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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吏》四百五十九.你好糊塗
“牛吏 ()”

朱虛侯樊崇又一次去了宮裡,要覲見皇帝,這兩天他來了好幾次,但是一直被擋駕,皇帝總是在忙,沒空接見他。

樊崇下決心今天一定要見到皇帝,但是剛到宮門就被宦官馬面攔住了,馬面笑容滿面地告訴他,皇后請他去一趟椒房殿。

隨著皇帝的事業越做越大,后宮的管理也一點點加強,皇后再也不能像從前那樣自由出入宮禁隨時回娘家了,現在她要見父親只能是將他召進宮來,在椒房殿接見。

樊崇見了女兒,立即問道:“桃花,陛下到底在忙什麽?怎麽總是不見我呢?”

“朱虛侯,按禮數你應該稱我為皇后!”樊後面色不太好看,沒有像往常那樣稱呼父親,而是直呼樊崇的爵號,第一次對樊崇講起了禮數。

樊崇張口結舌,不知道為什麽桃花會突然給自己臉色看,當著仆役們的面讓他下不來台。

樊崇這個大老粗確實不太懂禮數,雖然這幾年地位變了,比從前講究了不少,但是在女兒面前一直都很隨意,還是像往常在家裡一樣。

在朱虛侯府沒有外人,都是熟悉的自家人,可在皇宮裡卻有宦官宮女在旁邊伺候,有外人在場的時候,再直呼皇后的小名就非常不合適了。

樊桃花上來就給父親來了個下馬威,殿內的宦官和宮女嚇得大氣也不敢出,只能是當作沒聽見,一個個低頭垂手,木頭樁子似的站著。

馬面是多麽會察言觀色的人,否則他不會在樊後面前如此得寵。他揮了揮手,把下人都攆了出去,他自己則最後一個退出。馬面彎著腰慢慢地向後,一路退出大殿,最後在外面掩上了門。

現在只剩父女兩個在殿內,樊崇長長地出了口氣,感覺舒服了許多。

“桃,皇后,是為父不好,以後我一定講禮數,不讓你難做。”樊崇作為百萬級別赤眉軍的老大,有些事經女兒一提醒,還是能想通其中道理的,而且他從來就是個女兒奴,對女兒一向言聽計從,對樊後的冷言冷語也不在意,還搶先道起了歉。

樊後聽他這麽說,面色也緩和了下來,說道:“父親,不是我非要在人面前給你難看,你總該注意些場合,有別人在,還是講究些才好,省得讓人笑話。”

樊崇連連點頭稱是,然後趕緊問道:“桃花,皇帝在忙什麽?怎麽就不見我?”

樊後反問道:“父親急著要見皇帝,到底想做什麽?”

“當然是平叛了!”樊崇氣急敗壞地道:“上林苑軍情緊急啊!賀長年那個王八羔子自己要找死,還非要拉上我!老子要親自帶兵去把他滅了!”

“父親,你好糊塗啊!”樊後有點恨鐵不成鋼,倒把樊崇說暈了,不知道自己糊塗在哪兒。

“父親,姓賀的打出你的旗號,你就是沒有這個心思,也是身處嫌疑之地,你如今最重要的是什麽?是要避嫌啊!怎麽還能往上湊呢?”

“我這不是要親自去平叛嗎?我殺了賀長年,不就避嫌了嗎?”

樊後差點氣哭了,她這個父親其實就是個黑老大出身,用義氣籠住一幫兄弟,對於政治真的是一竅不通,稍微複雜點的局勢就完全搞不清狀況。

“父親,您找皇帝是要請求帶兵出征,剿滅賀長年。可是您想過沒有?你帶著大軍去上林苑,別人會怎麽想?”

“還能怎麽想?我去平叛最好不過了,別人去還得打打殺殺,我要去了,那些兔崽子還敢跟老子動刀動槍?”

樊崇的話有他的道理,憑著他在赤眉軍中的號召力,他到了那兒只需要振臂一呼,

那些老部下一大半就得放下刀槍,賀長年的話那時就未必好使了。而且賀長年現在大概是以樊崇的名義在號召大家夥兒,赤眉軍老兵不一定知道真相,或許還以為起兵造反是三老的命令。樊崇想要去表明態度,讓賀長年的謊言不攻自破,那麽他的叛亂立即就會破產。樊崇覺得,自己去平叛是成本最低的一種方式,他甚至認為自己能夠單槍匹馬搞定叛亂,又免得傷亡,又省錢糧,這是多好的一件事啊,哪裡糊塗了?

可是樊桃花卻不這麽想,她雖然從小沒有讀過什麽書,除了種地就是跟著大軍到處奔波,卻有一種天生的政治嗅覺,她的思考方式與樊崇完全不同。

“父親,誰都能去平叛,唯獨您不能去,您這是要往火坑裡跳。您千萬不要找陛下去說,陛下不見您,就是不想讓您把這話說出口。可這話他沒法跟您說,只能是我說了。”

樊崇完全是一頭霧水,這麽好的法子,為什麽被桃花說得一無是處呢?

樊後知道和自己的父親說話要清楚明白,太隱晦了他就聽不懂,“父親,您要是帶兵去上林苑,知道的說您是去平叛,不知道的還以為您是去和老部下會合呢!您說陛下能讓您去嗎?”

樊崇一下子跳了起來,大叫道:“這個小兔崽子,我把這麽一大攤子全交給他了,把我的女兒也給了他,後半輩子都押在他身上,怎麽皇帝還是不信我?”

樊後聽了這話,氣得嘴唇直哆嗦,話還沒說,眼淚先掉了下來,她一隻手撫著隆起的肚子,一隻手揉著眼睛,抽抽答答地哭了起來。

樊崇一見女兒哭了,剛冒出來的脾氣立即煙消雲散,趕緊去哄,“桃花,你別哭啊,你這還有著身子,哭了對孩子不好。”

樊後抽噎半晌,方才說道:“我沒想到,父親您還存著這種心思,原來您一直覺得陛下欠了您的,您還當他是跟您要飯的上門女婿。。。我跟您說,陛下這麽大的家業,是人家自己靠本事掙來的,您雖然給了他些東西,可陛下也好好地回報您了,要不是他,您現在還不一定怎麽樣呢!”

樊崇對這話有些不服,可是他怕氣著了樊桃花,隻好強忍著不吭聲。樊後已經快要臨盆了,父女倆都對這孩子寄予了厚望,可不想在最後關頭出什麽岔子。

樊後道:“您這些怨望之詞萬不可和別人提起,落到有心人的耳朵裡,恐怕會惹大禍。”

在漢武帝時期,別說是口吐怨言,就是腹謗都能被定下罪名,樊崇這種想怎麽說就怎麽說的直脾氣,要是遇到劉徹那種六親不認的皇帝,早就被殺八回了。

樊後說道:“父親,您別不識好歹,陛下這是為了你好,他也是想護著您。賀長年這個奸賊打著您的旗號叛亂,您就得離這事兒遠遠的,越遠越好。你要是真的去平叛,憑您這直性子,說不準就鑽了姓賀的套,到時侯您就是全身是嘴也說不清。”

樊崇忍不住嘀咕道:“我一去,那些兔崽子保準就。。。”

樊後突然喝道:“您要是一句話就能平定一場叛亂,讓陛下如何對您放心!”

她說得聲色俱厲,讓樊崇一下子愣住了,他終於有點明白女兒的意思了。

像他這麽一個在赤眉軍中有著巨大影響力的原首領,幾乎任何一個當政者都無法容忍,不管他現在如何如何,萬一哪一天他對皇帝有一點不滿意,就能立即拉出一支隊伍,對皇權造成巨大的威脅。

他的存在本身就是現政權的潛在不安定因素,要想消除這種隱患,最省心的法子當然是除掉。如今皇帝給他最高的禮遇,讓他賦閑在家,其實已經是很厚道的了。

樊崇還在發怔,樊後已捉住他的胳膊,懇求道:“父親,陛下對青州老人,對您已經很好了,您千萬得知足。您的女兒是當今的皇后,將來您的外孫就是皇帝,這劉家的天下也有咱們樊家的一半。您的兒孫能世世代代富貴,還用不著您操一點心,您還有什麽不知足的?”

“您千萬別聽那些人瞎說,有的人貪心不足,都想著讓您當出頭鳥,替他們出氣,您即便沒那個心思,但是說的人多了,您不一定說出什麽話來,讓人捉住把柄。父親,這天雖然是朗朗乾坤,可在那見不著光的陰影處,不知道有多少雙眼睛在盯著您呢!”

樊崇覺得女兒說得很有道理,可是他還是不知道自己該怎麽做,難道就眼睜睜地看著賀長年往他身上潑髒水?

樊後從袖子裡取出一封奏書,放在他的手裡,說道:“我找人替您寫了封折子,您也不用看,就直接遞上去。然後您就呆在家裡,一步都別出家門。不管誰來都不見,尤其是那些青州老人,您一個也不要見!至於平叛,您就當沒這回事,讓陛下派人去,讓他們殺得屍山血海也罷,血流成河也罷,反正用不著您出手。”

樊崇低聲道:“可是那些都是我的兄弟,他們,唉,我怎麽能看著他們去死?”

“他們該死!”樊後咬著牙,惡狠狠地道:“就憑他們心中只有您沒有陛下,就憑他們打著您的旗號把您拖下水,他們就全該死!長安城裡有大軍十幾萬,三輔每個郡都能動員數萬軍隊,他們那些烏合之眾一點機會也沒有,不出幾天,必定會被平定。這事兒您就別操心了,一定要按我說的去做!”

大漢朝的外戚是非常牛的,就算是皇權集中度最強的武帝一朝,外戚的力量也是舉足輕重,田蚡為相,衛霍統兵,武帝朝後期的主要將領李廣利也是外戚。漢武帝死後,霍光當政,他的女兒也是皇后,等到元帝之後,更成了外戚的天下,王政君老太太的高壽使王氏外戚長期把控朝局,直接葬送了大漢江山。

但是樊後一點也不想靠娘家人,此時她隻想著讓樊崇離朝堂遠一點,這也是沒法子的事,因為樊崇實在不是搞政治的料,他不僅不能幫到皇后,搞不好還要拖累了她。

樊後此時最大的事還是生兒子,只要她有了嫡子,按照正常的統緒,那就是妥妥的太子,只要按部就班地發展下去,不管將來皇帝掙下多大的江山,都得交到她的兒子手上。

這是一條光明正大穩穩當當的路,雖然時間上未免長了些,但是沒什麽彎路、直達終點,眼見是一條好路,前提是她的父親能得到好的結果,不要出了什麽岔子,否則樊後的地位肯定會受到影響。

本來一場叛亂沒什麽大不了的,朝廷要平定也不會太難,不出意外的話這事兒很快就會有結果。但是因為樊崇被利用,這事便成了樊家面臨的最大危機,一個處理不好,樊崇很可能就被坑了。

樊崇不僅不知道避嫌,還要頂著風上,樊後無奈,隻好親自出手阻止父親,讓他能夠在這場危機中自保,爭取置身事外,不要受到牽連。

樊崇出了宮,回到朱虛侯府,逄安已經在那兒等了很久。

樊後雖然讓他閉門謝客,可是這客人已經在家裡面了,又不能趕出去,何況這是他最鐵的兄弟逄少子,以兩個人的交情,怎麽能下逐客令呢?

樊崇正有一肚子的話沒人說,便下令款待逄安,兩個人相對飲酒。

“少子,你今晚就別回去了,陪著我住, 咱們兄弟倆好好地聊一聊!”

兩個人相對悶坐,都有滿腹的心事,卻都不怎麽好開口。

終於逄安先說道:“三老,你說這皇帝陛下人也不錯,待咱們也厚道,可為什麽兄弟們還要造反呢?”

樊崇立即怒目而視,“還不是賀長年那個狗東西攛掇的!兄弟們可能都不知道怎麽回事呢?我真恨不得親手殺了他!”

逄安道:“三老,你說,那些兄。。。那些叛軍最後會怎麽樣?”

還能怎麽樣?肯定是血流成河、慘不忍睹。

樊崇心裡堵得說不出話來,只是搖了搖頭,一杯接一杯地喝著悶酒。

“實在想不到啊,這些兄弟,大饑荒沒餓死,戰場上沒打死,竟然在咱們得了天下之後造反而死。。。”

逄安也仰頭倒進去一杯酒,停頓片刻,忽地一拍酒案,說道:“三老,這都是咱們的兄弟,一起拚過命的袍澤,要不是姓賀的混蛋,他們也不至於落得這樣的下場!趁著朝廷大軍未發,你就不能想想法子,救救這些兄弟?”

樊崇依舊不吭聲,逄安終於忍不住了,說道:“三老,若是你領兵去平叛,保證用不著動刀槍,到那兒把姓賀的宰了,再把兄弟們帶回來,好好地跟陛下認罪,他們也是一時糊塗,想必陛下不會難為他們。”

樊崇歎氣道:“我何嘗不想去,可是。。。”

他將今日入宮之事和逄安細細地說了一遍,這事兒今天堵在他人心裡,總算是吐了出來,樊崇覺得心裡舒服了許多。

逄安沉吟道:“皇后慮得是,你去是不合適,要不,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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