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城徹底消失在我們的視線中,取而代之的是一望無際的沙漠,歐晨和無用再沒出現過,我們在塌陷填平區邊緣休息的時候,我特意觀察著沙地有沒有變化,但是沒有。
在古城塌陷的時候,有成群的飛禽衝上天際,烏泱泱一片,雙頭狼卻沒見一隻,這更讓我懷疑無用出事了。
黃載江和唐老先生在推車上被顛得夠嗆,黃載江更是額頭上滲出一層虛汗。
但好歹命是保住了,杜醫生觀察周圍的環境,說古城雖然沒了,可之前核心對動植物的改造和影響並沒有消失。
現在她確定使這一區域的物質發生變化的根源就是核心,這種影響和改造跟惡靈拍的黑手印不同,類似於輻,不會隨著核心的消失而消失。
但失去核心的持續輻,它們會不會停止改造,那就需要長時間的觀察才能知道了。
至少目前我們在其中行走仍是充滿危險,隊伍休息了一會兒,陳清寒便招呼大家起來繼續走。
無論是白天還是晚上,在沒有遮擋的空曠區域逗留太久都是不安全的。
地下交通線的入口已經被沙子掩埋,小火車是坐不了了,我們只能徒步返回。
陳清寒發現了六條車輪痕跡,應該是碧石那隊人留下的,她們能直接開車進來,雙方實力高下立現。
剛好證明我沒有說謊,當時就我一個人在,肯定打不過對方一隊人。
別說只有我,即便加上眼前這幾個老弱傷殘也是白給。
回去之後打報告的人不止陳清寒,杜醫生他們同樣要做匯報,他們可以為我證明,放棄核心是無奈之舉。
至於陳清寒會不會把晶體交上去,那就由他去考慮吧,總之核心和光團不能讓碧石全都拿走,她們那群瘋狂的女人,手裡握著太多可以製造禍端的東西,別哪天搞個大事,最後收不了場。
大頭人死後,它們創造的幻象已經消失,邁克擔心的幻覺沒有出現,沒有幻覺危機,我們需要面對的只有自然環境。
天空的雲散去,烈炙烤著廣袤的沙漠,我們找到一片岩石躲避毒辣的陽頭。
通訊信號已經恢復,然而我們只剩兩部對講機,邁克的衛星電話在地下排水通道裡遺失了。
陳清寒的衛星手表還能用,但主要的危機已經過去,我們正在返程,也沒迷失方向,不用衛星定位。
古小哥問唐小姐那位高人呢,唐小姐說在他們發現光團前,高人就脫隊了,他說去引開一直尾隨他們的野獸。
唐小姐和其他人躲在一棟建築裡,後來其他人陸續被拍了黑手印,唐小姐偷偷躲進了排水溝,被困在裡面,反而找到了她父親。
他們一個一個都在排水溝裡,那裡難道不是惡靈地盤?
陳清寒他們掉下去的就是排水溝通道,隨後惡靈就填埋通道入口,讓我不能下去,這說明排水溝也不安全。
古小哥見過井蓋吞人,所以他有和我一樣的疑問,也問了出來。
唐小姐說下面的通道四通達,有一個地方很安全,她就在那找到的唐老先生,也是在那躲了這些天。
古小哥便又問,唐老先生是怎麽發現那間安全屋的,他問的時候,看上去只是純粹出於好奇。
但知道他有另一重份的我,總覺得他這是在話。
唐老先生倒是沒受傷,但他在地下困了這麽久,見不到陽光,缺少食物、營養不良,整個人像一株蔫巴巴的植物,好在精神狀態正常,也沒有失去和人交流的能力。
可說起他的經歷,那就是個‘長故事’了,他能說的部分卻不多,涉及到保密協議,他來做什麽是不能告訴我們的。
他隻說有個人指示他哪裡安全,他按照那人說的找到地下一處空間,而他說的地方,就是陳清寒提過的博物館。
不用問,告訴他位置的人一定是歐晨,出來之後我才想起來,他還有東西在我們這,那封舊信。
無用和歐晨都知道城中心的‘安全屋’在哪,但唐老先生遇到無用,且從她那得到消息的可能稍低些,雙頭狼的老窩不是那麽容易接近的。
古小哥問那人長什麽樣,唐老先生的描述和歐晨完全符合,他說歐晨也曾讓他去破壞核心,但唐老先生有心無力,他能堅持活到今天,已然相當不易。
至於他的同事,在一場事故中死了大半,活下來的人也在隨後的子裡一個個死去。
為什麽只有唐老先生藏進博物館撿了條命?
他說跟他一起躲進去的還有七個人,有人按捺不住,不願意等死,有人互相攻擊,因為一塊餅乾動刀殺人。
唐老先生那時有了傾生的念頭,不吃不喝縮在角落裡準備等死。
是歐晨給他帶來食物,等他清醒過來,博物館裡只剩他一個活人了。
他聽了歐晨的話,想到自己的女兒,便咬牙堅持下來。
歐晨找到的食物,絕對不是美味佳肴,唐老先生吃得面黃肌瘦、頭髮稀疏。
我們來之前看過他的照片,照片是他失蹤前拍的,當時還是精神大爺,一頭不管是染的還是天然的黑發,特別濃密。
五十多歲的人,看著只有四十來歲,而且氣質儒雅,一看就是文化人。
能在地下黑暗世界越活越鮮亮的,恐怕只有我和毒蘑菇了。
唐老先生能透露的信息雖然不多,但他證實,當初他們來參與一項計劃,古城確實是在地下,還沒有浮上來。
邁克關心的是誰發起了這項計劃,他跟唐老先生說,不必說具體人名,只需告訴他,是袋鼠國組織的不是。
唐老先生點點頭,也就是說,袋鼠國早知道古城的存在,甚至牛仔帽和歐晨,也可能是他們派來打頭陣的,所以牛仔帽對邁克的那些威脅毫不在意。
事搞砸了,他們又陸續派人進來平事,結果前前後後送進來不少人,最後光團被碧石拿走了。
邁克的惱怒全寫在臉上,只是他隱忍不發,可即便他知道是自己上頭搞出來的事又能如何?
我相信極少有人會在知道本國境內藏有神秘力量時,不派人前去查探,新型能源、神秘力量,誰不想得到。
只是竹籃打水一場空,才最讓人惱火。
這就沒辦法了,晶體是我冒著喪命的危險拿到的,我不會將它拱手讓給外人,隻給內人。
唐老先生說,他開始並不知道計劃所在地是袋鼠國,上飛機的時候都不知道目的地是哪。
經過休息和補充食物之後,隊伍成員的狀態好了一些,也都有了說話的力氣,圍坐在岩石洞裡聊天。
杜醫生檢查過岩洞裡的石頭,沒發現變異的屍體,我們之前因為在地下坐小火車,避開了地面的幾個扎營點。
回程的時候就避不開了,好在第一個扎營點比較安全。
汪樂從昏迷中醒來,黑手印已經消失,連同他被控制時的記憶也一並消失了。
所以他不記得曾騙我去摸晶石,也不記得晶石的存在。
我則輕描淡寫,一語帶過,隻說他在光團裡叫我,騙我進光團。
汪樂卻相當愧疚,覺得他差點害死我,希望我揍他一頓,出出氣也好。
我連忙擺手,若是我揍他,那就不是出氣,而是償命了,我又沒死,不需要他償命。
汪樂見我不肯揍他,就說算他欠我一個人,今後有機會他會還。
像他們這樣的一線外勤,互相救命、害命的經歷太多了,我看他對黃載江就沒這麽客氣,或許因為我們是第一次合作,才會為這種事耿耿於懷。
他主動說欠我一個人,我自然‘笑納’,他知道我有間早餐店,說不定今後會是常客。
古小哥悄悄跟我說,他也欠我一個人,在供電室裡遇上37號病人,要是沒有我,他怕是活不成了。
我一聽,覺得有趣,他後來也看到37號病人的屍體了,從他當時的表,以及此時的態度來看,他並不知道是他自己殺死了37號病人。
也就是說,他沒有被37號病人‘附’時的記憶,或者說,是沒有和對方搏鬥,並將之殺死的記憶。
我盯著古小哥認真看了幾秒,他好像被我看毛了,陳清寒輕輕踢了我一下,我嘶了一聲,扭過頭瞪他。
“你嚇著人家了。”陳清寒擺出嚴肅臉說。
“嚇什麽嚇,我這又不是激光眼、鐳眼,看兩眼還能把他腦袋看出窟窿啊!”
“沒事、沒事,我…有問題嗎?”古小哥摸摸自己的臉。
“嗯……問題大了。”我皺著眉,一副大事不好的表。
“啊?”古小哥立刻緊張起來,想找鏡子照照,可惜手邊沒有能當鏡子的東西。
“照也沒用,你看不見,高人不露相。”我咧嘴一笑,古小哥看出我在逗他,也不找鏡子了。
“唉,別取笑我了。”古小哥無奈苦笑。
“哪有,我可不敢冒領人,那女的不是我製伏的,是你自己,我只能算是目擊證人。”
他突然出現在這,著實令我意外,我還當他跑路了,不管生死,那也是在出城的路上。
沒想到他來市中心了,我警覺地盯著他,因為他也可能是惡靈偽裝的。
古小哥見我沒動地方,突然轉掀衣服露出後背,嚇了我一跳,心說不好吧,光天化之下,雖然沒有太陽,但也該非禮勿視。
嗯…不過古小哥的背部肌線條練得不錯,可能也是練家子。
“快過來,沒有手印,我沒被附!”他稍微提高了點嗓音。
哦…原來他想讓我看他後背沒有手印,等等,有手印等於被附?!
我快步走過去,他示意我躲進建築的影中,我蹲下,也將形隱藏,看著空空的街道,我不知道他在防誰,難道他也能看見建築中的惡靈?
“你怎麽在這?”我問。
“不搗毀核心,誰也出不去。”古小哥看我的眼神,仿佛認定我知道‘核心’的存在。
“你聽誰說的核心?”我納悶,他不是說唐小姐和非人隊排擠他們嗎,怎麽會把終極目標告訴他。
“之前我沒說實話,我有老板,她雇我加入唐小姐的隊伍,讓我找機會搶奪核心。”
“嘿呦,你還是個臥底,你老板誰啊這麽神通廣大,方便透露姓名嗎?”
“不方便。”
“那你看見我的隊友沒,他們在我前邊翻過來的…間隔不到三秒。”
“看到了。”
“人呢?”
“掉下去了。”古小哥伸手指指那個我企圖扣開的井蓋。
“沒有人叫一聲就掉下去了?”
“是被強吸力進去的,連聲音都吸進去了。”
“我的天,那我得去看看,被這麽強的吸力吸下去,掉地上不就變餅了!”我起想走,古小哥一把拽住我。
“你不要命了,它們把你甩出來是有原因的,相信我,在下邊比在上邊安全。”
“什麽意思,它們?誰啊,把我甩出來幹嘛,甩出來殺?”
“你不是見過蟲女嗎,聽說惡靈和宇宙核心的事了吧。”
“蟲女是指……穿蟲子大衣那個…”
“就是她,她是惡靈的奴仆,上有惡靈的標記。”
“你怎麽知道我見過她?”
“她上的蟲子有股特殊的味道, 像熬草藥的味,我在你上聞到一點,所以你應該和她接觸過。”
無用房間裡的味道就不怎麽樣,但要說味道重,她那個泡澡池的味道,確實衝,只不過我沒聞過熬草藥的味兒,估計味道很有辨識度。
當然,這也要聞過才能分辨,他剛剛說蟲女,顯然是見過無用。
“對啊,她在狼窩,我去追狼人的時候見過。”因為不清楚古小哥底細,我選擇說一半,瞞一半,沒說無用是我同族。
“你給她幾年壽命?”
“啊?咳,沒幾年。”
“唐小姐用五年壽命換的信息。”
“是嗎,我…用一年,換來一點信息,就一點。”
“怪不得你不知道,算了,你們救過我,我就當還人吧,進入真正的中心區需要祭品,祭品由惡靈挑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