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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吏》二百一十四.受降之謀
二十萬人攪在一處廝殺,戰場上的聲響充盈天地之間。

  王猛什麽也聽不到,什麽也看不到,他隻揮著他的大槊,一步,又一步,結結實實地向前推去。

  除去一開始短暫的後退之後,他再沒後退一步,中壘校尉的大旗一直在全軍的最前沿,開始時他還大聲招呼著身邊的兄弟,可後來便不用了,因為所有人都跟著他的步調在前進,只要他在前進,全軍就跟著向前推進。

  於是他埋下頭,眼裡只剩下眼前的敵人。一個、兩個、三個、直到數不清多少個。一個大胡子被他一槊捅穿了喉嚨,一個白臉青年被他擢得頭部稀爛,那個碩大的護心鏡擋不住大槊的衝刺,那副亮閃閃的鐵甲好像是紙糊得一樣。

  在王猛眼裡,他們不是人,不是男人,不是女人,他們只是敵人,對待敵人,就是徹底的無情,就是你死我活,戰場上沒有感情,沒有人性,只有力量,強者才有資格活到最後。

  他雙臂已經麻木,眼前是一片血紅,他懷疑自己的眼睛被刺破了,他曾見到刀光直閃到眼前。但是王猛並不在乎,此刻的他連自己的性命都不在乎,他已變身為一個殺人機器,只知道衝、刺、砸,揮舞著手中的大槊,他的目標只有一個,那就是消滅敵人的肉體,消滅一切攔在他前進路上的敵人。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的眼前已見不到敵軍的臉,而全是他們的後背,所有敵人都在逃跑,王猛下意識地跟在他們身後,毫不留情地結果了一個又一個,直到一個年輕的敵兵轉過頭來,滿臉驚恐地望著他。

  他懇求道:“別殺我。。。我娘沒有人養。”

  王猛舉起的長槊慢慢放下,他好像從天上回到人間,茫然望著周圍的一切。

  更始軍在潰散,漢軍在追擊,正是收割敵軍生命的大好時候。

  他的頭上,中壘校尉的大旗依舊在飄揚,扛著大旗的卻不再是原來的兄弟。

  “他死了。”那個旗手仿佛讀懂了王猛的眼神,“我便扛過來了,校尉,我們贏了!”

  在漢軍取得優勢時,陳倉城中的左大司馬逄安率軍出擊,向更始軍的側翼狠狠地插了一刀,正在苦苦支撐的敵軍立即崩潰,漢軍大獲全勝。

  戰場上死傷者無數,還有無數人跪地請降,小皇帝下令收納降兵,都交給後續兵馬整編,他自己帶著前鋒部隊毫不停歇,一路狂追,幾乎是躡著劉嘉和延岑的腳後跟來到了雍縣。

  劉嘉和延岑衝進雍縣,立刻緊閉城門。這一路狂奔,根本沒時間停下來收攏敗兵,兩人隻帶著兩三千人入城,之後漢軍便衝到城下,四面圍定。

  雍縣城中原有一萬余人守城,如今劉嘉和延岑的兵馬便只有這麽多了。兩人都曾是獨霸一方的諸侯,如今卻朝不保夕,困守孤城。

  留在鬱夷的李寶聽說二人兵敗,大驚失色,想衝出城去廝殺,敵方大勝,士氣正高,李寶唯恐不敵,想死守鬱夷,又覺得是個絕地,思來想去,自己勢單力薄,還是與劉嘉和延岑合兵一處才好。

  李寶眼看城北無人防守,便在夜裡偷偷地準備船隻,趁著黑夜登船,沿汧水逆流而上,船行到半夜,忽見前面河面上燃起火把,照得河面白晝一般,無數船隻橫亙於上遊河面。

  有人提著一張弓,站在船頭大叫道:“哈哈!李寶,你果然來了!我奉陛下旨意,在此等你多時了!”抬手一箭,將船上旗幟射落。

  李寶嚇得魂飛魄散,敵軍萬箭齊發,士兵紛紛落水,李寶忙下令道:“掉頭,掉頭,快掉頭回城去!”

  船隊向來路逃遁,因互相擁擠,不好掉頭,只有少量船隻逃走,其余都被漢軍俘獲,李寶逃到天亮,總算見到了鬱夷城,卻見城頭上豎著漢軍旗幟,城上箭如雨下,將李寶軍射死無數。

  原來在他偷偷出城之後,漢軍一支偏師襲取了鬱夷城,端了他的老窩。

  李寶如今悔不當初,還不如在城中堅守,至少能多捱些時日,如今他前後都有漢軍,走投無路,眼看要生生困死在這條河上。

  李寶欲棄河上岸,身邊將領勸道:“君侯,我等如今只有這一點兵馬,便是上岸去又有什麽能為,末將聽說建世皇帝善待降將,君侯莫不如。。。歸降了吧!”

  話音剛落,被李寶一刀刺死,李寶將刀拔出,在屍體上蹭了蹭,冷笑道:“你這不忠不義的東西,只知道自己的功名富貴,哪裡管本侯的死活?你以為隻你一人知道投降嗎?本侯自然知道是要降的,只是不用你來教我!”

  天一亮,李寶即舉兵投降。

  扶風邊境四縣,小皇帝劉鈺親征已平定了三縣,隻余下雍縣還在劉嘉和延岑的手裡,城內不過一萬多人,並無多少糧草,二人不過是苟延殘喘而已。

  皇帝在雍縣城外駐扎了幾日,並沒有下令攻城。等到更始柱功侯李寶投降,便召他來相見。

  皇帝對他很是禮遇,說話都透著親熱,允許他統率自己手下僅有的兵馬,駐扎在中軍大營之側,比其他各營更靠近皇帝的大帳。

  小皇帝說道:“朕不攻城,是不忍雍縣生靈塗炭,卿可修書一封,派人送進城去,對二王好言相勸,就說朕許諾爾等,若束手來降,爾等三人都不失封侯之位。”

  李寶應了,隨即親自寫了一封帛書,派親信人揣了送進城去。

  雍縣之內,漢中王、武安王看過書信,劉嘉歎道:“如今走投無路,別無他法,看來只能降了,但願小皇帝能信守承諾,善待我等。”

  “怎麽善待?不過是和劉聖公一樣,一所好宅,幾個美婢,過一家一戶的小日子而已。”

  劉嘉道:“當年在舂陵,家父早死,家裡貧苦,多虧族叔養寡人成人,當時心心念念的就是一所好宅、幾個美婢的日子,那就真正的好日子啊!”

  延岑只是冷笑,又問送信人道:“君侯還有什麽話交待沒有?”

  那送信的也是膽大,隻笑道:“大王若隻想過一所好宅幾個美婢的日子,那便沒有;大王若不肯屈居人下,還要縱橫天下,稱孤道寡,君侯倒是有幾句話帶給大王。”

  劉嘉驚道:“這話是什麽意思?李寶難道不是真心投誠?”

  延岑已豁然而起,拔出腰間佩刀,一刀將面前幾案斬作兩段,他說道:“大丈夫當橫行四海,服冕冠,跨寶刀,焉能仰他人鼻息,食嗟來之食乎?”

  劉嘉看著他,心道:“延岑終不肯居於人下。”

  延岑面貌雄偉,有勇力,有計謀,生就一副英雄相貌。但他的為人一向是反覆無常,今日降,明日叛。每次他投降的理由只有一個,暫時保全自己,等待機會再一次反叛。他是一個投機者,總是尋找一切機會以小博大,以期建立他心心念念的王霸之業。

  延岑說道:“柱功侯必定有良言相勸,你且說來。”

  送信人道:“君侯有言,他如今得小皇帝信任,得以率本部兩千人在中軍之側。大王可假意出降,率數十敢死之士,衣內藏短刃,在狗皇帝受降之時,驟然發難,脅持狗皇帝,號令諸軍,則大事可成。大王若肯,君侯當起兵響應。”

  劉嘉嚇得汗都流下來了,連聲道:“城外十萬大軍,這,這太冒險了吧,若是一擊不成,我等皆有滅族之禍。”

  延岑道:“大王言之有理,此事需考慮周全些才好。”

  話音剛落,起手一刀,已刺入劉嘉前胸。劉嘉大睜著雙眼,看著延岑,說道:“你,你。。。”

  延岑道:“大王仁愛,數次容我,與我棲身之處,如今大王再做做好事,助我最後一次吧!”

  延岑用腳將他屍體蹬開,抽出刀來。向送信人道:“密謀之事,最忌猶疑,漢中王已知我等之謀,若不殺之,必將為害我及君侯。 如今可推說因其不肯降而為之,以博取小皇帝的信任。明日我便出降,依前計行事,請柱功侯助我,若能成功,我二人共入長安,分掌朝政。”

  兩個人計議定了,送信人便出城去複命,延岑挑選死士,準備刀槍。

  第二天一早,延岑大開城門,帶著手下諸人,皆素服免冠,拜伏於地。小皇帝帶大兵入城,見了延岑,便讓人扶他起來,到面前說話,百般撫慰。

  延岑看皇帝身邊只有一個矮小的少年,其余人都在幾步開外,心道:“此時不動手,還要等什麽時候?”

  他一手去懷裡摸刀,臉上還在笑著,另一隻手卻突然抓住皇帝手腕,向懷裡猛地拉拽,沒想到皇帝手一沉,擺脫了他的束縛,而旁邊那個少年突然上前一步,閃電般地出手。

  延岑根本沒把這個孩子當回事,一點也沒有防備。他哪兒知道小班登的手搏已練得爐火純青,諸葛稚等人都在他手底下吃過大虧,延岑的身子突然失去了平衡,仰面朝天摔在地上,剛剛抽出來的短刀從手裡飛了出去。

  他剛想起身,旁邊伸過來一柄大槊,鋒刃深深地刺入他的前心之中,延岑張大了雙眼,不敢相信眼前的場景。

  他有許多次賭上自己的性命,每次都贏得盆滿缽滿,唯有這一次,他輸了,雖隻輸了一次,卻再也沒有翻本的機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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