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唐小姐晚上沒吃啥東西,本來食物緊缺,她晚上隻吃了半塊巧克力,所以只是乾嘔幾下,終究沒東西可吐。
那點巧克力經過幾個小時的時間,早就被她的體吸收了,空空的胃裡除了胃液,再吐不出別的東西。
四具乾屍倒地,沙地恢復平靜,我盯著沙子看了一會兒,沒有別的動靜。
“這四個是打頭陣的。”我抽出鏟子,用沙子將四具乾屍的頭給埋起來,這倒不是我有多好心,只是怕唐小姐再看它們兩眼會把膽給吐出來。
“排水溝裡沒屍體嗎?你出來的時候怎麽不吐,是不是故意報復?”我記得她和陳清寒他們從排水溝裡出來的時候,也是從地上的屍體堆裡跨過去的,當時她可是一點不良反應沒有。
“不知道為什麽,突然很惡心。”唐小姐的聲音聽著發虛,似乎是真的很難受,連跟我鬥嘴的心思都沒有了。
“別是病了吧。”好些天沒正經吃東西了,如果是腸胃不好、或本來就是胃病的人,經過這番折騰,肯定會犯病。
“沒事,繼續走。”
“不成啊,這四個只是打頭陣的,咱不知道它們到底有多少同夥,那麽大一隻蟲子,骨頭都快啃光了,你想想,數量怕是不會少。”
“那怎麽辦?”
唐小姐這是第二次問這個問題,我原本以為她是個特別有主意的人,沒想到她遇事就沒主意了。
“咱得在附近轉悠轉悠。”我忽然想起一個地方,是邁克在選扎營地的時候提過的一個地方。
在我們選定挖坑的岩洞做營地前,邁克曾提過另一個岩洞,那裡剛開始也是扎營的地點之一,後來他在那撿到一個記錄本,本子上說洞內發生了很可怕的事,警告後來者不要進去。
邁克便領著他的隊員調頭去了我們挖坑的那個洞,他也不知道那個洞裡發生了什麽,只是相信前面留信息的人不會說謊,既然是警告,當然要避開。
現在惡靈已經死,幻象消失,沒準兒那洞裡的危險也消失或減半了,我背著唐小姐調轉方向,朝那個洞的方向走去。
那岩洞所在的地方並不需要看星星辨認,因為有岩洞的那座山,形狀猶如牛角,邁克叫它牛角岩,距離我們不算太遠,有夜視能力的話,可以在西北邊方位看到一個牛角的影子。
“你要去牛角岩?”唐小姐虛聲問。
“對。”
“可是向導說過,那裡發生過非常可怕的事。”
“怕啥,你膽子這麽大,敢一個人偷偷在夜晚的沙漠中跟蹤要毀滅地球的人。”
“我現在很難受,幫不上你的忙。”
“你什麽也別做,就是幫我的忙。”
“哼。”
哼就表示同意了,我加快腳步,一邊注意著沙地的動靜,一邊向牛角岩快速移動。
現在我們已經改變行進方向,可四周仍然聽不到別的動物活動的聲音,詭異的寂靜像一張網,從四邊圍住我們。
離牛角岩沒多遠的時候,唐小姐又開口說道:“你看,它像不像一隻號角。”
“以前的號角不就是用牛角做的?”我覺得她在說廢話,興趣缺缺地應了句。
“你覺得,它能吹響嗎?”唐小姐像是沒聽到我的話,輕聲低喃。
“那得看誰吹啊,泰坦巨人肯定能。”
“是啊,存在過,總會留下痕跡。”
“不妙啊。”我忽然意識到況不妙,抬手摸了摸唐小姐的額頭,抹到一手的冷汗。
在這沙漠裡生病,那是要命的事,我二次提速,小跑著奔向牛角岩。
邁克說的那個岩洞很好找,因為它曾經是個旅遊景點,因為洞內有一些很古老的符號和圖畫,被認為是袋鼠大陸古人類留下的遺跡。
以前有學者來拍過照,到當地采集資料,後來不了了之,誰也說不準它到底是不是古跡,還是後人的胡亂塗鴉。
當地正府部門也不重視,只有旅行社拿它做做文章,招攬遊客。
我背著唐小姐來到岩洞外邊,洞口被石頭堵住了,我把唐小姐放到洞口旁的空地上,問她感覺怎麽樣,到底哪不舒服。
她說肚子痛,我去按她的胃,她說不是胃痛,是下腹痛。
我視線移向她的小腹,這一看不得了,我看看她、看看她的肚子,視線來回轉了兩圈兒。
“怎麽啦?”她臉色發白,平躺地上,連自己坐起來的力氣都沒有。
“你……懷著娃進的沙漠?”我不太確定地問。
“你在胡說什麽,都什麽時候了還開玩笑?”
“我沒開玩笑,你肚子鼓起來一個包。”我也解釋不了自己看到的,便扶著唐小姐的脖子和後背,讓她坐起自己看。
她的小腹鼓了起來,除去這幾天吃胖的可能,那就剩下懷孕和腫瘤兩種可能了。
別的可能也有,只是我曉得的就這麽三種原因能讓肚子變大。
唐小姐見狀比我還懵,她驚恐地看向我,好像在等我給她一個解釋。
這事如此離奇,我實在想不出能讓她安心的解釋,唐小姐啥材,上次她穿短裙的時候我見過,沒有一點小肚楠。
材纖細苗條的人,肚子鼓出來看著特別明顯,就像禿子頭上的虱子。
“我覺得這種況,你需要的是專業的醫生。”
“我好像……”唐小姐雙眼放空,虛望著夜空,輕聲說:“忘了什麽事。”
“再堅持堅持,你別現在就回光返照,忘了什麽事不要緊,先保命。”
“冷芙蕖,你見過紅色的雪嗎?”
“沒有,你看見了?別管它,那是你的幻覺,保持清醒。”
“是嘛……”唐小姐臉色越來越白,聲音越來越弱,看起來隨時可能休克。
幾秒鍾後,她緩緩閉上眼睛,而她的肚子比剛才又高了一點。
她肚子裡有東西在吸收她的生命力,我意識到這一點後,將手覆上她的肚子。
如果只在她的肚子上燒出一個小洞,會不會造成她失血過多?我沒有把握。
業火從來都是殺敵用的,不是救人用的,如果要殺死她肚子裡的東西,要燒穿的不止她的肚皮,還有她的內髒。
“啊……”
正在我要下手還沒下手的時候,唐小姐忽然睜開眼睛,她的眼睛裡全是紅點。
“我沒事,感覺好多了。”她的呼吸已經沒剛剛那麽急促,汗也止住了。
我看看她的肚子,沒有繼續增長,現在看著就像懷孕四個多月。
她穿的褲子是松緊帶款,沒有腰帶勒著,隆起的小腹看著已經不像吃胖那麽簡單了。
咕咕咕…嘎嘎嘎……寂靜的沙漠忽然響起一陣陣奇怪的叫聲,這都是在我看來比較‘常見’的動物發出的叫聲。
說明包圍我們的死寂已經退去,我望向四周的黑暗,又看看唐小姐的肚子。
“救命…救……命……”一個微弱的聲音夾雜在動物的叫聲中。
我扭頭看向岩洞的洞口,聲音好像是從洞裡傳出來的。
我看看四周的黑暗、又看看唐小姐,最後又看向洞口,這到底什麽況?
能喊救命的不一定都是人,以前我們就遇到過能模仿人類發聲,引人去送死的生物。
邁克撿的小本本上寫,進岩洞的隊伍已經全軍覆沒,扔出這個本子,並且封堵洞口的人也已經中毒、無藥可解,她用生命中最後的一點時間,浮皮潦草地寫下警告,然後將剩余的力氣全用在搬石頭堵門上了。
小本本的主人是位女探險家,還是位昆蟲學家,她將在死亡區內遇到的昆蟲都記錄下來,其中卻沒有我們遇到的那種飛蟲。
城內城外的生物間本來沒啥交集,如今古城消失,核心能量被收起來了,城內的生物才飛出來。
我湊到洞口邊上仔細聽,呼救的人嗓子沙啞,聲音微弱,這種況下也聽不出是男是女。
“裡面有人嗎?”我問。
“救……”
“1加1等於幾?”我用外語重複了這個問題三遍。
雖然有些生物能模仿人聲,但它們不會算算數啊,所以問名字不如問加法。
“2……”裡面的聲音停了一會兒,才緩緩回道。
算1加1用這麽久,我一邊腹誹,一邊開始挪洞口的石頭,我把上部分的石頭挪掉三分之一,露出一個口,打亮手電照進去。
要是別的活物,受到光的刺激會給出激烈的反應,人類則不太會。
我踮腳瞪眼往裡看,發現在離洞口不遠的地方趴著一個人,看她姿勢是從洞內向外爬,爬到那個位置可能沒力氣了。
這人扎著馬尾,頭髮應該染過,紅一綹藍一綹,只是在發尾能看到這種染色的頭髮。
她面朝下趴著,不知道是不是連抬脖子的力氣都沒有,我用手電光照向她的頭,故意用光晃來晃去刺激她,看她有什麽反應。
可她什麽反應也沒有,像是看不到有光照著她。
我撿起一塊小石頭,扔進去砸中她的肩膀,像這種不知對方是不是活人的況,我不敢完全打開洞口,怕她只是裝虛弱,萬一等我打開洞口,她跳起來衝出來,外邊地上還有個沒有還手之力的唐小姐呢。
女人緩緩抬起頭,顯得異常艱難,她的樣子已經造得人不人鬼不鬼了,說她是喪屍我都信。
“救……命…”女人看著我,她的指甲長得老長,眼圈青黑,但她的視線僵直,似乎是看著我,又像是沒看見我。
我突然意識到她可能是失明了,盲人在看人的時候,就是這種樣子,她可以通過聲音判斷我所處的大概位置,卻無法真正做到精準定位,比如直視我的眼睛。
“有人?”唐小姐確實看著比剛剛好些了,她側過頭看向這邊。
“不知道是不是活人。”或者說,一個人被困在岩洞裡,有沒有可能活幾個月。
如果食物和水充足,這個人又有足夠的藥品,並且體健壯的話,活上一年也是有可能的。
“她不是喊救命了?”唐小姐困惑地望著我。
“嘖,會喊救命的不一定是活人。”
“那你打算見死不救?”
“你的問題怎麽那麽多啊,把她弄出來,她要是把你弄死呢?”
“有你在,她傷不到我。”
呀…我這思想上的雞皮疙瘩掉一地,“你能不能不要把信任的話說得這麽麻?”
“不止話多、事兒還多,趕緊救人吧。”
我不和病人計較,挪開洞口的石頭,戴上手把地上的女人拖出來。
這是杜醫生在我出來前再三囑咐的事,要求我觸碰其它東西前必須戴手,她是因為之前石化感染的事對這種事十分忌憚。
女人在岩洞內待的時間不短了,有沒有感染上什麽奇怪的細菌病毒尚未可知,我沾到沒事兒,就怕回去之後傳給杜醫生他們。
我把女人上纏上繩子,像拖唐小姐那樣把她拖到洞外的空地上。
外面有新鮮,但不知道乾不乾淨的空氣,我給女人倒了一瓶蓋的水,這水是汪樂他們給我湊的,而我用不上。
女人看起來比餓了一年的喪屍也強不到哪去,一瓶蓋水遠遠不夠她喝,但這水只是給她潤嗓子用的,並不是解渴。
唐小姐出來沒帶水,我得省著點水給她喝,現在她正躺在沙子上,看著外國女人,對我說:“她看起來很虛弱,不像會暴起傷人。”
“謔,記得邁克說過什麽嗎,小本本的主人中毒了,命不久矣,那支隊伍裡只有一位女成員,就是小本本的主人,那位昆蟲學家。”
我的言外之意就是,現在在我們面前的這個,就是小本本的主人,一個本該死去很長時間的人。
她的隊伍早於邁克他們進入這片區域,所以她被困的時間可不短了,即使沒有中毒,想活下來也相當困難。
何況還是中毒的人,我給她一口水喝,是想聽聽她怎麽說。
女人喝過水,又要吃的,我給她半塊餅乾,這東西味道還行,杜醫生說裡面添加了人體每所需的維生素和鐵鋅鈣等營養成份,簡單來說就是吃不飽,但能維持生命。
“吃餅乾的總是人了吧。”唐小姐繼續說。
“你呀,太年輕。”我語重心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