杜醫生發出單身狗式的怨念眼神攻擊,蒼天在上,我只是為了跟著大部隊行動而已!
去市中心的路線,就按汪樂和古小哥的路線來,如果運氣好,我們興許能在半路撿到他們的屍體。
當然這個想法我沒有說出來,杜醫生和黃載江都以為能找到‘正常’的汪樂,我卻不抱這種希望。
陳清寒考慮了十分鍾,才決定要去市中心,他說古城的情況比他之前想的還要複雜,我們即便回頭,怕是也走不出去。
黃載江想救汪樂,但他同樣好奇,或者說不信我們出不去。
他說我們剛剛已經順利走回城牆處,沒有遇到任何阻力,想離開的話,當時就能出去。
陳清寒卻說,假如牛仔帽的目的是引我們去市中心,當我們拒絕的時候,他竟然不阻攔,連試圖說服的行為都沒有,這很奇怪。
當時我們沒有懷疑他的動機,所以覺得沒什麽,現在有了新的假設,他的反應就說不通了。
“你認為,他肯定我們出不去?”邁克問。
“他了解古城,會不知道城牆下有裂縫嗎,一個想要出去的人,總要嘗試著下去看看,是不是通向外面。”杜醫生替陳清寒說出他存疑的關鍵點。
從時間上來說,牛仔帽在古城裡待的時間比我們長太多,可能古城還在地下的時候,他就知道交通線的存在。
如果是這樣,牛仔帽攔都不攔一下,便放任我們離開,是不是有些反常?
除非他知道,我們一定出不去,轉一大圈兒,最後還得回來。
不過邁克並不怎麽信陳清寒說的,覺得他過於疑神疑鬼,腦子裡的彎彎繞太多,反倒把自己給繞進去了。
事情的真相究竟如何,也許我們到了市中心就會揭曉。
但我們沒有回頭求助於牛仔帽,而是沿著汪樂和古小哥的足跡走,希望能找到他們倆。
走了大概十分鍾,城中突然起了霧,我和陳清寒對霧氣那是相當熟悉,迷霧騰起,邪祟即出!
陳清寒讓我們走得近些,最好是保持伸手就能抓到彼此的距離,當然,抓背包也行。
“陳教授,要不咱們找個地方歇會,等霧散了再走吧。”黃載江有些擔憂地說。
暴雨過後,天空仍然黑如鍋底,沒有放晴的跡象。
此時城中又下了霧,氣氛壓抑到了極點,感覺就像頭上頂著塊黑布,眼前又蒙著層白紗,打頭的陳清寒特意放慢了腳步,怕後面的人跟不上。
“什麽事?”
我正走著呢,眼睛看向左右的建築,防止有什麽東西突然躥出來襲擊隊伍,走在我前面的杜醫生忽然扭過頭來問。
“啊?”
“你剛才不是叫我嗎?有事?”
“我沒叫你啊。”我連一個音節都沒發出過,也沒聽到有別的聲音。
“那…可能是我聽錯了。”杜醫生回過頭去,但眉頭卻皺得死緊。
往前又走了一段,一條街還沒到頭,杜醫生又回過頭來,視線先是停留在我臉上,然後看看左右。
我被她的行為弄迷糊了,也跟著她向左右看,嘴上問著:“你找什麽?”
她這次動作比較大,前面的人聽到聲音,陳清寒先停下來,他身後的邁克和黃載江一起跟著停下。
“怎麽了?”黃載江嘴快,立即問道。
“你沒看到什麽?”杜醫生沒回他的話,而是看著我問。
“沒有啊。”我和杜醫生之間的距離,也就隔著一隻背包,我幾乎是貼著她身後的背包走路。
她的視線在我們之間的這一小塊區域內來回地看,這麽小一點空間,有什麽都一目了然,一隻老鼠都藏不住。
“你聽到什麽啦?還是看到什麽啦?”黃載江比較性急,見杜醫生沒回他的話,繼續追問。
“第一次,我聽到小冷在後面叫我;第二次,不止叫我,還拍了下我的肩膀。”杜醫生說完,其他人的眼睛齊刷刷向我行注目禮。
“我沒有。”我搖頭,看了眼杜醫生的背包。
她背包裡的東西已經用掉一部分,所以包是癟的,有沒有別的東西,一看就知道了,這點空間也藏不下人。
“你確定不是幻覺?”邁克又來了,“我們沒聽到有聲音。”
“距離非常近,貼著我的後腦杓叫的。”杜醫生神情古怪地說。
正常人應該不會貼近後腦杓和別人說話,要麽是有秘密的事,不方便被別人聽到,要麽是故意想嚇前面的人。
這兩種可能,在我和杜醫生之間都不成立,我和她沒啥秘密的事說,也不可能在這樣的環境下去嚇她。
“小芙聽見了嗎?”陳清寒問我。
“沒有,沒人啊。”我聳聳肩。
我們距離這麽近,中間要是還能塞下個人,那只能是照片。
“大家小心點,幻覺來了。”邁克嚴肅提醒道。
不過他這麽說,我有點笑笑,狼來了可以準備戰鬥,幻覺來了怎麽辦?打爆自己的腦袋嗎?
陳清寒決定暫時停止前進,我們退進街邊的一棟建築裡,太大的空間反而不安全,因為我們人少,不好防守,所以陳清寒選的是棟小房子。
在一片高樓中間,它就像個小孩子,屋內的牆上有石製的架子,還有一個櫃台。
這間小房子可能是類似於‘小賣部’一樣的存在,前後都有門,但只有前門旁邊有窗戶。
前後門中間是走廊,守門的人可以互相看到對方,陳清寒安排邁克守前門,我守後門。
剛剛產生‘幻覺’的杜醫生在屋裡休息,陳清寒雖然沒明說,可是他寬慰杜醫生的話,隱意是她沒有產生幻覺。
換言之,陳清寒不認為杜醫生聽到的聲音和被拍過的觸感是幻覺。
因為不是幻覺,所以霧裡可能有危險,陳清寒正是這樣考慮,才把我們叫進屋裡待著。
陳清寒沒用外語跟杜醫生說話,邁克聽不太懂帶有‘隱意’的漢語,不然他又會和陳清寒起爭執,他現在是鐵了心地認定,我們中間已經有人開始出現幻覺了。
上次他們的隊伍因幻覺幾乎團滅,他的心理陰影面積,怕是已經覆蓋整個心靈,如果沒有強有力的證據擺在他面前,他不會相信陳清寒。
這時,我聽到後門外面好像有動靜,悄悄湊到門邊,衝陳清寒打手勢,讓他們先別說話。
屋裡很快安靜下來,我舉著鉤棍悄悄挪到門外,後門的門板已經腐朽,只剩一個門洞,因此才需要有人守著。
我摸出門,後邊的巷子非常窄,可能是堆放雜物垃圾的地方,在巷子盡頭的死角處,一個人背對著我的方向蹲在地上,肩膀微微抽動,腦袋一沉一沉地,嘴裡發出猛吃東西的咀嚼聲。
雖然看不到這人的臉,但他身上的衣服我認得,而且背景也熟悉,我們每天都排隊前行,隊伍中每一個人的背影我都熟。
“汪樂?!”我叫出這個人的名字,他身體一頓,看來是聽見我叫他了。
他緩緩轉過頭,身體也跟著側過來,他眼睛裡全是血絲,嘴邊滿是汙漬,手裡捧著一堆還在蠕動的蟲子,顯然,他剛剛正在咀嚼的就是這些東西。
之前他還在路上藏了半瓶水,現在又活吃蟲子,我們分開的時候,他背包裡的食物還是夠支撐幾天的,這才沒過多久,怎麽就彈盡糧絕了?
“汪樂?”黃載江在屋裡聽到我叫汪樂,幾步躥出來,看到汪樂的樣子,他連忙上前,打掉了那一捧蟲子。
“老黃,你幹嘛?我好不容易搶到的蔥燒海參!”汪樂愣了愣,反應過來後,氣急道。
“你瘋了嗎?這是什麽?”黃載江狠狠踩住地上的蟲子,用力碾了兩下。
“呀——你才瘋了,你這是暴殄天物!”
黃載江拉住汪樂,使勁搖晃他,應該是希望把他搖醒。
但汪樂輕松掙脫黃載江的手,畢竟後者就一隻手能使力,想掙脫很容易。
“你們怎麽才來?好吃的都讓人搶光了。”汪樂不提海參,終於將注意力放到我們身上。
“哪有好吃的?你快進來。”黃載江拉著他進了小屋,一邊走一邊喊杜醫生。
黃載江讓杜醫生趕緊給汪樂檢查檢查,說他剛剛在外面吃蟲子,還說是海參。
杜醫生拿出她的針,給汪樂頭上扎了幾針,又在別處扎了幾針,幾分鍾後,杜醫生拔針,汪樂立刻衝出小屋,在後巷牆根兒下一頓狂吐。
似乎是要把胃都吐出來,杜醫生解釋說,怕他吃了不乾淨的東西食物中毒,所以給他催吐一下。
汪樂越吐越凶,杜醫生有點擔心,便出去看看情況。
過一會兒她扶著汪樂回來,汪樂的臉色特別難看,黃載江遞給他吃的,他連連擺手,隻喝了幾口水。
“沒事兒,看到自己吐的東西,二次惡心。”杜醫生說。
能看清自己吐出來的東西,說明神志已經恢復了,不再拿蟲子當海參進補了。
“這是怎麽回事?”汪樂緩了半天,才開口說話。
“應該我們問你啊,古小哥呢?你倆不好好在石屋待著,跑出來還不留標記,到底什麽情況?”黃載江機關槍似地說了一長串話。
“什麽什麽情況?我們倆跟著你們來的市中心,陳教授還讓我在沿途留些水和食物,然後我們遇到另一支隊伍,他們在這過的可滋潤了,有……”汪樂說著說著突然卡住,眼神驚恐又帶著幾分迷茫,“食物是假的,那人……”
黃載江松了口氣說:“還好,腦子沒吃傻。”
“那是你們的幻覺。”邁克插了一嘴。
汪樂眼神一變,緊張地盯著我們,眼睛瞪大,仔細地看著我們的臉。
“杜醫生給你扎過針了,現在看到的不是幻覺。”黃載江無奈地說。
“那可不一定,扎針是真的嗎?”汪樂搖搖頭,“之前你們回來,我也覺得是真的。”
“真到什麽程度?揍你你會痛嗎?”黃載江說著,照著汪樂的肩膀懟了兩拳。
我看到他是用手指骨節懟的,這兩下雖然不會受傷,但肯定很痛。
“哎呀呀!”汪樂捂住肩膀,瞪了黃載江一眼,“你這招沒用,之前的你也給了我一巴掌,拍得我後背生痛啊。”汪樂說著,還摸了摸後背,“到現在還痛呢。”
“我瞧瞧?幻覺還能打傷人?”黃載江好信兒,非要掀開汪樂的衣服看看他後背有傷沒有。
汪樂為了證明自己沒說謊,便轉過身讓我們看他的後背,結果證明他的確沒說謊,在他後背上有個特別明顯的黑手印。
黃載江用手指頭蹭了兩下手印,汪樂哎喲哎喲直喊痛,這東西明顯不是塗上去的,杜醫生要給汪樂好好檢查一下,擔心他是中毒了。
我一下子就想到了玄冥二老的玄冥神掌,邁克也看到了汪樂背後的手印,他喃喃嘟囔著不可能。
因為他深信,汪樂和古小哥看到的就是幻覺,但是幻覺怎麽會給他一掌?
“古小哥呢?這不會是他下的毒手吧?”黃載江顯然也不相信幻覺能打人,邁克聽到他這麽說,緊張困惑的表情明顯放松下來。
“別提他了,這個不講道義的家夥,你們、呃不,是之前的你們來石屋接我們,可是剛走沒多遠,他就說要上廁所,然後這家夥就沒影了。”汪樂說,“虧我還擔心他是被狼叼去了,四處找了他好半天,如果之前的那批人是幻覺,這小子怕是一早就看出來了。”
汪樂憤憤地埋怨著古小哥的‘無情無義’,“那些幻覺請我吃飯的時候,我還挺過意不去的,想偷偷給他留點好吃的。”
“那你怎麽跑這來了?不在宴會上享用美食?”黃載江調侃道。
“唉,他們打起來了,桌子都掀了,我一看一桌好吃的,掉地上沾上沙子就沒法吃了,趕緊搶救了一盤……嘔~”
“得得得,不提美食,你說你的幻覺打起來了?”黃載江摸摸下巴,好像這是個非常值得深入探討的問題。
“是啊,好像是他們內部分成了兩派,互相不對付,菜剛上桌,還沒等吃呢,他們就吵起來了,呃……等等,奇怪,我怎麽不記得他們說過什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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