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凡一夜未眠，腦子裡不斷閃過醫院裡急診大廳的畫面。

在那個一切靜止的四秒鍾中，他不得不做出了艱難的選擇。

夜深人靜時，肖凡卻難以平靜，耳中不斷回響起時間靜止結界中的槍聲。

在那個世界中，一切都被按下了暫停，而子彈帶著火星，穿過肉體時的衝擊卻被無限放大。

肖凡無法說清，無法描述，當自己扣動扳機的時候，心中是怎樣的一種心情。

一萬種心情吧。

交織了所有的情緒！

但其中，有一種難以言說的情緒，卻讓他感覺心驚膽戰。

但那僅僅是開始。

隨之，他的內心便忘了害怕，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莫名興奮和躁動的情緒……

肖凡一直睜眼到天剛蒙蒙亮，電話響起。

拿起來一看，竟然是周軍。

肖凡疑惑的接起，“周處?”

電話那頭是周軍深沉而嚴肅的聲音，“肖凡，馬上到我辦公室來一趟。”

很奇怪，周處不再是以往商量的口氣，這次的語氣中，帶著一種不可拒絕的意味。

肖凡皺眉，一晚上沒睡，腦子裡炸得慌。

“不是吧，周處，這才幾點?”

“嫌太早?肖凡……要麽這樣，我明確的告訴你，你現在有兩個選擇，要麽，現在馬上到我辦公室報到，要麽，你就再多睡會，等著警察來敲你的門。你可以看看他們會不會比我更懂禮貌。”

肖凡沉默了3秒鍾，“周處，什麽意思?”

周軍:“肖凡，昨天發生這麽大的事，你應該比我清楚吧?”

肖凡無聲的從床上坐起來道:“好我知道了，我今天過來。”

周軍卻早有安排，“別聲張，誰也別說，在宿舍等著，我安排的車10分鍾到你學校。”

……

掛了周軍的電話。

肖凡靜靜的坐在床邊，發了很久的呆。

昨晚一晚沒睡，他的心裡早已經心亂如麻。

對於一個生活從來都循規蹈矩，活的普普通通，二十幾年都波瀾不驚的年輕人來說，昨天所發生的事，屬於驚天動地，翻天覆地。

他不知道，當自己扣動扳機，向那十幾個黑衣人射擊的時候，當時間靜止的4秒鍾之後，自己的人生是不是從此將再也不會風平浪靜。

他的人生將走向何方?

他是否會不得不付出怎樣的代價，遭遇到怎樣的後果?

肖凡想不清楚。

此刻，清晨6點零8。

周軍為什麽會在這個時候打電話，著急的找他過去?

首先可以確定的是，他應該已經知道了，自己和昨天死在醫院的那些蒙面人有關。

可是，他知道多少呢?肖凡不確定。

另外，如果自己確定成為了犯罪嫌疑人，但為什麽，不是警察來抓他，而是周軍來找他。

而且只是通知的形式，讓他自己來一趟辦公室?

周軍剛才在電話裡，給他的兩個選項。

肖凡無法拒絕，其實他沒有選擇，他只能選擇第一個選項。

從下意識當中，肖凡感覺，周軍的身份的特殊性，也許會有不同尋常的處理辦法。

此刻，肖凡的心中很亂，但是更多的，是一種對自己未來的不確定和擔心。

畢竟自己是真的殺人了。

肖凡期盼周軍能夠給他提供一些指引和幫助。

只是，周軍憑什麽，自己何德何能?

想起上次在蔚藍海岸和韓風的衝突，也是周軍在他一個電話之後，公安局片刻之後便強勢介入。

自己其實上次也就已經惹了不小的麻煩。

但正好遇到周軍的介入，肖凡才能平安度過那一關。

他其實也知道，成年人的世界中，單憑一些小聰明，小伎倆，還是遠遠不夠的。

但是，肖凡不確定的是，周軍到底有什麽能力，能夠撬動多少資源?

而且，他在一直觀察著什麽?

……

電話響起，周軍的人聯系他了，車已經到了學校。

肖凡歎一口氣，胡亂找了昨天的衣服穿上，又隨便抹了兩把臉，便下樓跟著周軍的人走了。

……

周軍辦公室內。

周軍坐在自己的辦工桌後面，肖凡面對著他坐著。

說實話，能進周軍辦公室和他聊天，而沒有直接被周軍這邊的人強行控制，肖凡心中略微放松了一些。

但還是神情豐富的看著周軍。

他在猜，周軍到底想跟他談什麽。

周軍手上夾著抽了一半的煙，定定的看了肖凡整整一分鍾，煙霧繚繞升騰，幾乎擋住了兩人的視線。

終於，周軍把煙摁滅在煙灰缸裡，坐直問道:“肖凡，現在辦公室裡就我們兩個人，房間裡也沒有任何錄音錄像，有什麽話，都可以放心的跟我說。”

肖凡輕輕的點點頭，實際上，他有些驚訝，周軍竟然如此嚴肅的交待這些事情。

盡管他已經有一定的心理準備，但聽周軍此刻的語氣，似乎事情也小不了。

周軍臉色平靜的看著肖凡道:“昨天，蜀州省人民醫院爆發槍戰，一幫歹徒持槍衝入醫院急診大樓，當時，急診大樓裡邊有上百患者和醫護人員。但最後，歹徒全軍覆滅，死了9個，傷了4個，醫生病人卻全部安然無恙……”

周軍頓了頓，更加深沉的看肖凡的反應，“肖凡，這件事，是不是和你有關?”

肖凡心緒在急速運行。

一開始，他就知道，周軍十有八九是因為昨天蜀州省人民醫院的事。

但是，聽周軍說完，肖凡還是挺驚訝。

周軍了解得非常全面，肖凡一開始猜測，是不是周軍已經看了醫院那邊完整的監控視頻。

肖凡試探的問:“周處，事情的真相，你應該已經知道了吧?還需要問我?醫院的監控視頻應該都已經看過了吧。”

“不，事發地的監控已經全部被事先拔除了。這個公安局已經查明，那4個沒死的歹徒也交待了，監控是他們預先動的手腳。他們這方面是老手。”

“哦?”肖凡反倒是有些驚訝了，“但是你還是找到了我。”

“歹徒的槍上，有你的指紋。”周軍也不賣關子，“肖凡，是你開的槍?”

肖凡沉默了。

這件事，即便是他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是自己做的。

但是，手上殘留的扳機的觸感，那種冰冷而清脆，如此清楚的告訴自己，真的是他。

“對，是我開的槍。”

肖凡承認了。

他已經沒有隱瞞的必要了。

既然周軍已經了解了這麽多，那麽就實話實說好了，從一開始，他就是為了保護李若穎，他沒有想殺人，他只是為了正當防衛！

肖凡知道，周軍會相信他的，他不可能主動行凶殺人。

況且！周軍一開始也說了，那是一幫“歹徒”衝進了醫院。

周軍臉上閃過一些訝異。

他早就有了這個估計，但是，當肖凡親口承認的時候，他還是很意外。

肖凡竟然顯得比他想象中冷靜很多。

但周軍更不懂的是，肖凡只是一個普通的學生，竟然能夠真的反殺歹徒?！

那些蒙面人的身份，公安局已經基本查明了。

都是些亡命之徒！

同時，乾這種事，那些蒙面人可都是老手了！

所以，要想製服他們，對於普通人來說，何其困難！

所以，肖凡到底怎麽做到的?

以他一個年輕學生的身份來說，這真的是太匪夷所思！

雖然，根據所掌握的信息，周軍猜到只能是肖凡所為。

但是，引起這個結果的過程，周軍怎麽也猜不到。

除非，肖凡有他所不知道的底牌！

“怎麽拿到槍的?”周軍問。

“搶過來的。”

“所以，你是在告訴我，你在十幾個歹徒的包圍下，從歹徒手中搶過了槍，然後開槍射擊，直接反殺十多個歹徒?”

周軍說得自己都沒辦法相信。

不僅是他，肖凡要是沒有系統的幫助，他自己也絕對想象不到。

但是，他不可能暴露系統，不可能暴露系統所賦予他的東西。

所以，肖凡只能選擇沉默。

周軍死死的看著他。

這個年輕的學生，在他的眼裡，變得越來越不同尋常。

事實上，從他帶領聯合調查組入住嶸城以來，越來越多的事實，就變得無法解釋。

而這些無法解釋的事實，似乎，全都與肖凡有關。

周軍有一些大膽的猜測，但是，也僅僅是猜測，沒有任何實質性的證據來說服自己。

但是，很久之後，周軍決定，冒一次險。

周軍又點燃一支煙，深深吸了一口。

吐出一口長長的煙霧，周軍道:“肖凡，你該不會真的以為我那麽遲鈍吧?”

肖凡似乎聽出周軍的話裡有話，沒有回答，只是看著周軍的眼睛。

周軍:“也許你自己沒有做記錄，最近這段時間以來，到底你身上發生了多少無法解釋的事情，可是，我都幫你記著呢！

一開始的飛機失事， 你是唯一的四個幸存者之一，而且，你們全都只是受了皮外傷，這在飛機墜毀這種程度的慘烈空難中，本身就無法解釋得通。

然後，是你和李若穎的慘烈交通事故，你們乘坐的轎車撞成那樣，基本上就是報廢，你雖然身受重傷，被送到蜀州省人民醫院搶救，但是，你竟然一夜之間痊愈！肖凡，我們都不是傻子，即便不是醫生，我們都有基本的醫學常識！你這種康復，沒有人能解釋得通！你以為，我們都真的可以視而不見?

在醫院裡，我和你初次見面，當時我就覺得，跟你在一起的時候，怎麽就那麽的別扭，特別是我還對楊成毅醫生乾出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完全莫名其妙！我甚至都有些不認識我自己了！

再然後呢，就是不久之後的火箭推進部件墜落！這件事情到現在為止，我們的調查都沒有絲毫進展，直接進入死胡同！本身火箭從幾百公裡外，遙遠的空域，掉到蜀州大學操場就已經是非常奇怪了，但是肖凡，後來我們還看過學校的監控視頻，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但拍攝操場內景象的攝像頭全部失效，然而，操場外圍的攝像頭還是正常的。監控顯示，當天晚上，事發之前，正是你和李若穎進入了操場。

火箭墜落之後，引發操場和周邊的大火，幾乎燒毀一切，但是，墜落點附近不遠處，竟然有一片草皮完好無損，我猜，那是不是就是你們當時所處的位置?

肖凡，這些事太多太多了，我可以一直往下列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