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務站停電?那停在停車場上的車呢,沒有車燈開著?
周叔和吳叔自動走在前面,把我和包子擋在後,我們走到服務區的入口處,發現停車場上停著兩排車,就是沒亮燈,警報器的燈也沒閃。
加油站、超市、住宿區、餐廳……每棟小樓內都漆黑一片,外面的廣告燈箱也是暗著的,看著的確像是停電了。
周叔走到超市門口,打著手電照進玻璃門,包子探頭跟著往裡看,看到裡面有人影,低低叫了聲,但她馬上捂住嘴,小聲說:“裡面有人。”
不止超市裡有人,加油站、餐廳,裡面都有人,他們或站或坐,有的甚至保持著行走的姿勢,仿佛被瞬間定格。
不管他們動作如何,每個人都閉著眼睛,這些都是活人,只是不知道陷入了一種怎樣的狀態,若說是昏迷,那些站著或保持走路姿勢的人該如何解釋?
為什麽他們可以定格,沒有倒下?坐著的人也維持著不同的姿勢,拿著手機看屏幕的、往嘴裡送餅乾的,每個人的動作都不盡相同。
可能是由於下雨的關系,外面沒有行人,人不是在建築裡,就是在車裡,車裡的人也都像失了魂似的,閉著眼睛‘看’手機。
“他們怎麽了?”包子輕聲問。
“難說,還有氣兒,應該只是暫時被定住了。”我抬頭看看天,總覺得頭頂上有東西。
路燈滅著,服務區又黑漆漆的,天地間只剩暴雨如幕、遮擋住我們的視線。
周叔見我往上看,手電筒的光柱跟著照向天空,這樣做其實沒什麽作用,只能照到分撒的雨點,上頭還是一片黑暗。
“看什麽哪?”包子本來在看那些定格的人,感覺到周叔的手電光移向天空,她也抬頭往上看。
“沒事,我感覺上邊有東西。”夜視能力不是透視眼,沒辦法穿透重重雨幕,但業火可以,我尋思著一會兒避開其他人,往天上燒一下。
“這雨不知道什麽時候停,咱們也找個地方先避一避吧。”鄭叔說的時候,眼睛看著路邊的賓館。
超市和餐廳裡都有人,我們若是不小心碰倒一位,不知會引起什麽後果,所以鄭叔建議去賓館,起碼賓館大廳裡不會有太多人。
進了賓館大門,我們發現這裡豈止沒有太多人,根本是一個人沒有,櫃台裡沒有人、大廳也沒有人。
也許在服務區暫時歇腳的人多,很少有人住店,這麽想著,我脫下雨衣,正要把它卷起來,視線順著雨衣上滴落的水珠看向地面,然後就看到地面上有幾滴紅色液體。
因為屋裡沒亮燈,地面的邊邊角角,其他人都沒注意看,那幾滴紅色液體在櫃台邊上,隔一段距離有幾滴、一直拐進櫃台裡邊。
我從櫃台上的名片卡盒裡抽出一張名片,蹲下沾了點紅色液體放到鼻子底聞了聞。
這是血!
我把卷好的雨衣放在門口的櫃子上,走到櫃台裡面,看著地上的血痕。
櫃台裡面的櫃門上也有血痕,但很奇怪,那是幾個血指印,我奇怪不是因為它是指印,而是指印的方向,從它指尖的方向看,這幾個印記不是從外面打開櫃門時留下的,隻可能是有人進去後,隨手從裡面關上櫃門時留下的。
有人受了傷,且躲進了櫃子裡,外面那些人只是被定格,並沒有人受傷,這裡有什麽不同?
我正想敲敲櫃門,門口突然傳來‘叮咚’的門鈴聲,我下意識地抬頭看向門口,周叔他們也是,此時他們全都站在大廳裡,距離門口有段距離,我離門最近,然而在櫃台裡邊,這聲音不可能是我們幾個弄出來的。
再說我們進來的時候,門鈴可沒響,對啊,我盯著門上方的電子門鈴,那是通電式的,現在整個服務區都沒電,賓館電腦都關機了,電子門鈴為什麽會響?
透明玻璃門看外面一目了然,此時門外並沒有人,門鈴響了第二下,櫃子裡傳出一點聲音。
我準備去門口看看,剛走到櫃台外邊,裡面的櫃門就打開了,一個人低聲喊道:“別開門!”
我看看門,我們能進來,說明那門沒鎖,輕松就能推開的門,即使我不去開,外面的人也能進來啊,當然,前提是外面真的有人的話。
我轉回櫃台裡邊,周叔他們聽到有人喊,也走過來查看。
櫃子裡蜷縮著一個女孩,她的手臂受了傷,不過被她用圍巾包扎上了,那點點血跡看來就是她的。
她額前的劉海兒都被汗濕透了,一綹綹貼在額頭上,我見過太多‘恐懼臉’,她此刻絕對正處於極大的恐懼緒裡,她側縮在櫃子裡,轉過頭盯著我,又重複了一遍:“別開門!”
“門口沒人。”我說。
“你看不見,你們都看不見,那不是人,別開門!”她每個字都咬得很重,又竭力壓低聲音,從嗓子眼兒裡往外擠字,因此她的語氣比無電自響的門鈴還恐怖。
別人在我們來之前都被定格,只有她沒受影響,我覺得我們有必要和她好好聊聊。
但以她現在的緒狀態,不解決門外的‘驚嚇’,怕是很難溝通。
總之先要穩住她的緒,門鈴仍在有節奏的,每隔一會兒響一聲,門外的東西好像很有耐心,但它每響一下,櫃子裡的女孩就瑟縮一下,明顯很怕這個聲音。
周叔的手電光打向玻璃門,透過門玻璃照出去,門外確實沒人,也沒別的活物,可門上突然多了一行字。
我剛才看的時候還沒有,就在這麽一會兒的功夫裡,門玻璃上突然冒出一行字。
更確切地說,是兩個外文單詞:knoock
我們都聚在門口的櫃台邊上,如果有人在門上寫字,就算沒正眼盯著門板,眼角余光也能瞄到人影,然而我們都沒看見,所以這字可以說是憑空出現在門上的。
周叔打著手電走上前,仔細照了照這兩個單詞,血紅的單詞寫得有點潦草,他端詳片刻後說:“可能是唇膏,就是你們女孩子用的口紅,不是血。”
字是在門外寫的,鄭叔上前安慰櫃子裡的女孩,說我們是專門解決超自然事件的專家,請她相信我們,無論這發生了什麽怪事,我們都願意聽她講出來。
鄭叔想必是常做這種工作,很快就將女孩從櫃子裡哄了出來。
鄭叔問她賓館有沒有後備電源,女孩點頭,又搖頭,說:“有,但是壞了,不,不是壞了,是外面那東西搞的鬼,所有電力設備都失靈了。”
鄭叔沒急著別的,看了看她的手臂,問她的傷口需不需要處理。
女孩搖搖頭,說沒事,就是劃了道小口子,血已經止住了。
得到肯定和關心,女孩的緒明顯緩和不少,現在即便我們不問,她也想快點向我們傾訴。
鄭叔問她上有沒有可以用的被子,包子一路走過來被凍得連連打噴嚏,再不取暖怕是會感冒。
女孩說帶我們上到二樓,說房間裡可能還有水,讓我們洗個澡。
可能有人陪她,她的膽子大了些,但我們沒有全去洗澡,應該說只有包子洗了,周叔他們只是換上了賓館的睡袍,把淋濕的頭髮擦乾。
我連衣服都沒換,隻簡單擦乾頭髮和上的水,女孩一直跟我在一塊,她說她一個人的時候很害怕,看到我們她感覺好些了。
“我以為你們是怪物,直到門鈴響了,你要去開門。”女孩領我到她自己休息的房間,她是這家賓館老板的外甥女,畢業後就在這替她舅舅工作。
今天早上舅舅一家出門郊遊,說好明早就回來,以為隻離開一晚,不會發生什麽事。
女孩的房間有暖壺,她給我倒了杯水,我推回給她,讓她自己喝點水冷靜一下。
從停電到我們出現,其實隻過了半個小時,也就是說,從周叔送走紅傘的那刻,服務區這邊就停電了,難道這兩件事之間有什麽聯系?
女孩給包子他們也倒了水,擺在大廳的茶幾上,我問她知不知道外面的其他人怎麽樣了。
她說知道,他們全被定住了,對外界的事無知無覺,看不見、聽不見,她喊過救命,隔壁明明就有人,卻沒人蘇醒過來,也沒人回應她。
“那樓上的客人呢?”我問。
“今天沒人住宿。”女孩皺了皺眉,“最近生意不太好。”
開在服務區的賓館,生意不好?我看她神色有異,想必生意不好另有原因。
周叔他們換下濕衣服,女孩領他們到烘乾機處,讓他們把衣服烘一烘。
鄭叔是談話代表,周叔他們客氣地說了謝謝,然後鄭叔站出來和女孩聊天。
周叔這時衝我使眼色,示意我看大門上方,賓館的大門上邊貼著一排的黃符紙,上面畫著鬼畫符似的符號,再往旁邊的窗戶上看,也有一排。
周叔悄悄指指樓上,那意思是樓上也有,開門做生意,擺個關公、貼個財神,或者放個金蟾在櫃台上都是很常見的,沒見有家的買賣貼一門窗的黃符,幹嘛,又一凶宅?
不過看到這些東西,我立刻就想到她剛才說的最近生意不好,生意再不好,來往車輛行人那麽多,臨時落個腳休息休息的人總有吧,三層小樓,沒一個客人,這不是生意不好,這是要倒閉的節奏。
女孩喝了杯水,坐下來和鄭叔聊天,緒穩定很多,說話的語氣已經恢復正常。
今晚她舅舅一家出門玩,要在外面露營,她一個人留下看家,本來最近生意不好,沒人來投宿,她也沒什麽事可做,就在櫃台裡用手機看電視劇。
鄭叔問她賓館裡有沒有別的員工,她神色又有一點不自然,說沒有。
她說的是實話,只是隱去了原因,我能感覺到,鄭叔肯定也能。
但那不是我們想要知道的重點,於是鄭叔繼續和她聊今晚的事。
她在追劇的時候,不小心打翻了手機,手機掉到地上,她彎下腰去撿,撿起來之後,屋裡瞬間陷入黑暗,她跑到門口,看外面其他地方建築也是一樣,她想到可能是停電了,但她同樣感到奇怪,因為停車場上的汽車,本來有好些亮著車燈,也在同一時間熄滅。
建築停電可能是電網故障,或別的問題,可汽車的車燈,電力來源在車上,就算是全市大停電,只要汽車的蓄電池有電,車燈就不會滅。
當時她沒想太多,覺得停電沒什麽,反正賓館沒客人,她不用擔心,等著餐廳或超市反應況、向供電方詢問就好。
她在門口站了一會兒,發現況有些不對勁,為什麽停電後沒人說話了?
人們保持著各自的姿勢,然後一動不動,她跑到餐廳和超市去看,裡面的人全都是這樣,她嚇壞了,拿著手機想打電話報警,卻發現手機也沒電了。
她可是插著電源追的劇,剛拔下來幾分鍾,手機不可能沒電。
幸好她當時拿著手電筒出去的, 因此看到了雨幕中向她緩緩靠近的東西。
“那是把黑色的……雨傘。”女孩說。
雨傘倆字一出口,我們六個人做了個短暫的眼神交匯,鄭叔鼓勵她繼續說下去,女孩說她害怕極了,因為傘下邊沒有人,那雨傘懸空飄浮著,緩緩向她靠近。
她連忙跑回來,想要鎖上門,慌忙中劃傷了手臂,雨傘也到了門口,她來不及去拉門,隻好躲進櫃子裡,那是她在大腦一片空白的況下,唯一能做的事。
找個地方藏起來!她說在那一瞬間她只有這一個念頭。
如果門外是冷酷的殺/人/魔,今晚她就死定了,結果門外的雨傘並沒有推門進來。
只是每隔十分鍾,門鈴會響一陣,她也是在門鎖第三次響起的時候才回過神,或許只要她不主動開門,外面的東西就不能進來。
第三次就是我們進來後響的那次,在包子洗澡的過程中又響過一次,時間剛好是間隔十分鍾,所以女孩沒有說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