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重回風平浪靜的狀態,不過既然打算和陳教授‘私奔’,手裡的工作總得做完才行。
如果我走之後沒人接舊案這攤兒,掌門再找新組長可能要花些時間,我盡量多查點,後面接手的人負擔就少一些。
於是在平靜的日子裡,我盡挑些難辦的案子查,工作忙起來,時間過得特別快。
轉眼半個月過去,我又接到張喬治的電話,他在電話裡一通感謝我,說他們找到了暫時抑製怪菌的方法,雖然還不能徹底根治,但痛苦已經小很多。
他們果然從黑毛粽子的‘遺體’上找到了抑製怪菌的物質,研究所的人沒見過古跡、也沒見過黑毛粽子是如何變化的,之前沒有將兩者聯系起來考慮,是因為他們不了解情況,只要給他們些時間,他們肯定能想到。
不過以張喬治他們當時的情況來看,多等一天、就多一天的痛苦,等上三天說不定就沒命了。
他的感染症狀最輕,勞倫斯和其他隊員已經陷入昏迷,不能開口說話。
所以他能等三天,勞倫斯他們恐怕只能等一天。
我叫他別客氣,我不過是隨口一提,並沒有幫上實質性的忙,厲害的還是生物實驗室的研究員,僅用這麽短的時間,就控制住他們的病情。
張喬治說那也要謝我,等他痊愈,他會來華夏,到時請我和陳清寒吃飯,不為別的,在荒野時我們救過他,使他免於落入黑毛粽子之手。
我想說我們並沒有救他,是他自己救了自己,如果不是他非跟我們擠一輛車裡,我們也不會特意跑出去救他。
可惜他沒給我機會,那邊似乎有人叫他,他立刻掛斷了電話。
白天接過張喬治的電話,晚上就遇到一位跟他們有關的‘熟人’。
我在組裡忙到深夜,一出大門就看到有個小姑娘站在道邊的樹下,約莫十二、三歲的年紀,扎著兩條麻花辮,烏黑的頭髮、白淨的面龐,一雙黑葡萄似的大眼睛,眼神卻如老朽般滄桑,她似乎在等我,看我出來、直直盯著我,邁步朝我走過來。
“你找誰?”我在她朝我走過來的時候問道。
“你。”少女一開口,我心裡有數了,這聲音我認得。
“你沒死?”我看著少女的臉龐,模樣變了、但蒼老暗啞的聲音沒變,她是不死女巫,不是說心型石頭被融化,她被消滅了嗎?
“是的,我還活著。”女巫走到我面前,“我們找個地方談談。”
上回她說談談,隻說了幾句話,我看看周圍,深夜的人行道上看不見行人,門前的馬路偶爾有車駛過,這附近沒有別的地方適合談話,我招呼她跟我回組裡,樓下花園是個談話的好地方。
但她搖頭拒絕了,說她不想去組裡談,蓋這座院子和小樓的材料中有她不喜歡的東西。
這也是她不肯敲門,在門外站了幾個鍾頭的原因。
她以為我會按正點下班,沒想到我加班到深夜。
她沒我的電話,在街口的大門外喊,我在樓裡聽不見。
“那就在這說吧,這附近沒別的去處,只有居民區。”居民區附近只有早餐店、面館一類的地方,這個時間就算沒關門,裡面也沒客人,我們說話老板、服務員都能聽見,隱蔽性極差。
“這裡說話不方便。”女巫看看左右、壓低聲音說:“跟我來。”
我跟著她走,走出十裡地,她帶我翻欄杆,跳進一座尚在修建中的公園。
公園沒開放,大門鎖著,裡邊的綠地已經弄好,涼亭修到一半,她走到建好的那一半涼亭裡歇著,前邊應該還要建個長廊,
會栽上爬藤類植物。“你對這挺熟啊。”我看她輕車熟路的樣子,心說她不是外國女巫嗎,怎麽對首都地形、而且是居民區的地形這麽熟?
“我在這落腳。”她說。
“你怎麽知道我單位在哪?”我問。
“找人不難,進門難,你家和工作的地方,我都進不去。”
“我家?我家沒用特殊材料建什麽,很普通的民宅。”
“你家裡有東西,不止一個…厲害的東西、活的。”
“哦,你說它們呀!咳,說正題吧,我聽他們說你死了,這是怎麽回事?你找我有事嗎?”
“不,心型石頭能消滅我的說法,不過是他們的推測,再加上我故意誘導,他們便深信只要融化石頭,我就會跟著消失。”
“難道不是?”
女巫搖頭,嘴角露出一絲詭詐地笑。
“直說吧,你要幹嘛?”我很奇怪,無論她想做什麽,都不該來找我,她這樣的存在,正是我們單位要捉拿的危險份子,她找我,以為我不會抓她?
“復活我的主、人。”
“哈?”如果我沒猜錯,黑毛粽子這會兒都讓人切片研究了,說不定腦子、內髒都掏出來了,怎麽復活?
“她被關在地下實驗室,不過那地方攔不住我,請放心,我所求的,只是一件小事。”
“得了吧,涉及到她和你,就沒有小事。”史前黑毛粽子加現代不死女巫,和她們沾邊的能有小事嗎?
“對您來說是小事,我只求一點血液,只要這一小瓶。”她說著從兜裡摸出一個小玻璃瓶,比眼藥水的瓶子還細上一圈兒。
“大瓶、小瓶不是重點,我的血?”
“是的。”
“一滴也不給。”我把臉一沉,不甚友善地盯著她。
“您——”
“不用說了,你們想幹什麽?製造混亂?還是毀滅人類,又或者重建她的王國?”我上前一步,用掌心按住女巫細弱的肩膀。
“她有這個能力,成為新物種的首領。”女巫大言不慚地說。
“有嗎?”我怎不信呢,要說她能作大妖,讓各方勢力頭疼一陣子我信,顛覆世界?有待商榷。
“只需要一點…動力。”女巫抬頭看著我,出其不意地扭頭,一口咬住我的手。
她咬住我的同時,手裡的小瓶子都準備好了,我沒有抽回手,反而又邁近她半步,用身體擋住她,掌心噴火,她的腦袋瞬間少了一半,門牙以上的部分全被燒沒。
我的手卻啥事沒有,連一個牙印都沒留下。
女巫的腦袋開花,但腦殼裡並沒有腦仁,而是一團粘乎乎的、會動的活物,我翻掌向下,把下牙以下的部分也給她燒了。
涼亭的木椅被我燒出一個豁口,我站在原地,靜靜等著,看不死女巫怎樣復活。
我坐到對面的長椅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她化成灰的地方,心想也許能見證啥叫死灰複燃。
盯了足足十分鍾,燒出豁口的長椅啥變化沒有,灰燼也沒有再燃,或者變回人。
這和勞倫斯說的不一樣,他明明說女巫可以無限再生,砍掉哪都能再長出來。
她的頭少半顆就沒再生,現在身子沒了,也沒再生。
整個人都沒了,從哪再生?
我還是相信勞倫斯的,相信他們研究過女巫,對她的評價應該是客觀的。
因此我繼續等,又等了一個小時,時間已經到午夜,長椅沒變化、灰燼被風吹散了,女巫仍然沒有復活。
也許她有復活點?死後必須回城,然後在復活點回血?
腦子裡這樣想著,我決定不再傻等,又翻出公園,回家休息去了。
她要是能活過來,肯定還會來找我,我這有她要的東西。
這一等就是三天,女巫沒等來,又等來了張喬治的電話。
張喬治這次打電話不是為病情,他是為了和我分享‘八卦’。
打越洋電話分享八卦,我心想這瓜肯定小不了。
他不能上網,只能打電話跟我聯系,如果他有網,我們就在網上聊了。
不過他一點也不心疼電話費,因為他用的是生物實驗室的電話,費用不是他出。
他打電話的時候我正在組裡寫報告,接起電話起身走到陽台,問他什麽事,讓他如此‘激動’。
張喬治電話裡的聲音又急、調子又高,比平時說話高了兩度。
他說生物實驗室出大事了,冷藏間裡鬧鬼!
我聽完直翻白眼,不太感興趣地說:“就這?”
他嘶了聲,接著說:“那鬼是誰你知道嗎?”
我乾脆回道:“不知道。”
他呵呵樂了兩聲:“你猜——”
我立即打斷他:“我不猜,愛說不說,我很忙。”
他連忙應道:“行行,我直接告訴你吧,是勞倫斯。”
我以為是黑毛粽子呢,怎麽是勞倫斯?
是他的話,確實有點出乎我的意料。
“是他?怎麽回事?”我終於有點興趣聽下去了。
“啊,他病的最重,你知道的,本來臥床不起,人也時清醒、時迷糊,在接受治療之後,情況雖然好點了,但睡覺的時間居多。”
然後實驗室的工作人員在三天前,發現冷藏室的門總被人打開,半夜打開。
他們調了監控,發現是勞倫斯乾的,他像夢遊一樣,半夜起來去開門。
不過這件事怪的地方在於勞倫斯沒有門卡、不知道密碼,他是怎麽在夢遊的狀態下打開門上的密碼的?
工作人員在他清醒的時候問他,他卻說不知道,不記得自己做過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