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得不縮在角落裡反省,是不是我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突然從撿包升級到偷包,中間又沒有經過反覆練習,缺乏實踐和經驗,難免出師不利。
況且我平時太宅,極少離開主墓室,對古墓中的地形並不熟悉,聽那些盜墓賊總結的時候,也是左耳聽、右耳冒。
現在問題來了,我有點害怕,會不會死在這座古墓裡,雖然這樣想有點怪怪的。
墓道本身就是一座迷宮,我在角落裡縮了一會兒,覺得還是得回到之前的那條墓道,找到直通主墓室的暗道,順原路返回。
我一圈兒一圈兒地轉著,感覺是在原地打轉,因為我看到一塊畫了記號的石板,重複在我面前出現,走得我都快吐了。
當然,這只是一種比喻,我不會嘔吐,也不會進食。
有記號就說明以前有人跟我犯過同樣的錯誤,那記號肯定是某個盜墓賊留下的。
在第一百零九次轉回那塊石板前時,我終於……撿到一隻背包。
之前的鬱悶一掃而空,我開心地撲上去翻包,不料頭上突然掉下來一隻繩套,把我的雙臂和身體套住,繩套一收,我便感覺身體一緊。
該死的!我見過被困的盜墓賊用這種方法在古墓裡套老鼠吃,我氣極了,可不敢掙扎,我知道這種繩套越用力收得越緊,掙扎的下場只會讓自己受罪。
我坐在地上,惡狠狠地瞪著那個高個子青年從墓道頂上跳下來。
他什麽時候上去的?為什麽能在墓道頂攀那麽久?
他身上沒有活人的氣味兒,我這時才意識到這一點,不由得有幾分好奇。
“你是幸存者?”高個子青年的手裡拽著繩子,他的態度還算親切友善,可他的問題令我摸不著頭腦。
“別怕,我不會傷害你。”高個子青年從背包裡翻出一塊巧克力,我常見盜墓賊吃這東西,說是能補充熱量。
“你是想找吃的對嗎,給、吃吧。”他把巧克力遞到我手裡,但他沒有放開繩子,分明是怕我跑掉。
和其他盜墓賊相比,他對我的態度已經算是相當友好了,至少他沒有給我塞黑驢蹄子。
我搖搖頭,表示我不需要吃東西,他緩緩松開繩套,說:“別害怕,我不是壞人。”
通常來說,說自己不是壞人的人、一定是壞人,電影和小說裡都是這麽教的。
可我見過太多盜墓者,他們互相殘殺、互相算計,為了活命連同夥都吃,青年給我的感覺,和那些冷血的家夥不同,所以我決定相信他。
“想要什麽,你拿吧。”青年把背包推給我,我對他的好感度立刻躥升好幾格。
他是第一個主動把背包給我翻的人,但我在他的背包裡,隻翻到一些常用的探險工具,再就是吃的、喝的。
沒有手機、沒有平板、沒有小玩具,我失望地把背包還給他,像這樣的東西,我的耳室裡都裝不下了。
“沒有你要的東西?你會寫字嗎?會的話就寫字告訴我,你想要什麽?”青年耐心地說道,指了指地面。
地面有塵土,上面可以寫字,我跟著盜墓賊學了不少字,自然是會寫。
我在地上寫下‘手機’兩個字,青年很是疑惑地看著我,說:“這裡沒有信號,我沒帶手機。”
我又寫:誰有手機?
青年看後說:“程小姐有。”
317的隊伍中,有好幾個女性成員,我不知道他說的程小姐是誰,但他馬上貼心地補充道:“剛才她被你嚇壞了。
” 原來是尖叫小姐,我可不想再見她了,一聽是她,便搖搖頭,想著如果是她的話,那只能等她死了再去撿她的手機。
活人最近喜歡用‘狂魔’去形容特別喜歡做某件事的人,而我就是翻包狂魔,我一點也不想放棄這一愛好。
不過眼下我必須走出迷宮墓道,回去找暗道。
“這裡很危險,我和同伴走散了,你對這裡的地形熟悉嗎?”青年問道。
我用力搖頭,心中一陣鬱悶,如果我熟悉地形,就不會在這迷宮裡轉到產生要嘔吐的幻覺了。
聽他一番言語,我估摸著這個人肯定不是盜墓賊,盜墓者除了心狠手辣之外,另一大特色就是懷疑一切。
他們連自己人都不信,何況是剛剛相遇的陌生人。
我伸出慘白的手指,在地上寫了幾個字:忘記了。
這是實話,在數千年前,我也許了解這座墓的一切,但大腦的容量有限,還會定期清理內存,那些前塵往事,早湮滅在時間的長河中了。
這套理論是我從一個盜墓賊的手機裡翻到的,他是一個熱愛學習的盜墓賊,手機裡沒有任何與學習無關的東西。
各種真科學、偽科學類的書籍,塞在那張小小的內存卡裡,我花了三年時間、換了N部手機才將內容看完。
從而我悟出一個道理,人活在世,總扮演著各種不同的角色,同時戴著許多張面具,旁人看到的、不過是他願意讓人看到的那一面。
青年突然衝我笑了下,把我驚了一跳,下墓的盜墓者,多數時候都是面色凝重,再不然就是氣急敗壞、暴跳如雷。
每當他們露出笑容,那笑容的背後代表的一般都是‘算計’與‘死亡’。
所以說,不怕活人鬧、就怕活人笑,我瞄了眼左右,想選出一條退路逃之夭夭。
“沒關系,咱們一起走,還能搭個伴兒。”青年背上背包,目光緊緊鎖定在我臉上,讓我根本沒機會逃脫。
他絕對是歷史上,第一個主動要求跟墓中的粽子搭伴兒而行的盜墓者。
此刻我腦海中忽然飄過一句詩——金風雨露一相逢,便勝卻、沙雕無數……
雖然覺得和一個盜墓者一起找路十分不靠譜,可我還是點頭同意了,因為生平頭一次,我發現自己是路癡。
在這座活墓裡,指南針一類的東西是沒用的,而且據說墓中每個區域都會移動,靠死記方位同樣找不到出路。
“我叫陳清寒,你怎麽稱呼?”青年說話總是溫溫和和的調子。
他這個問題可問倒我了,從來沒有人問過我的名字,其他盜墓者都叫我‘粽子’,雖說我不喜歡這個稱呼,可也沒別的名字替換它,我還真是一個把自己遺忘得徹底的活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