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
嚴省,良城。
一條人來人往的街道上。
“熱包子..”
“洋火!賣洋火~大前門、哈德門,三炮台煙嘞~!”
隨著此起彼伏的吆喝聲,大清早小販們擺著攤位,挑著扁擔、或掛著胸前小架子上的貨物,穿梭人群,遊走街頭巷尾。
“誒,您坐穩了~”
在附近一家布店門外,一位黃包車車夫早早接個生意,正彎著身子壓下車椅,招呼剛上車的客人。
客人是一位身穿天藍色繡花旗袍,盡顯曲線妖嬈的富家小姐。
她年齡正值芳華,身子前傾端坐,纖細的胳膊挽著一個精致的小包,手裡拿著小巧的胭脂盒,一邊補著妝容,一邊偷偷瞄向旁邊布店,那裡有位身材提拔,相貌英俊的青年。
張封背靠在這家布店外的梁柱旁,與前方站在台階下的掌櫃,一起送著這位一早來訂做衣服的主。
富家小姐覺察張封目光望來,便慌忙把偷瞧的目光收回,又望著手裡鏡子,補著胭脂,故作詢問的樣子,向笑臉相送的掌櫃道,
“李掌櫃..”
“您放心。”
布店掌櫃的年齡在五十左右,飽經風霜的臉上,眼睛裡寫滿了人情世故。
不待富家小姐多問,他就承諾答道:“等您的衣服做出來,我就讓夥計給您早早送去,不勞您再車馬走一趟。”
“勞煩掌櫃的了..”富家小姐收起胭脂盒,抬起妝容補好的俏臉嫣然一笑,不經意間瞄了一眼不說話的張封,就讓車夫啟程。
掌櫃見客人走遠,車子淹沒在人群,才扭頭看了看張封,笑道,
“別瞧了,人走了。收拾收拾,等會你和老七他們搭把手,一起去湖匯縣送批貨。你才來店裡,正好熟悉熟悉路。”
“嗯。”張封點頭,目光還在向這片熱鬧的街景望著。
皆因他腦海內有個提示。
‘身份:前幾日從外省回來的本城居民、布店護衛。’
提示:距離公測時間,剩余365天15小時07分..
‘正在加載天賦..’
張封聽著這道熟悉的提示聲,以及遊戲公測時間,確定了他今天登錄遊戲時眼前一黑,腦袋一暈,應該是意外回到了現實世界的州歷10年,又穿越到了‘大千遊戲世界’裡面。
按照身份提示,他如今是這良城的人,也是這家布店裡的夥計,成為了被玩家稱之為NPC的一份子。
而關於大千遊戲。
張封在掌櫃回店裡準備貨物的時候,回憶前世,清晰記得在州歷11年的時候,一款名為‘大千’的遊戲會突然從天而降,讓世界上的所有人都成為了‘玩家’,擁有了進入大千世界的權限。
那時,玩家只要找個安靜的地方躺下,比如在家裡躺在床上,就可以以‘精神體’的方式進入大千世界。
但在玩家們看來,遊戲內的精神體有血有肉,身體受傷會流血,中毒會得病,疼痛度還是百分百,實在是太真實,讓所有人都覺得這是神魔遊戲,真身穿越。
導致很少有人敢去嘗試登錄,他們怕遊戲內死亡,現實中也會死。
可是等到先行者們在遊戲內學會內功,修真、魔法,異能,以及能把身體素質與獲得的寶物都帶回現實以後。
無數人瘋狂,沒有人在抗拒。
反正經過先行者們的測試,玩家們發現在大千遊戲的加持下,他們死亡後只需要等待一天,
就可以無損失的再次登錄大千世界。 只是在復活期間,這名等待復活的玩家會在現實內難受一會。
那種感覺就像是忽然扭頭時,腦袋‘抽筋’般的難受,又像是幾天幾夜沒休息好的渾噩。
經過玩家在遊戲內死多了,他們最後得出結論,發現這是屬於進入遊戲中的精神體死亡,繼而所帶來的身體影響,算是一種死亡懲罰機制。
還有一種影響,就是玩家徹底死亡時,遊戲世界內的身體會如雲煙般消散,裝備會掉落。
這個時候旁邊要是沒有同伴,八成會被殺他的人撿走。
可是對比能在大千世界內獲得的實力與長生的機緣來說,裝備是小事。
等玩家們渡過這難熬的一天后,又會生龍活虎不畏生死的來到遊戲世界內,殺死仇人,然後再奪回自己的裝備。
那時候不畏生死的玩家,就是大千世界內所有NPC的噩夢。
NPC們發現不管誰對誰錯,只要殺了玩家就是永無休止的惡靈復仇。
如果那名玩家還有毅力、實力,以及詳細的計劃,完全可以死了活,活了死,以一己之力屠完整個當前世界的人。
但在張封前世,遊戲隻開放了一年,他就回到了遊戲開放前,沒有見誰完成了這個瘋狂的計劃。
那時玩家們的普遍實力都不高,大多做不到人盡敵國。
高手們,又不會因為個人仇恨問題,在一個世界內耽誤太多時間,浪費大好機緣。
張封回憶著,稍微活動活動手腕、雙手虛握捏拳,感受一下自身勁力,發現自己雖然回到了公測前,但還是原先的身體素質。
是好事。
因為前世的自己在進入遊戲之前,就學過一些散打散手,以及傳統武術套路,又經過遊戲內的一年實戰經驗,算是中高層玩家。
那麽帶著前世的實力過來,對於目前的情況來說幫助很大。
有底子地基,有安身立命的本錢,就可以更快向上攀爬,早些進入‘第二階世界地圖’。
第二階,才開始有超凡力量。
張封前世就在第二階。
只是還沒接觸什麽,等今天再次登錄時卻回到了兩年前。
回憶著。
張封等回憶起了整個事情經過,也忽然聽到天賦加載完成,出現完整提示。
‘你目前所在世界地圖等級:一階。’
世界地圖編號:0001。
提示:每個等級階段內,編號越靠前的世界地圖,難度越高,獎勵越高..
歡迎進入不刪檔內測。
距離公測時間,剩余365天15小時04分..
恭喜,你已被選為唯一NPC玩家。
獲得獨有身份“執刑者”
執刑者具有以下特殊天賦。
天賦1:共享。
你在大千世界內的待遇與玩家相同,可以接到世界NPC的任務。
你與世界NPC相同,可以向玩家發布任務。
天賦2:隱逸
你與沒有身份的玩家不同。
你每當晉級到新的世界地圖,將會自動生成一個契合當前世界的身份,完美融入當前世界。
天賦3:睚眥
被你攻擊,或攻擊你的玩家,你將獲得他的坐標。
天賦4:仲裁
你攻擊玩家時,判定、無視玩家所攜帶的任何復活類道具。
天賦5:止戈
‘被你殺死的玩家,將強製下線,無法再次登錄大千世界..’
—
“執刑者..”張封聽完提示,第一時間想到他之前身為玩家,可是記得玩家們沒有這些天賦模板。
他們只有自身的任務、屬性,以及所攜帶的物品信息。
並且玩家被玩家殺死,或者被NPC殺死,都是可以復活,然後繼續回到遊戲。
但自己這個天賦,好像就是明顯和玩家們對著乾,壞他們機緣。
可想而知,等到遊戲開放後,自己只要敢顯露出來執刑者天賦,八成是群起攻之。
張封望著街景,沒有玩家的大街,幸好現在是公測,以及天賦內還有隱藏身份的能力,讓玩家在明,自己在暗,有了不少發育空間。
那麽現在的前提,就是要利用這一年時間,以及帶回的體質,打好一些基礎。
一步快,步步快。
最好在遊戲未開啟的時候,自己已經接觸超凡力量。
不能等遊戲開啟以後,讓玩家們順手把自己給推了。
張封思索著,又望向身後的布店。
店裡有兩名夥計已經準備好貨物,向著門口的馬車走來。
其中一名夥計就是掌櫃所說的‘老七’。
他身材中等,相貌相貌普通,在這家店裡幹了七八年,一般都是他帶新人。
“來幫個手..”老七抱著包裹好的衣服,望著門口的張封,見張封望來,又好奇道:“聽掌櫃的說..原先你就是咱們城裡的人。這出去七八年,過得怎樣?”
“看哪裡有散活,就乾一些。”張封順手接過老七遞來的衣服,“餓不著吧,也難撐住。這不就回來討個活計。”
“回家是好事。”老七笑著回一句,又問,“吃飯沒?等會跟車跑貨,可是沒功夫去填飽肚子了。”
張封把衣服放在馬車上,又偏頭示意街對面坐滿客人的一處攤位,“吃了碗雲吞面。”
“沒空肚子就成。”老七接著回屋拿貨,“咱們得走一早上才能到湖匯縣。”
張封目光從面攤收回,跟進店裡面,接過另一名夥計遞來的一捆絲綢,入手絲滑,隨口一問,
“湖匯縣有什麽好吃的?”
老七也抗了一捆,“水餃、蒸餃,還有他那的蘸醬,酸酸辣辣的,再配上一截小蔥,幾兩小酒,真是一絕!”
老七砸吧一下嘴巴,“中午咱們送完貨,去那嘗嘗。”
“是得嘗嘗..”張封被他說餓了。
沒辦法,今個兒一來,就身著一身長襟褂子,站在了這家店門口。
門口掌櫃二話不說,直接給自己拽了進去,開始上班上工,又碰上那位大小姐過來訂衣服。
這什麽情況都沒弄清,就站完店裡,站店外,褂子兜裡也沒錢,怎麽去吃對面攤位上那一碗碗飄香的雲吞面。
瞧那滾燙高湯,上面嬌豔欲滴的油菜,葉下圓潤飽滿的餛飩,還有一根根湯油中泛光的面條,聽人‘跐溜’一口,好像比手中抱的綢緞還要絲滑。
張封把貨放在馬車上的時候,勾頭看了一眼,心神都快跌進那清油湯鍋裡。
“走吧。”老七掂著幾柄短刀,和另一名夥計來到馬車前方,又望向看似走神的張封,“就咱們三個去。”
他說著,把手裡的短刀塞在布匹下。
敢不敢砍人不知道,主要是壯膽。
這年頭路上不安全。
同時一個提示讓張封回了神。
‘開啟事件任務:“護送”
確保貨物安全。’
..
聽到任務提示,張封瞬間提起心神,沒耽擱,和掌櫃告別一聲,與老七一同向著城外走。
因為‘事件任務’就是晉級的關鍵。
只要中間沒有任何失敗,那麽連續完成五次事件任務,就會打開下一階世界地圖的傳送點。
並且同時開啟的還有大千世界的‘遊戲大廳。’
那是一座位於一片混沌中的巨大宮殿,面積比地球還大。
不過,玩家們的各自房間內都有傳送陣,可以讓天南地北的玩家們在最短的時間內,於遊戲大廳中齊聚一堂。
張封就是在前世遊戲開啟的第十一個月,獨自完成了五次任務,成為了第二階段玩家,來到了這裡。
但高端一點的玩家,比如先行者、與一些運氣好、又大把花錢雇人的玩家,在遊戲開啟半年左右,就來到了二階。
因為同一階、同一個編號的世界內,可能只有一名玩家,也有可能是多名。
這導致現實內的勢與錢,在多名玩家存在的世界內就有了用武之地。
他們聯系的方式是‘世界論壇’,那裡屬於大千遊戲的專屬論壇,對所有玩家開放。
哪怕玩家們分別在不同的世界內,也可以一同在論壇上交流,發帖子,或者閑聊,放松心情,開車麥片吹牛皮、以及公布一些一點也不重要的情報信息。
張封前世就喜歡看論壇,關注一下玩家們的大致實力情況。
也看到許多有錢有勢的玩家在裡面發帖子,找一些同一個世界內的玩家幫忙。
可除了這些雇人的玩家以外,還有一種運氣好,並且又肝又花錢的先行者玩家,更是在遊戲開放的第十一個月達到了第三階!
並且他們還在第三階編號靠近前百的世界內,接觸了修真門派。
一時間他們帶回現實的高級功法,寶物,甚至改變了整個現實世界格局,讓現實漸漸形成了一個個國家與強大公會、以及個人小團隊為主的傭兵世界。
至於有沒有第四階玩家。
槍打出頭鳥。
人家不說,悶聲發大財,誰也不是天上的神仙,怎會知道。
可不管將來發展如何。
張封如今跟著老七和那名夥計出了城外官道,等踏上鄉野土路的時候,卻一瞬間提起了全部心神,環視四周,以及遠處的小片樹木,以防有人劫道。
他前世就被這種‘開局就來的任務’陰過一次。
這種第一個遊戲世界內的第一個任務,也被玩家們戲稱為‘新手歷練’
分為‘護衛、送信、買東西’等等許多種類型,看似簡單,卻暗藏殺機,讓人防不勝防。
導致了前世能完成歷練任務的玩家很少很少,也基本沒人知道‘新手歷練’的獎勵是什麽。
因為玩家們現實內的體質,就是遊戲內一開局的體質。
這使得大部分玩家們的體質就是正常水平,很難防備突然發生的致命危險。
其二,玩家們都是沒有身份的黑戶。
所以玩家們不僅要防敵對勢力,還要防發布任務的人。
說不定最後任務將要完成,玩家要回去找任務發布人領取獎勵,以及確認任務完成的時候。
有些世界NPC為了不給玩家賞金,繼而恩將仇報,在玩家們準備交任務的放松瞬間,突如其來的給了他們一刀。
就這道坎,讓不少玩家大呼臥槽,又經歷過難以忍受的頭疼過後,對這毫無底線的遊戲望而卻步,沒有選擇再次進入。
直到實力可以帶回的消息被證實,才開始全民湧入大千。
那時候基本已經是一個月後。
張封也是那時開始接觸大千遊戲,也不出意外的沒有完成看似簡單的送信任務。
在途中被突然竄出的一隻吊睛白額虎給咬死了。
直到遊戲開放大半年,張封感覺自身實力可以,不會被秒殺,等再次尋到那隻老虎,直接拚著死亡兩次,重傷一次的代價,硬是送它了一程,報了這個仇。
還喝一頓貨真價實的虎骨酒。
就這,張封前世去的世界,還是一階編號0236世界。
按照前世一些大公會放出的資料來說。
張封知道在每個階段,編號在100以後的世界,都是簡單世界,難度差不多。
100-10才是分段,比編號100往後的稍微難一點。
再難一點,就是10-2。
1,頂尖。
目前所知的大約就是這四種難度,綜合起來分水嶺也算是比較大。
比如同樣在地圖等級第二階。
玩家們來到100往後,可能只會接觸先天。
但來到01編號的世界,說不定就可能接觸修真,金丹功法、不用去往第三階。
當然,世界等級高,相對的任務不好完成,晉級難度也高。
可總歸來說是利大於弊。
早接觸,早收益,剩下的就是慢慢在被殺與頭疼中熬。
熬出來就橫刀立馬,出人頭地。
熬不出來,就天天在頭痛與等待復活的途中,和同樣等待復活的大佬們,一起在論壇裡吹牛皮。
尤其有的玩家在論壇裡顯擺途中,說出他在編號前百的世界內死亡,還會引起一片驚呼、嘩然、羨慕。
張封思索到這裡,就想到自己了。
自己這次可是來的01世界,又接手了第一個任務,誰知道難度是多少。
路上不警惕不行。
而隨著時間過去,在上午十點半左右。
張封在戒備途中,與老七二人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也一同護送著馬車貨物,走出良城二十多裡地,來到一處錯落林子的土道上。
這路上只有一條馬車與人踩出的坑窪土路,不時還能聽到林內傳出一些動物的吼叫。
再往遠一點望去。
張封看到稍遠一點還有一些小山,並且來到這裡以後,老七的話語中也明顯少了家常閑事。
“得打起精神!”老七朝附近的山野看了兩眼,“等走過這十二裡山路,咱們就到胡匯縣地腳了。”
“早到早省心..”聽到老七所言,那名夥計也是笑容收斂了一些,又問道:“過路錢沒丟吧?”
“這你放心,丟不了..”老七從懷內拿出一塊大洋,還親了一下,“雖然說咱們掌櫃是良城地面的大布商,過路費貴,也可以給東山大當家‘賒帳’..”
老七侃侃而談,“但咱們要是真沒帶錢,估計要留下一人,等掌櫃派人來贖。
要是不贖,東山大當家也不殺人。
畢竟把咱們跑商的殺完了,到時候撕破臉皮,和咱們良城商會打起來不說。也沒人敢往這片走商了。那他們不得冒險挪地方,去搶其他土匪的地界?”
老七說著,看似很清楚這裡的條條道道,像是個老江湖。
他剛讓張封二人謹慎,是害怕林子裡的野獸。
那些東西可不講人情道理。
‘得不償失..’張封聽到老七說附近的山匪,倒是想到這麽幾個詞。
當土匪,也有當土匪行規門道,懂得做定點的攔路生意要細水長流。
但與此同時,在三裡外的一處土路林中。
有五名身材高低胖瘦不一的山匪,正把兩名求饒的農夫殺死。
“又是兩個窮鬼!”
山匪頭頭向著屍體啐了一口,隨意讓手下拿點乾草‘呼啦’一蓋,就帶上手下向著林外走去。
“這片地界還是有油水。”跟在後面的一名山匪吃著一塊乾肉,“等今天再乾幾票,就去林省那片地面看看。”
“我看行。”山匪頭頭笑了,“咱們這兩天不僅殺了良城東山頭這麽多人,還在這條山道上弄死了東山大當家的幾名手下,就算沒人傳信,估計東山大當家也快知道他們這裡來客人了。”
“不勞他們送。”一名身材壯碩的山匪笑道:“咱們兄弟幾個今天晚上就走..”
話落,五名山匪在林內大笑出聲,對身後的兩具屍體視而不見。
因為他們不是這片的人,不講這片山頭裡的條條道道。
也是土匪分好幾種。
有的賣國求榮。
有的像是東山大當家,專守一個地面,見人攔道,拿錢,走人。
有的是義匪,專對不義之人出手,劫富濟貧。
還有的心懷大義,不忍山河破碎,加入反抗之行。
但這五人是純胡子。
他們不是普通山匪。
普通山匪是講究個‘七人為綹,八人為局’,只要湊夠七人,就佔山為王,逐漸做大勢力。
相反,這些純胡子就像是流竄犯一樣,幾人一搭夥,稍微一合計。
三五成群結為匪,燒殺搶奪,奸掠,心裡沒有絲毫底線,只有柿子專挑軟的捏。
如今,他們這兩天就在附近山道轉悠,見人就滅口。
一路上沒活口,就沒人開口,誰也不知道。
乾兩天,吃飽喝足就走。
等東山大當家反應過來,發現這條山道的兄弟兩天過去還沒回來,他們早拿著東山劫來的錢,在外省的窯子裡快活享受了。
也在這時,伴隨著林內踩落葉的輕微聲響。
他們走了幾裡,貓在林子裡找人下手的時候,也聽到前方林外有馬車聲。
五人從林內瞭望,看到張封一行只有三人,便對視一眼,大馬金刀的站在路正中。
“哎,停停~”
山匪頭頭笑著來到馬車前方,身後四名山匪或坐或站,或靠在樹邊。
老七見到這些劫道的山匪,心裡一咯噔,暗呼‘壞了!面生!’
他在這條路走貨六年,沒見過這五人,別是碰到了其它地面的山匪過來截胡攔道。
‘事來了..’張封盯著他們腰側的兵器,時刻提起警惕。
山匪頭頭亮著腰間刀柄,卻笑呵呵的朝有些害怕老七等人吆喝道:“三位掌櫃的這是去哪?”
“欸,五位爺!”老七怕歸怕,但還是強忍著腿抖,直接上前一步,拿出一枚大洋,討好道,
“我們幾個就是給掌櫃跑腿的夥計..要是走了不該走的路,得罪您了,您擔待..”
“你這話什麽意思?”山匪頭頭一邊把錢收起,一邊臉色變道:“說的像是我欺負你了?不讓你走了?”
山匪頭頭說著,又望向馬車旁的張封和另一名夥計,“還是欺負你們兩個了?不讓你們兩個走了?”
“你..”張封想上前。
“爺說得對!”老七看到山匪頭頭的手掌按在刀柄上時,趕忙後退回馬車旁,把張封攔在身後,又抬起巴掌,自己猛然抽了自己一下,
“是我嘴欠!說了不該說的話!”
老七說著,還扭頭暗示張封往後站著,怕才來店裡的夥計不懂事說錯話,惹惱了這些亡命徒。
張封見老七擔憂與‘這事交給他’的眼神,想到老七之前說話像是一個老江湖的樣子,就覺得老七說不定有什麽章法,也未多言。
“嘿呦,你這人..”山匪頭頭指著自己扇了自己一巴掌,還滿臉討饒神色的老七,倒是笑了,手掌從刀柄上放下。
“這人有意思..”旁邊的山匪們也樂成了一團,看著張封三人的笑話。
老七為了能走,少事,也是陪著笑,臉上浮起的巴掌印隨著他一笑,抽的格外突出顯眼。
至於車上的武器,他如今遇見事了,還真不敢抽出來。
那名夥計也是一樣,站在原地低著頭,不敢看這幾位山匪,也不敢多說一句。
山匪頭頭見張封等人這麽慫,倒是豪氣擺擺手。
老七這才露出了開心神色,感激道:“謝幾位爺,小人幾個立刻就滾!”
“我啥時候說讓你走了?”山匪頭頭突然反問一句,望向霎時愣住的老七,
“我擺手是原諒你小子說錯話。但因為你說錯話,我們兄弟幾個教你半天,累的都口渴了,你們就拍拍屁股這麽走了?”
“對!”旁邊四名山匪也笑著附和道:“你們說來就來,說走就走,擺明就是不把我們兄弟看在眼裡?這要是傳出去,兄弟幾個還怎麽混?”
“我..”老七看到這些山匪不放行,臉色一下從愣住到恐懼,心沉到了冰窟裡。
他算是看明白了,不管自己說什麽,哪怕是今天交了車馬貨物錢財,也難善了。
他們說了這麽多,明顯就是逗自己等人玩,像是貓抓老鼠。
吃之前,瞧見這隻老鼠有意思,不得先逗逗玩玩解解悶。
“幾位爺..”老七露出哭聲,準備跪著求饒,還想著有一線生機。
實在是拚起來,他不覺得自己三人是這五名亡命之徒的對手。
但在他膝蓋彎曲的瞬間。
張封右手一抓他的肩膀,二百余斤的勁力輕易提著他的身子,讓他跪不下去。
“老七哥,你這江湖法子不行啊..”張封小聲一句,“這幾位爺還是不讓咱走。”
“張封..咱們八成留這了..”老七面如死灰,身體重量完全靠張封架著,已經沒力氣站穩了。
“說什麽悄悄話呐?”一名山匪向張封吆喝一句。
張封沒回答,而是把老七向後一拽,推到那名夥計旁,這才望向看熱鬧的幾位山匪,笑著抱拳,
“幾位爺有兄弟,我也有兄弟。爺幾位剛也見了,我兄弟老實巴交的,大巴掌挨也挨了,錢也給了,該喊幾位爺的更大聲喊了,咱們就不能..”
“嘿,又來個說話的!”山匪們相視樂了,打趣道:“還是個俊俏小子!怎麽?想請兄弟們喝花酒?”
山匪頭頭也望著張封,稍微仰著頭,問道:“謔,這小白臉又是哪家的掌櫃少爺?”
“我..”張封笑著走過去,學著老七討饒的瞬間,等距離近了,卻忽然前踏兩步,來至山匪頭頭身前,左手撥打開他按壓刀柄的胳膊,右手‘鏗鏘’拔出他腰側的長刀,向他胸口一刺!
一人對五人,張封不知他們武力如何,只能先示敵以弱,確保出手時,重傷或先殺一人,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山匪頭頭見張封忽然出手,也是臉色一變,下意識朝後閃去,卻閃避不及,被一刀鋒扎進了左腰側,但他單手硬是拽著刀背,借用全身跌倒的勁抓著長刀。
張封也沒和他較力,而是一腳猛然踹向他的腰間傷勢,腳尖在劃開的傷口裡用力一蹬,再一撒刀,任由他奪去。
“殺..殺了他..”
山匪頭頭雖然奪過長刀,但挨了一腳,傷口血肉撕裂一大道口子,血水溢出,仰到在地面,又強忍鑽心的疼痛,塞著露出的內髒,翻滾後退。
“律~”駿馬見血受驚,抖著馬車朝後退。
剩余四名山匪也反應過來,怒罵一聲,抽出各自兵器,向著張封這裡殺來。
張封見四人攻勢,沒去追山匪頭頭,而是朝左跨出一步,避開當先一名山匪的刀鋒。
又一側身,手指並齊,掄圓了手掌,‘啪’的一聲悶響,單風灌耳,扇蓋在這名山匪的左側耳朵上。
一時間他前傾的身子一踉蹌,半跪在了地面,嚴重性的耳膜穿孔讓他腦袋內嗡嗡直暈,短時間內站不起來身子。
‘呼’一陣短促破風聲。
張封看到第二名山匪刀鋒襲來,則是稍微一低身子,靠近他身前,左手抬起,抵在他的手臂胳膊肘處,讓他刀鋒無法下落。
同時,張封腳趾像是生了跟一樣,扣緊鞋底,布鞋硬鉤著泥土地面,腳掌與雙腿發力,在腰間扭成一股,右肩膀一沉,向後。
擒著山匪手腕的左手反叩,抓著他的胳膊一撈,把他身子往身前拽的刹那間,沉下的右手肘尖猛然朝上一頂。
‘嘎吱’悶響,山匪左側胸口被張封手肘砸塌半寸,身子憑空躍起半尺,向後仰倒。
也在這時,張封一直擒著他手臂的左手,隨著他身體後仰,滑到他手腕處的瞬間,又猛然一抓,一擰,續力一拽,‘哢嚓’他手腕處脫臼折斷,露出骨刺,身子被拉至張封身前,‘噗呲’響聲,擋住了第三名山匪的刀鋒。
再一推,屍體順著他的刀鋒,向他撞去。
張封從屍體身後躍出,朝第三名山匪的右邊踏走一步,途經他的身側時腳步不停,但左手橫著探出,籠向他的面門,一摸清楚、手掌彎曲成爪,朝眼珠所在的位置一扣。
伴隨著山匪的慘叫聲,他撒開刀柄,不管向他倒來的屍體,想伸手摸向眼眶。
張封右手成拳,猛然轉過身子,一擊打在他的後腦杓位置。
‘哢嚓’脆響,他慘叫聲戛然而止,與第二名山匪的屍體相繼跌倒地面。
後腦是頭骨最脆弱的部分,連著脊椎中樞神經,包括人體幾處死穴都在腦乾這裡,用力擊打就會使人暈眩,重則全身癱瘓,死亡。
在張封一拳兩百余斤的勁力下,他的腦乾瞬間就被頭骨碎片扎爛,人死的不能再死。
張封殺了他時,腳下步子亦是不停,又追走他的屍體半步,抽出他大腿側的匕首,刺入之前那名半跪在地面的山匪後背正心。
‘呼’最後一名山匪追上,從張封右側出刀,割向張封的後頸。
張封抽出匕首,弓著身子,險之又險避過的同時,反手握住匕首,掃到最後一名山匪的腳跟肌腱,猛然一刺,刀尖穿透他的腳踝血肉,卡在腳筋與骨頭之間,再在血肉內一轉、豎起刀鋒,以骨頭為借力點,壓著一割,挑斷他的整根腳筋。
山匪頓時腳筋一縮、一抽,伴隨著揪心疼痛的傳來,他一隻腳頓時無力,身子向後倒去。
張封起身,右手大拇指壓緊刀柄,追上他即將倒下的身子,刀尖在半空中扎入他的咽喉皮肉,撞向旁側樹木的同時,'噗嗤'聲響,刀刃貫穿他整個脖頸,把他釘在了樹乾上。
松開刀柄,甩甩手上沾染的血珠。
張封長呼一口氣,這才轉身撿起地上的一柄長刀,望向想要爬離這裡的山匪頭頭。
他雙手捂著腰間傷口,臉色失血過多發白,額頭上疼出豆大的冷汗,身下泥土早已被腰間流出的血液染紅。
“我..”
見張封望來,他想求饒,更是沒想到短短十幾秒內,他的四名兄弟就全死了!
“剛不是問我名字?”張封前走幾步,直接把刀鋒送入他的胸口,
“聽好了。到了黃泉路,你們兄弟相聚,路上有人問起,就說是我張封送的你。”
刀刃拔出。
山匪的呼吸停止,捂著傷口的雙手垂下。
張封提著長刀,逐一在另外幾名的山匪胸口處挨個補齊、割喉。
馬車旁,老七和那名夥計,早就在旁看傻了,臉色煞白的他們只剩下意識的按著不安的駿馬。
張封回望他們一眼,走回山匪頭頭旁邊,在他腰間取下一袋被鮮血染紅的小布袋。
打開袋子口,裡面有三四十枚銅子,還有三塊在銅子中露出頭的銀白大洋,其中一枚是老七剛才給的。
“這幾位爺不讓走,幾位爺的酒錢沒了..”
張封晃著錢袋,望向馬車旁的二人,“咱們最後還是走了,咱們幾個的大口餃子錢有了。”
“我..”老七才回過來神,又咽了一口吐沫,不知道是饞餃子,還是嚇得,望著滿地屍體支吾道:“張..張封,他們..把他們埋了嗎?”
“埋?”張封用山匪頭頭的衣衫擦著染血的錢袋,從中取出一枚大洋,扔給老七,“人得吃飯,狼也得吃飯。”
站起身子。
張封來到馬車旁,“走吧,說中午之前送過去,現在已經耽擱了不少時間,我還饞著湖匯縣的薄皮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