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們下來前,陳清寒救交代過汪樂,要他留心小紅,不要突然攻擊它,也不要做多余的動作,細心觀察它就好。
我放心把它留在地上,也是因為它主動救人的行為,在沒人下達救人指令的況下,它主動分析現狀做出救人的判斷並付諸行動,說明它本有這個程序。
以殺戮為目的製造的機械,它一般不會有救人的功能,就比如火眼金睛。
但醫護型機器人也可能有自我保護程序,所以我才攔著邁克,對於沒有配發說明書的高科技產品,我們最好謹慎對待。
陳清寒的態度已經很明顯,他瞞下小紅的份沒說,確認腳印的歸屬時也沒提小紅有嫌疑,這是不想邁克知道太多。
當然也可能是他怕邁克衝動,做出過激行為,邁克再次進入這片死亡區域,帶有明顯的感色彩,沒進來的時候還好,進入這片區域後,他明顯有些急躁。
所以陳清寒瞞著他,也可能是怕刺激到他,確認無事最好,真有問題再告訴他實。
邁克擰眉沉思,應該還在想‘無形力量’的事,因此沒看到我和陳清寒的眉來眼去。
聽說活屍進來過,他也沒表現得多驚訝,之前女屍帶著杜醫生突然消失在水裡,我還納悶呢,現在想來,她肯定是先回了這條通道。
女屍知道這條通道,也知道石室,且是死後知道的,難不成,這裡真有一股力量,在cāo)縱活屍?
或許不止活屍,還有蠍子以及…邁克?
陳清寒這時拉了我一下:“你再說一遍小紅醒來的過程。”
我回憶著當時的景,又說了一遍。
“你確定它在碰你一下之後有足夠的時間躺回去,不發出一點聲音?”陳清寒問。
“這個……不確定。”我也想過這個問題,小紅的行為動作都像正常人一樣,需要走路才能移動位置,沒有施展輕功或瞬移能力,而當時我回頭的速度非常快,一秒鍾都不到,它其實沒多少可能瞬移回石盒裡。
只不過石室裡就我們兩個,沒有別人,它的頭髮又變了位置,除了它我沒別的懷疑對象。
現在回憶起來,有個細節對不上,偷偷拉我手的那個東西和小紅的仿真皮膚觸感不同。
邁克懂一點漢語,但只要我們說的句子長、語速快,他就聽不懂,需要翻譯。
我和陳清寒交談半天,也沒給他翻譯,他揚起眉頭看著我們,比劃了一個手勢,意思像在說他還在呢,不要無視他。
陳清寒給他翻譯說,他懷疑這裡的無形力量接觸過我,就在石室裡。
邁克聞言看向我問:“你感覺到它了?”
“不是感覺,它拉了我一下,有真實的觸感。”我不常說外語,盡管音調很怪,但邁克聽得懂。
“是…有實體的?那太好了,只要它是有形之物,子彈就能對付它。”
邁克這話過於自信了,我撓撓自己的臉,心說子彈對我就沒用,咱怎麽說也算個有形之物吧!
邁克信心十足,走路的步伐都穩了幾分,拐彎抹角、抹角拐彎,我們穿過長長的通道,來到另一間石室。
這間石室應該算大廳了,和醫院門診大廳一樣。
邁克見到大廳內的東西,愣了足足三秒鍾,想說話,卻又不知說什麽好。
他‘嗯’了兩聲沒說話,我便不再看他,轉而將視線移向大廳中的東西。
大廳中擺放著一塊塊地半透明石頭,陳清寒看過之後說這些是琥珀。
琥珀被切割成長條,每塊琥珀中都包著一個人,男女老少,什麽人都有。
琥珀明顯切割處理過,裡面的人神態平和,像是睡著了一樣,而且姿勢統一,連包裹的位置都完全一致,不太可能是自然形成的。
有人將他們在睡眠狀態時,包進琥珀中,這應該是人為製造的‘人珀’。
邁克看到這些東西,更加堅信了他的猜測,認為這就是古城外圍的‘墓地’,還是公共墓地,而且他們下葬的方法特別燒錢。
琥珀中的人全都赤著體,也看不出生前是窮是富,但用琥珀做棺材,除非這種東西在他們眼裡比木頭便宜,否則他們生前應該是富豪一級的。
我大概數了下,這個大廳中至少擺放了一百塊琥珀,此外再沒別的東西。
陳清寒挨個檢查,邁克問他在看什麽,這些屍體已經死去很久,又沒穿衣服,想確定份,或找到文字記錄幾乎不可能。
邁克猜測,這整個建築就是座公墓,標示牌一定是在地震中掉下來了,不知被壓在哪塊岩石底下。
他說古代就有民族喜歡將山洞當作墳墓,一個家庭都葬在同一個山洞內,古城的居民,或許也有類似的習俗。
地震的時候,岩石洞內的公墓掉到地下裂縫裡,奇跡般的保存下來。
陳清寒沒表態,估計是並不認同邁克的說法,誠然,古人厚葬的方式很多,一口棺材擱現在都是無價之寶,用琥珀做棺,還算最奢侈的。
就是獲得如此多的琥珀比較困難,把人放進去也是個技術活兒,反正我看了一會兒,在整塊的琥珀上沒找到接縫。
假如它是純天然形成的……那製作過程可就太複雜了,還耗時,將屍體用樹脂包裹再做成化石,要沒個先進的造假工藝,那得等多少年?
“這有扇門。”我沒怎麽看琥珀人,穿過大廳來到對面,發現這還有一扇門。
我推了兩下,居然沒推開,回頭看看陳清寒和邁克,他們應了聲,向這邊看了一眼,又低頭忙活去了。
我主要盯的是邁克,見他沒注意我,我偷偷使用業火,在門上燒出幾個小洞,然後雙手撐住門板,用力向外一推。
外面的門杠斷了,多虧那幾個小洞,門一推開,我就看到兩具白骨散落在門旁邊的地面上。
屍體上的衣服應該鎧甲,白骨旁邊還有兩把劍,已經鏽得不行了。
白骨周圍沒有碎石或別的建築殘骸,他們不像是被砸死的,門外的這條走廊,就是灰厚點,其實還算乾淨,屍骨上、旁邊又沒有多余的兵器,要麽他們是被毒死的,要麽是餓死渴死。
我望向眼前的走廊,“咕咕咕咕……”學了幾聲鳥叫。
聲音傳得很遠,如果像邁克說的,這裡是古城先民的公墓,那墓室另一端為什麽連著生命泉?
我們已知生命泉能泡出活屍,把一堆死人放到它旁邊,還有通道連接,肯定不是為了貼‘風水寶地’的邊,把墓地賣高價。
陳清寒檢查了所有的琥珀塊,然後才走過來,我倚在門邊,百無聊賴想玩手機。
“少了一具屍體。”陳清寒說,“琥珀沒有暴力破壞的痕跡。”
他的意思是,如果不是當初擺了個空的琥珀進來,那就是裡面的屍體跑了。
內外都沒有暴力破壞的痕跡,往懸了說,消失的屍體出來的方式一定非常離奇。
邁克本來正在用刀刮琥珀,想帶些樣本出去,他進來的任務中就是收集信息采集樣本這幾項。
可是我一眼沒瞧見,他突然抬槍便打,子彈向某個點,而那裡根本沒有東西。
他打了一串子彈,然後退到一塊琥珀旁,陳清寒問他怎麽了,他說剛才有人。
他說有人,不是東西或動物,那他看到的應該就是人的形象。
但我和陳清寒卻沒看到人,邁克快速跑過來跟我們匯合。
陳清寒問他看到的是什麽樣的人,邁克說是個十幾歲的女孩,突然在他旁邊笑。
不止是笑,還跳起來撲向他,他這才開槍,可是子彈沒有打到人,什麽都沒有。
邁克的臉色很差,他說他可能已經出現幻覺了,上次他們進來,是在返程的時候開始出現的幻覺。
他認為這地方對人大腦的影響,需要一段時間才會生效,所以我們一路走來,無論看到什麽,他都沒有懷疑真假。
可是剛剛那人影的出現,讓邁克改變了想法,他說杜醫生不是提過,這地方在調整進化,也許使人產生幻覺的力量也在升級,縮短了生效時間。
這事兒我和陳清寒真不好說,因為上次莉莉絲他們受幻覺影響,我們倆就免疫。
現在邁克說他產生了幻覺,我們也不好說沒有,萬一真有呢,只是我們又免疫了。
剛想到這,邁克便問:“你們看到什麽了嗎?”
陳清寒搖頭,我卻下意識地扯謊:“啊,剛才看到一個金元寶跑到通道裡去了。”
邁克愣了下,語氣古怪地問:“這個東西,呃,金、元寶,它傷害你了嗎?”
“它離我而去,這難道不是最大的傷害嗎?”我苦著臉說。
陳清寒立刻解釋:“她是個財迷,失去金子對她來說相當可怕,那是她內心極大的恐懼。”
邁克點點頭,表還是有點困惑,可能據他所知,其他人的幻覺都帶有恐怖成份,還沒聽說誰的幻覺是丟錢。
既然大廳已經沒什麽可查的了,我們三個繼續向新發現的走廊深處前進。
我跟他們說了兩具白骨的事,還有門上的橫杠,這東西防裡不防外,外面來人的話,摘下來就能進去,所以只能是為了防止裡面的人出來。
門裡的活物就小紅,再加上那個一進沒露面的‘透明人’。
邁克剛剛在裡面掏出個小本本寫了幾行字,估計就是他說的‘記錄’,萬一他出事,後面進來的人可以從他的記錄中了解內部的況。
他的小本本外面有層防水袋,哪怕他死在水裡也不用擔心本本會毀損。
這次我先看了地面,此刻我們所走的這條走廊,沒有多余的腳印,也就是說,活屍沒來過這。
可能是打不開那扇從外門封死的門,走了大概五分鍾,邁克又一個激靈,端起槍瞄準。
走廊的空間可不寬敞,他如果在這開槍,太容易誤傷了。
“怎麽了?”我立即問道。
“她……跑過去了。”邁克臉色愈發難看,“我聽到她的笑聲,從後跑過去,跑到前面去了。”
邁克如實陳述著他的‘幻覺’,但他的語氣聽上去並不願。
他一定很糾結,一方面要如實說出他所感覺到的一切,一方面他自己都不相信這是真的。
“嘿,也許這不是你的幻覺,她真的存在。”我忽然想到一種可能,“記得在石室拉過我的隱形人嗎,如果她可以控制對誰可見,就像社交軟件的某項功能那樣,她完全可以在對我們隱形的況下,唯獨讓你看見她。”
“嗯,有這個可能。”陳清寒附和。
“真的?”邁克似乎還是不太相信。
“可以先這樣假設。”
邁克沒反對,他也是個探險老手了,知道心理建設的重要,心理防線若是先崩潰,人存活的機率會變得小很多。
他認為那女孩是幻覺,因為地面上只有我們三個的腳印,假如不是幻想中的人,從他邊跑過去,應該留下足跡才對。
我告訴他未必,世上很多無法解釋的事,興許那女孩有一雙隱形的翅膀呢?
他不懂這個梗,只是點點頭,繼續往前走。
進到這個空間之後, 我仔細‘聽’過,沒有別的生物的‘聲音’,但我現在懷疑,在我們周圍活動的魅影不是其它生物,就是人。
是那個從琥珀中跑出來的人。
陳清寒跟我說,他檢查了每一具屍體,發現大多數屍體都有患病的特征。
有的上生了毒瘡,有的瘦得只剩皮包骨頭,還有雙腿腐爛變黑的,據他推測,用琥珀包著的,應該都是病重的病人。
而沒有一具屍體上出現了屍斑,或屍體腐爛跡象,因此他有個大膽的猜測,這些人並不是病死後被包進的琥珀中,是活著的時候,在睡眠狀態下包進的琥珀。
“哦,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說,他們是被封存起來的重病號!”我看過新聞,說有的富豪明人得了絕症,會花高價買下冷凍艙,把自己給低溫冷凍起來,等到未來所患疾病有了治療方法,再解凍接受治療。
這確實是個大膽的推測,問題是那個年代,沒有這樣的低溫保存技術,封在琥珀裡,真的能復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