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排好手頭的工作,也確認過白雲她們暫時是安全的,下一步就是完成書靈的遺願。
我想誰都不會想到落葉歸根的旅途會那麽危險,而書靈隻說這一路會有許多艱險,卻沒說它的遺體對某些生物來說等於是唐僧。
我是在火車上意識到這一點的,彼時我和包子已經坐上了去往白山市的火車。
書靈以少年人的形象出現,但它的本體是像籃球一樣大小的金屬球體,盡管是金屬材質但重量很輕,比真正的籃球還輕,抱著她它就像抱著氣球。
搭乘火車是因為安檢沒有飛機那麽嚴,再說時間也不算長,只是到白山市後,我們還需要搭乘長途汽車才能到著陸點。
包子已經從書靈那兒繼承了天賦,她為了證實天賦有效,特意帶了一張複印件,上面是一段她從未學習過的文字,據說是從一塊墓碑上拓印下來的。
因為碑上的文字沒人認識,墓主的份一直無法確定,而那墓葬的規製又不屬於任何朝代,包子繼承書靈的天賦後立刻解讀了複印件上的文字。
可惜複印的這一段隻講了墓主生平的一個片段,沒頭沒尾的。
其中也沒有提及地名或人名,所以就算她可以解讀文字的意思,卻仍然無法確定墓主的份,只知道墓主生前發了一筆橫財,從此發家致富成了大財主。
然而,考古隊發現這座墓的時候它已經是座空墳,墓碑也只剩下一半,甚至連墓主人的遺骸都被拖出棺外焚燒,殮服被燒毀,只剩下一把沒有燒盡的骨頭。
通過碳14測年法,可以初步判斷這座墓的修建年代在秋戰國時期,那個時候各國有各國自己的文字,只不過在始皇統一六國後其他國家的文字被秦篆取代,沒能流傳下來,所以也不確定墓碑上的文字就屬於那個時期。
因為墓室的格局布置並不符合那一時期的墓葬習俗,甚至還犯了很多忌諱,除非是墓主天叛逆,偏不走尋常路,否則,墓主份的可能太多了。
那墓無論是在古代還是現代,位置都算不上是風水寶地,它修建在一座禿山的山尖上,周圍沒有其它山體,附近也沒有河流,那座山本形狀就像極了平原上的孤墳。
而那古墓勉強算是孤墳上的墳頭草,也不知道墓主人是看中了這地形的什麽玄機,即便選了這樣晦氣的地方,古墓還是遭到了嚴重的破壞和盜掘,碑文唯一能證明的就是墓主曾是個有錢人。
不過包子很高興,她點亮了新的技能,從出門到坐上車,一路上她都面帶笑容,愉快地心飛到天邊去了。
在我將工具箱還給組長時,包子特意托我問問那串項鏈能不能給她。
組長很痛快地點了頭,他們是單位的老員工了,都知道包子是在我們單位長大的,小丫頭第一次正式出遠門,作為長輩自然要送點什麽。
包子看中項鏈也是因為這東西的確有用,雖說貓臉老太太是書靈創造出來的‘仿造鬼怪’,但它質跟真的一樣,那項鏈確實可以讓包子在這些特殊能量面前隱。
至於書靈,它都可以和我進行思想交流了,可見不是憑氣味判斷活人的生物,所以屎蛋項鏈對它沒有效果。
我看包子這麽喜歡這串項鏈,並沒有揭穿真相,因為人的心理作用很重要。
為了在走之前盡量處理好工作,我們訂的是傍晚的車票,白天我在單位和檔案庫將當天的工作做完,下班後才帶著包子和書靈的遺體去火車站。
因此火車駛出首都的時候天色已經暗了,到白山市我們要找地方住一晚,明天早上再坐長途汽車。
包子問我什麽生物死了之後會變成金屬球,我說不知道,這個世界上奇奇怪怪的東西太多了,未知的、我們目前尚且無法理解的事物千千萬,何況它來自另一個世界。
在離開首都後的第一個站點,只有幾分鍾停車時間,上車和下車的人都不多,送葬路上的第一個攔路虎就是在這一站上的車。
他是跟著其他乘客一起混上來的,我打賭,他絕對沒有車票也不知道是怎麽進的站台,他是個看起來只有四五歲的小孩,上車之後就走到我們的座位旁邊,我和包子買的是靠窗的雙人座,旁邊沒有其他人乘客,那孩子就站在過道上抬著頭,眼睛直勾勾的盯著行李架上的背包,背包裡裝的正是書靈的遺體。
一個小孩出現在過道上只是很平常的畫面,他或許是在獨自玩耍,或許是被什麽東西吸引了注意,等到所有的乘客都找到自己的座位坐好,列車開始啟動的時候,小孩還是一個人站著,並沒有大人來尋他,這就有些不同尋常了。
乘務員發現後立刻看向四周,詢問這是誰家的小孩?
周圍的乘客全都看向這裡,但沒有人接話,因為孩子就站在我們的座位旁邊,乘務員首先看向我和包子,包子的視線和乘務員對上,輕輕搖頭,我直接開口說,不知道是誰家小孩。
乘務員試圖和孩子溝通,但無論她問什麽,孩子都沒有反應,只是一直盯著我們的背包。
於是乘務員就問這是誰的包,我說那是我的包,裡面裝的是給朋友的小孩買的玩具。
車上出現無人認領的孩子,這個事可不小,我察覺到事不太對,就站起來想把背包拿下來。
也就在這時,那孩子突然跳起來去抓架子上的背包,火車上的行李架很高,就算是成年女,想要夠到它,可能還得墊踮腳。
但這孩子原地起跳,指尖幾乎碰到了背包帶,就差一點,只可惜他的滯空時間短,很快就落回地面,我趕緊拿下背包,背到後,然後面朝著過道,把背包藏在後,以防孩子再次跳起來,真把背包給拽走。
旁邊的乘務員嚇了一跳,連忙叫來乘警,說這孩子可能是和家人走散了,他們商量著在車上廣播尋找孩子的家人,這時小孩突然向我撲來,被反應迅速的乘警一把抱住,這孩子狀況不對,在場的人肯定都產生了這樣的想法。
背包面料柔軟,裡面圓鼓鼓的,一看裝的就是球,小孩子喜歡玩具沒錯,但他的狀態很奇怪,他面無表,眼神發直、不哭不鬧,也不吭聲,就那麽死死地盯著背包,好像要把包盯出個窟窿來。
車內的廣播喇叭裡傳來列車員的聲音,問哪位乘客的小孩兒走失了,重複播了好多遍都沒有人站出來。
我跟乘務員說這孩子是在上一站的時候上的車,應該不是始發站的乘客帶上來的,而上一站是小站,一共只有三名乘客上車,乘務員按車票找到了這三個人,但他們都說沒帶小孩上車。
那麽還有另外一種可能,孩子本來和家人在站台等車,他自己不小心上錯了車,大人可能還在車站。
但不管乘務員怎麽聯系,最後的結果都是沒有孩子走失。
這件事只能交給警方處理,可那小孩子明顯等的不耐煩了,他試圖掙脫乘警的手臂,乘警一直抱著著他,被她突如其來的掙扎力道差點晃個跟鬥。
他可能驚訝於,這具小小的體裡竟然蘊藏著如此強大的力量,孩子的面目也忽然變得猙獰扭曲,倒不至於誇張到現原形的地步,但看著極不正常,像是精神狀態有問題。
稱職的乘警再次摟住小孩,孩子的手臂亂揮,把他的帽子都打掉了,車上的乘客見狀紛紛站起來向這邊張望,看看發生了什麽事。
好不容易孩子才被抱去了車上的警務室,包子等人走了才小聲問:“姐,那小孩為什麽盯著咱們的包呢?”
“小笨蛋,他是盯著咱們的包嗎?他那是饞書靈的遺體。”
包子顯然是沒明白我的話,茫然的看著我,我隻好說的再直白點:“那小孩不是人。”
包子驚訝地張大嘴巴,可能是意識到自己的反應有點不專業,連忙調整表,看看周圍沒人注意他,小聲接著說:“真有妖怪,想要他的遺體?”
“妖怪,談不上,應該是某種可以偽裝成人的怪物。”
“那怎麽辦啊?乘警是普通人、能對付的了他嗎?要不咱們去幫忙?”
“必要的時候可以幫忙,但不能當著這麽多人的面,後續處理會很麻煩。”
包子聞言盯著我看了幾秒,隨即嘿嘿笑道:“姐,你現在這表,和清寒哥哥特別像。”
“胡說,怎麽是我像他呢?應該是他像我,我比他早生幾千年。”
“喲喲呦,姐弟戀呐,禦姐和小狼狗cp了了!”包子顯然沒把我的話當真,順著我的話開起了玩笑。
“他還小狼狗?金剛狼吧,走了這幾天也沒信兒了,不知道現在他那邊什麽況。”
“想他啦!”
“可不是。”有他在,我就不用寫報告了啊,什麽事都是他聯系、他善後,我只需要動動手,使用點兒武力,其他根本不用想,多省腦子。
包子一副有被秀到的表,接著將話題拉回到正題:“咱們怎麽避開車上的乘客去幫忙?”
“跟著他們一起下車。”乘務員確認車上沒有乘客走失小孩,那麽他們應該會在下一站將孩子交給警方,列車上沒辦法處理人口失蹤案。
那東西是衝著書靈的遺體來的,按說他被送下車正好解決了我們的麻煩,我們可以不理會他,繼續坐車前往目的地。
但既然我看出那小孩子不是人,且知道他有攻擊,過會兒乘警強行帶他離開,交由警方看管,很可能會激怒他,後果難料。
我給隊長打了電話,讓他聯系下一站的警務人員,那東西下了車不必帶到警局,找個僻靜沒人的地方,由我來處理。
距離下一站是四十分鍾的車程,現在還剩三十分鍾,包子假裝上衛生間,從警務室門口經過,回來跟我說,裡面有踢打聲。
半個小時後車停在下一站,乘警抱著那東西先下的車,站台上已經有幾個人在等,他們沒穿警服,但我看他們向乘警亮了徽章。
我還有些奇怪,隨後領著包子下車,那幾個人看到我們,立刻上前來打招呼。
等我看清他們亮出的徽章,心裡的疑惑頓時解開,他們不是便衣,是我們的同事。
掌門放心讓包子跟我出來,隊長不能完全不管,他怕地方上的人應付不了特殊況,就叫了幾位在外出差的同事過來幫忙。
這幾位同事其實不是真正的外勤人員,武力值一般,但他們了解另一個‘世界’。
同事間喜歡將正常的、沒有超出常識范圍的世界稱為‘明’,將相反的那一面,稱為‘暗’。
還常常戲稱我們是行走在暗世界中的衛士,我聽著隻覺得有點中二。
列車停下沒有先放乘客下車,幾位同事帶來一個布袋子,他們從乘警手裡接過那東西,用布袋子好,叫上我和包子,便往站外走。
我這時候才看到乘警有點慘,臉上、手上全是傷,他也沒回車上,聽說要去醫院。
他小臂上有幾個滲血的牙印, 我瞧著不像人類的齒印,因為那東西本來就不是人。
說來就很神奇,那東西在乘警手裡,又踢又抓,像瘋了似的,可被裝進布袋子之後,瞬間就安靜了下來。
剛剛車上有人拿手機在拍,他們這樣布袋子孩子,怕是會上社會新聞。
聽了我的擔心,幾人全笑了,說隨便他們拍,拍出來準傻眼。
幾人看年紀都在五十歲上下,若不看年齡、只看這份工作的資歷,那都是我的前輩。
我們一路順暢,出了車站,坐上他們開來的麵包車,包子終於忍不住好奇心,問:“怎麽裝進這個袋子,它就安靜了?”
來接我們的有四個人,剛打招呼自我介紹時隻說了姓,不過他們的姓特別好記,四人的姓分別是周吳鄭王,人長的也特別有辨識度,對上一次號,基本不會認錯。
回答包子問題的是王叔,他的特點是額頭大,像極了年畫裡的老壽星,他也是拿袋子的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