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夜,兩人宿醉而臥,第二天清晨,大地由黑轉白,又開始了新的一天。
雞鳴時分,熟睡的燕飛被楚月軒叫醒,他揉了揉睡眼稀松的眼睛,迷迷糊糊地問道:“幹嘛,還不讓睡覺啊?”
“晨練。”楚月軒直接地說道。
“晨練?你先練著,本掌門要睡覺。”燕飛說完,翻身要繼續睡,沒想到楚月軒直接將一把劍丟在他身上,提高聲音說道:“起來,晨練。”
“你大爺的,到底你是掌門還是我是掌門啊。”燕飛嘟囔著,卻也被擾了睡意,隻得不情不願的爬起來。
“這劍還你,我習慣用拳。”燕飛將劍遞還給楚月軒,哪知對方並不伸手去接,隻回了一句話:“用劍。”
“你什麽意思?我昨天的功夫不俊嗎,難道比不上你們的水流劍法厲害,你非逼著我耍劍?”燕飛抱怨道。
楚月軒卻淡淡的說道:“掌門……要會。”
燕飛明白他話的意思,就是說身為門派掌門,必須要會自己門派的拿手絕學,否則在江湖上會被人恥笑的。看來楚月軒為了讓這位新任掌門盡快融入進來,也是煞費苦心。
燕飛一想,確實是這個理,雖說看不上這套劍法,不過他現在是水東門掌門了,凡是要以門派利益為重,以後與人交道要是不會本門武功,豈不是讓人覺得這門派一無是處,連個拿手絕招都沒有。
“水流劍法的招式還是挺好看的,用來當門面招牌正合適。大不了我取其精華,再結合瘋子師父教給我的東西,稍微改良一下就是了。”燕飛尋思道。
燕飛跟著楚月軒來到院壩裡,楚月軒對這套劍法的熟悉程度自然不是燕飛能夠比擬的,甚至,他要比前任掌門何衝更擅長這套劍法。他本就不善言辭,講解時多以演示動作為主,將動作放慢,盡量讓新掌門看清楚。
水流劍法的招式極為簡練,每招每式力求簡潔,瀟灑自如,絕不拖泥帶水。燕飛看罷,又提出了許多自己獨到的見解,兩人乾脆一人一劍,就在房簷下比劃開來。
正在這時,大門再次被人轟隆一聲撞開,緊接著,黑壓壓的人一湧而入。為首的正是水東門的老熟人徐茂九。他見燕飛和楚月軒錯愕地看著他,不禁面有得色。他整了整衣冠,冷笑道:“你們昨天不是挺得意的嗎,想不到吧,我又回來了。”
燕飛嘲諷道:“乖孫子,你忘記昨天叫我爺爺的時候的樣子了嗎,看來你還不夠慘,今天又火急火燎的上門來趕著被爺爺收拾。”
徐茂九惱羞成怒地喝道:“閉嘴,你個小兔崽子,看把你能的,往日不同於今日,我這後面可有大隊人馬等著你。”說完,還不忘指著身後五、六十個黑衣黑褲的人得意地說道:“看到沒,這些全是黑虎幫的人,瞬間就能把你們這個破地方踏平。”
燕飛撇撇嘴,“哼”了一聲,不屑地說道:“喲呵,說的好像黑虎幫很厲害的樣子,我倒想見識見識。”
黑虎幫的手下聞言大怒,只是他們事先得了囑咐,不敢輕舉妄動,但口中汙言穢語的叫罵卻不絕於耳。燕飛還算平靜,身旁的楚月軒卻不幹了。何衝就是死在黑虎幫的手裡,他和黑虎幫算是不共戴天的仇人,如今他還沒去找他們報仇,對方卻打上門來,那真是仇人相見分外眼紅,是可忍孰不可忍。他登時便要拔劍衝上去,被燕飛一把攔了下來。
“他們人多,別理他們,就當是狗吠好了。”燕飛低聲道。
黑虎幫的人閃出一條道來,
一個中年男人從後面走了過來,這人白臉大圓鼻,淡眉少須,模樣十分滑稽。 他先是朝著燕飛福了福,語帶溫和地說道:“在下黑虎幫長老貝仁卿,奉幫主令,前來替徐茂九討回公道。”
“‘被人親?’我還怕‘被人咬’呢。”燕飛腹誹道。
貝仁卿見楚月軒自始至終站在燕飛身後,這少年的模樣像是水東門主事的,便衝他抱拳問道:“你就是水東門新任掌門吧,還未請教尊姓大名?”
“狗突然不叫了,改拽文了,這事兒一定有古怪。”燕飛嘀咕道。
“小爺我姓燕,名霸霸。”
“燕霸霸?怎麽會有這麽古怪的名字。”貝仁卿有些詫異,還未說話,徐茂九卻插言道:“燕霸霸,這什麽破名字。”
燕飛忍著笑,一本正經地解釋道:“在我很小的時候,家裡人希望我能夠威武霸氣一點,所以專門為我取了這個名。不過呢,你可以忽略了我的姓,直接叫我的名,這樣會覺得順口很多,你不妨試試看。”
“霸霸?”徐茂九叫了一聲,總覺得哪裡不對,可又說不上到底是哪裡有問題,憋著很難受的樣子。
“好了,別說這些沒用的了。”貝仁卿趕緊製止住徐茂九,也不管對方是真名還是假名,正事要緊。他直截了當的說道:“燕掌門,你們水東門可做的不地道啊,先是欠債不還,後又將前來討債的徐茂九等人打傷,今天你要不給個說法,我們黑虎幫的兄弟可不答應。”
後面的黑虎幫的手下紛紛鼓噪道:“對,給個說法。”
“欠債還錢,天公地道。”
“不還錢,還打人,這還有王法嗎?”
燕飛笑盈盈地看著貝仁卿,挖苦道:“想不到,黑虎幫比官府衙門還厲害,上管天,下管地,還管人拉屎放屁了?”
“徐茂九是我們幫主拜把子兄弟,他的事,我們黑虎幫當然要管。”貝仁卿眉毛一挑,冷聲道:“聽燕掌門的意思,是不想給個說法了?”
“要說法是吧,好,我給你。”燕飛嚴肅地說道:“我還正準備找你們,你們黑虎幫害死了我們前任掌門何衝,這筆帳又怎麽算。”
“這其中誤會,不是三言兩語能說清楚的,何況要是沒有我們,閣下能這麽順利的繼承掌門之位麽?”貝仁卿若無其事的說道。
燕飛氣極反笑,還沒見過這樣無恥之人,明明做了壞事,偏偏像做了什麽好事似的給自己臉上貼金。
“咱們冤家宜解不宜結嘛,往後還有很多合作的機會。 臨來前,我們幫主特意交代,只要水東門願意加入到我們黑虎幫,咱們以後就是一家人,過去的事都一筆勾銷。”貝仁卿說完,死死盯著燕飛,看他如何作答,連身旁一個勁使眼色的徐茂九也視而不見。
徐茂九很鬱悶,簡直氣的要吐血。他原本付了一大筆錢給莫烈,指望黑虎幫好好教訓一下燕飛等人,最好讓他們從此在京城消失,方解心頭之恨。沒想到貝仁卿一來,先是繁文縟節一通,現在又當眾招攬他們,讓徐茂九的臉面徹底掛不住,要不是忌憚黑虎幫勢大,他差點就要大聲質問他們——你們收我錢,怎麽不幫我辦事,還講不講江湖道義了。
燕飛也沒料到對方會這麽說,這哪裡是想拉他們入夥啊,分明就是以勢壓人,想要強人所難。
可就算知道又如何,要是不答應,今天只怕不能善罷甘休,以一對幾十,燕飛可沒這個把握,說到底還是形勢不如人,眼下這個千瘡百孔的水東門,在一群江湖屠夫面前只能是板上魚肉。
“此事關系甚大,容我考慮考慮。”燕飛決定使用“拖字訣”。
“什麽時候給個準信?”貝仁卿逼問道。
“總得等到接任儀式結束,我正式繼承掌門後再說吧。”燕飛答道。
“好,我給你三天的時間,三天后要是沒有滿意答覆,我們還會上門的,到時候可就不會這麽客客氣氣了。”貝仁卿威脅道。
他有狂傲的資格,黑虎幫也有這個讓他狂傲的能力,他相信,江湖中敢拒絕黑虎幫的人不多,何衝算一個,不過他已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