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可以,莫孓現在很想放聲大笑。
他做夢都不會想到自己有一天居然也能成為殺人凶手,而且是憑借一己之力殺了昨天晚上那三個想要把他抓回南郡天府別墅的打手。
世上還有比這更荒謬的事情嗎?
他看著賀偉農舅舅丟在茶幾上的幾張照片,的確是昨天晚上的那三個人,一刀割喉,乾脆利落,三個人不但死狀相同,就連面部驚恐的表情也是如出一轍。
“我知道凶手不是你。莫孓,生下來就罹患重症肌無力,現年二十一歲,嫦嶺人,七年前搬來南驪城;父:莫唯民;母:韓丹。於兩個月前莫名失蹤後至今下落不明。”
“我外甥養的那三條狗的確不成器,但是憑你絕對不可能殺死他們三個,若說是他們隨便一個人可以輕松愉快的弄死你這種可能性倒還大一些。”
賀偉農的舅舅說完之後撇撇嘴,又無所謂的聳了聳肩膀:“但是……一旦我們之間的談判破裂,你將成為本案不可更改的凶手,所以你沒必要生氣,我跟我妹妹真的是帶著很大的誠意來跟你談條件,只要你開的價別太離譜我們就不會拒絕,在別人來抓你之前拿了錢走吧。”
可能是害怕莫孓沒有聽懂,賀偉農的母親又在旁邊補充道:“你放心,兩天之內你離開南驪城並且簽字永遠不會再聯系我兒子,凶手就會另有其人,我以賀氏名譽擔保絕對不會牽扯到你。”
“你的父母其實不用我說你也應該明白,他們肯定早已經不在人世了,否則的話為什麽突然失蹤兩個月音信皆無?你住的房子是租來的,你們家在本地也沒有任何親戚,而幫你看病的那個中醫大夫,也在今天早上因為突發性心肌梗塞死了。所以,如今的你根本沒有任何理由值得繼續留在這裡。”
莫孓的臉色變得越來越難看,他不是生氣賀家人調查他,怎麽就這麽巧,昨天出了命案,今天早上給他看了七年病的醫生就死了?
賀家人真是好厲害,為了逼走他甚至不惜殺死一個無辜的醫生。
但是他什麽都沒有說,只是繼續扮演一個沉默的傾聽者。
事實上,作為一個底層人士,除了沉默和被動接受,他還真沒有其他出路可走。
再加上賀偉農的母親和舅舅還說了很多莫家的事情,甚至有些事連莫孓自己都不知道。
比如說,他父母一直在靠出售莫家祖上留下來的老物件給他看病。
比如說,他們家居然沒有任何親戚。
莫孓有理由相信,他們說的都是真的。
因為對方實在太過強大而自己實在太過渺小。
他們之間的差距實在太過懸殊,這種情況下一般人都不會撒謊,因為沒必要。
這兩個人很有電視裡那種真豪門的氣度風范,他們並沒有囂張跋扈,直接蔑視他這隻渺小的螻蟻,他們只是平靜而無所顧忌的告訴莫孓己方的全盤計劃,包括莫孓一旦不識好歹拒絕了他們的提議之後將會面對必死的局面。
因為賀家篤定他別無選擇。
困獸猶可鬥,而他莫孓在對方眼裡甚至弱小到和蜉蝣一樣打個呵欠都能噴死他,完全沒有鬥的必要。
況且無論莫孓選擇什麽,對上賀家這樣的勢力,他的人生已經被人家安排得明明白白。
假作真時真亦假,果然沒錯。
莫孓能不能殺人、有沒有殺人一點都不重要,因為憑賀家的能力,他們可以輕而易舉把這件事變成真的。
他們可以把假的變成真的,自然也可以把真的變成假的。
更何況賀偉農的舅舅還強調了法醫在現場采集到他的指紋和血樣可以證明案發時間段他的確就在現場,那段時間究竟發生了什麽誰都不知道,所以懷疑莫孓是殺人凶手也並非完全信口雌黃。
聽說,對著流星許下的願望,真的可能會實現。
莫孓唯一的一次向流星許願就應驗了,那個奇怪的冒著白光的火球果然如他所願弄死了後面的三個打手,然而心想事成的莫孓卻實在高興不起來。
他並沒有思考多久就答應了兩個人。
按照賀偉農父親的計劃,賀家只要順水推舟,輕易就會讓莫孓成為板上釘釘的凶手,三條人命足夠送他一顆免費槍子下去找他那失蹤的爹媽了。
而了解自己兒子是什麽脾氣的賀母不想賀偉農因為這件事情加大彼此之間的裂痕,所以才說服賀父再給莫孓一個選擇的機會。
看著擺在桌子上的二十捆粉紅色的票子,莫孓抬起頭看著賀母:“女士,我還有個要求。”
你倒是挺不客氣,賀偉農的舅舅臉上閃過一抹不耐。
如果這小子對他們拿過來的二十萬現金有什麽不滿意,他寧可外甥跟他們發脾氣也要同意妹夫的做法。
畢竟,從知道事情扯上了賀偉農之後,賀家為了收拾這個小白臉惹出來的爛攤子已經花出去幾百萬去打點,能施舍給他二十萬只不過是不想因為這種貨色徹底傷了妹妹、妹夫跟外甥之間的感情。
看來還是妹夫說得對,這些貪得無厭的窮鬼絕對不肯輕易拿了錢就走人,最明智的辦法就是直接弄死一了百了。
說實話,這是自家妹子心存良善,否則根本不需要他們出面,單憑現場留下的那些證據就已經足夠官方那些正規程序折騰死這個目前唯一的嫌疑犯了,就那病怏怏的弱雞樣,估計一進六扇門直接就能嚇死他。
如果不是害怕這件事最後會牽扯到外甥,他們才懶得插手管這件狗屁倒灶的烏龍事。
賀母倒是很平靜:“你說說看。”
“我手機還在你兒子手裡,勞駕您幫我拿回來。只要拿到電話,我立刻離開。”
除了這個房子,手機是他跟父母之間唯一的牽絆了。
莫孓心裡有點酸,原來他以為一成不變的世界竟然這樣脆弱,隨便一點變化就可以瞬間坍塌,分崩離析。
那位舅舅臉上有片刻的錯愕,倒真的出乎他意料之外,還以為這小子要趁機獅子大開口。
賀母臉上出現一抹慍怒。
她能聽得出莫孓說起自己兒子時語氣有種避之不及的厭惡。
不管怎麽,自己兒子被人這樣嫌棄總不是一件令人開心的事。
壓下心頭不快,女人盡量保持聲音溫和:“這個容易,我馬上叫人給你送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