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宗南忽然後退了一步。面前的電梯轎廂內空空如也。
幻覺。剛才的一切都是幻境。
李宗南長出一口氣。
腦海中,第一個小時已經過去三十分鍾,而如今自己在房間內的時間還停留在十五分鍾。
他必須回去了。
李宗南轉身,朝自己的房間走去。
當他走過0406房間時,他忽然看見那扇門開了一條縫。
一隻手忽然從門縫中伸出,抓住了他的衣領,朝房間內拖去。
那是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
李宗南被迫開啟道具。
周圍的一切,忽然變了。
自己依舊坐在電腦前。腦中顯示,自己已經在房間內呆了二十五分鍾。
房間門依舊緊閉著。
剛才依舊是幻境。
可現在,就一定是真實嗎?
0402。莫天行房間。
莫天行猛地從椅子上站起。
四周僅僅是那個房間。
電腦上,所顯示的是他的背影。
依舊是他的背影。
電腦上這一幕莫天行已經不知道見到了幾次。
從看見自己的背影開始,到最後或是看見極其恐怖的場景,或是釋放道具,最終回到這裡,他已經記不清自己經歷了幾次。
這次遊戲,居然是幻境類型,而且是多重幻境嗎……
如同盜夢空間。
同時,在幻境中死去,並不會在現實中死亡。
那所以,玩家死亡的方式又是什麽?
也許在某一層幻境,玩家的死亡會轉移到現實?
亦或許,根本不會死亡,而是永遠沉淪於幻境?
又或許,生路就是辨別幻境和遊戲現實?
莫天行看著眼前的電腦,又看向身後。
房間的大門緊閉著,沒有半分異樣。
既然是幻境,那和不離開房間又有什麽關系呢?
還是說,只有在房間裡才會陷入幻境?
他現在究竟是不是身處幻境?
一連串的疑惑在莫天行腦中回響。
等等。
他忽然意識到了一件事。
如果是幻境,自己不會真的死去,所以完全可以離開房間,其實身體是一直在房間內的,自然不會計算時間。
而如果是真實,那自己出了房間,就不會陷入幻境。
莫天行打開了房門。
此時,門外是一片黑暗。
旅社走廊的燈光,不知何時熄滅,留下的,只是黑暗。
連房間裡的燈都照不進去的那種黑暗。
“嗒,嗒,嗒。”
黑暗中,傳來了若有若無的高跟鞋的聲音。
莫天行聽不真切,那聲音很輕,仿佛幽靈一般從他大腦的最深處緩緩升起。
他甚至不確定那是究竟真實,還是幻覺。
門外的黑暗,更加劇了他心中的恐懼。
在高跟鞋的腳步聲之後,還有另一種聲音。
那是嬰兒的哭聲。
0406。
是那間房間。
莫天行猛地關上了門。他背靠著房間大門,大口地喘著氣。
門外的走廊上,究竟又有什麽東西?
或者說,當初走進0406的那對母子,是什麽東西?
莫天行的目光落在了他帶來的包上。
他打開了行李。
在一堆雜亂無章的衣服和雜物之上,一本筆記赫然在目。
他拿起這本筆記,
然後翻開那硬質的黑色封皮。 “幽靈旅社,4樓。”
“四樓共只有五個房間,一般禁止旅客入住。”
“曾經有數十位旅客入住四樓,大部分人離奇失蹤,後被遺忘。少部分人瘋癲或死亡。”
後面附著數張或清晰或模糊的照片。有的像是截屏,有的是從報紙上剪下。
第一頁是一張照片,在第二排第三人和第四人之間的一個空隙被紅筆圈出。
“離奇失蹤,在該旅客所有照片內,其人像全部消失,旅行團和家人無一記得其參加本次旅行。”
之後,還有很多類似的相片,都是在兩人間有極其違和的空位。
在這類相片之後,就是死亡的照片。
一名年輕女性因挖出雙眼失血過多而死,照片上死去的她還掛著瘋狂的笑。
一名中年男子在浴室內割腕自殺。整間浴室盛滿血液,甚至比一個人體內所有血液的量更多。
一名年青人溺死在紫菜湯裡,氣管內充滿紫菜。
老人赤身裸體在隆冬中暑而死。而他居住的0401房間當時的供暖系統因無法啟動正在維修。
冷死、熱死、喝涼水嗆死,甚至用豆腐撞死……所有在正常世界不可能出現的死法,就在這為數不多的死亡案例中出現。而且無一例外,是死在自己的房間。
而筆記中,沒有任何和0406有關的蛛絲馬跡。
那間房間,仿佛是為迎接他們五人而被這層樓特地創造出來。
“啪嗒。”
一滴深紅色的液體忽然滴到他手中的筆記本上。
他用手指蘸取了些液體,放在鼻尖聞了聞。
血腥味鑽入鼻孔。
莫天行抬起頭。
天花板上,一灘暗紅色的液體正向下滴落。
什麽時候出現的?
他猛地站起身,直接帶倒了身後的椅子,摔倒在地。
再眨眼,那攤暗紅色的血跡卻已無影無蹤。
此時,他的手掌處傳來一陣劇痛。
低頭看時,發現自己的手心被椅子的邊緣劃出了一道口子。
莫天行用沒有受傷的手支撐著地站起,看了眼電腦屏幕,確認依舊是自己的背影之後,朝房間內的洗手間走去。
打開洗手間的燈,莫天行擰開水龍頭,將傷口放在流水下。
“嘶……”
劇痛從整隻手掌傳來。他瞬間抽回了手。
不是傷口處的疼痛感,而是手掌因水流的高溫而傳來的疼痛。
但他打開的明明只是冷水才對!
水池內,滾燙的熱水已經被鮮血染紅。
莫天行立刻用另一隻手去擰水龍頭,試圖將其關上。
可隨著開關的旋轉,噴出的水流卻毫無減小的跡象,反倒越來越大,飛濺出的灼熱水滴甚至能濺到他的面頰。
滾燙的水流散發出氤氳蒸汽,在洗手間內升騰。
水池內,混合著血的水已經滿溢。
莫天行回頭取下毛巾,一邊包扎著左手的傷口,一邊退出洗手間,然後死死關上了洗手間的門。
嘩嘩的流水聲,即使在外面依舊聽得真切。
莫天行不想再去管。他用毛巾裹住傷口,然後將倒下的椅子扶起。
此時,洗手間內的水已經從門縫滲入了房間。而那水流,居然是鮮紅的!
那仿佛是殷紅的鮮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