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小時前。

　李長歌與老潘雄赳赳氣昂昂地來到海亭市影視城。

　一踏入影視城。

　李長歌瞬間便有種揚眉吐氣的快感。

　當然，這快感並不是因為重回故地。

　而是因為，他李長歌憋了老半天，終於又可以卸去虛偽，將那最真實的絕代風華，重新展露人前。

　“委屈了！我的臉……”

　李長歌摸著自己滑溜溜的臉，神色迷離，目光深邃。

　“咦?小歌，你不是休假嗎?怎麽跑回來了?”

　李長歌剛進入片場，便有一位中年人笑著對李長歌說道。

　“呵呵，常回家看看，常回家看看。”

　李長歌微微一笑，也沒解釋太多，只是揮揮手，如同帝王出巡般的姿態。

　中年人似乎也習慣了李長歌這般風采，笑了笑，沒有多說什麽。

　“對了，導演剛好也在。”

　“咦?我不是都休假了麽?導演還在做什麽?加班?”

　李長歌奇怪地問道。

　“嗨，這不，在拍沒有你鏡頭的那幾場戲麽?還有幾場沒看到你正臉的，導演說準備讓替身上場，後期補錄你的配音就可以了。”

　“對了，還有後面那幾場準備讓你露側臉的，導演也準備讓替身幫你錄一下，後期再補錄你的臉，稍微合成一下就可以了，十分簡單，要不了幾分鍾！你好好休息便是！”

　李長歌聞言，登時便怒了，怒發衝冠的那種。

　咻——

　李長歌的劉海在特效技能下微微翹起，無風自翹。

　“我……?這怎麽行?這不太好吧?別說是側臉，就我那背影，你覺得有任何替身可以取代?不可能，我不信，這絕對不可能！”

　中年人一看李長歌翹起的劉海，微微一愣。

　哪來的風?

　不過他也沒想太多，便擺擺手解釋道:“商業片而已，差不多就行啦！小歌你那麽較真做什麽?你別忘了，你可是炙手可熱的當紅明星，稍微露個臉為電影買單的腦殘粉多得是……”

　中年人還沒說完，李長歌便搖搖頭，打斷了他的話。

　“不——”李長歌罕見露出一副認真地表情:“我是一位演員。不行，我得去找導演！”

　李長歌說完，也不顧原地一臉懵逼的中年人，風風火火地闖進了攝影棚裡。

　老潘默默跟在李長歌背後。

　想了半天。

　總算是能夠言簡意賅地總結李長歌的行為:“裝逼犯。”

　李長歌:“……”

　進入攝影棚後。

　果然，一位穿著李長歌戲服的替身，正興致勃勃地露出側臉來。

　李長歌一看，瞬間沉下了臉。

　但仍然風度翩翩。

　風華絕代。

　“導演，我抗——”

　“喲！是小歌啊！我聽露姐說你不是身體不舒服休病假來著?啥時候回來趕場啊?你是不知道，你不在的這段時間，直接讓那一群剪輯師累得個個嚷著要加工資……”

　李長歌張了張嘴。

　他剛才想抗議啥來著?

　“啊！對了！你們繼續演，先別管我，記得對好嘴型，嘴型很重要！”

　導演朝正在賣力演著背影的替身吆喝了一句，便拉著李長歌叨叨起來。

　李長歌一時半會被叨得頭昏腦漲，老潘面無表情地踢了李長歌一腳。

　“對，導演，我想看看那些……”

　李長歌這才想起正事。

　他此行是為了來找附靈武器的本體來著。

　一想到此事，頸後又開始蹭蹭地冒出涼意。

　也不知背後那隻母靈正在搞什麽么蛾子。

　總不會是騎在他頭上噓噓吧?

　李長歌話才說到一半。

　導演卻已經恍然大明白，看透了一切。

　“喲！你是說你的粉絲是吧！小歌，你不用擔心！你經紀人露姐可是個明白人呢，她一發你生病的消息啊，立即就有不少粉絲團給你發出了親切的問候……”

　“哦對了，就在剛才，還有一件粉絲禮物寄到了這裡，掃描了一下，裡面貌似是一個娃娃來著，我們也沒打開，怕是某些粉絲的……嘿嘿……我現在給你拿過來。”

　熱情的導演君不等李長歌多說，便蹬蹬蹬從導演寶座上站起身，去後台為李長歌取來狂熱粉絲的神秘小禮物。

　“熱情粉絲的禮物?”

　“娃娃?”

　那麽刺激的嗎?

　幾比幾的娃娃?

　逼真嗎?

　李長歌愣了一會，忽然間被這麽一打岔，差點又忘了正事。

　不過導演已經走遠，攔也攔不住，李長歌索性也耐著性子等了起來。

　風輕雲淡的那種。

　老潘默默地盯著李長歌。

　沒有多說。

　只是內心深處，默默給李長歌打上了兩字標簽。

　——變態?

　因為李長歌表情實在太過淡然，讓老潘忽然間有些不自信，所以多了一個問號。

　當然。

　如果是另一個潘正義。

　毫無疑問會非常自信地把問號給去掉。

　導演這一去，竟然去了整整十五分鍾。

　“那麽大?那麽逼真?”

　李長歌不由有些期待起來。

　一點點而已。

　導演不在，片場上其他人也開始逐漸放飛自我。

　反正導演也說了，自行發揮，嘴型對好台詞就行。

　商業片嘛，粉絲買單，不用太過較真。

　李長歌的替身甚至悄悄在鏡頭多露了一點點側臉，裝作不小心。

　畢竟，每一位替補，都暗中藏著一顆上位的壯志雄心。

　又過了數分鍾。

　在李長歌無比期待的眼神當中，導演面無表情地扛著一個看似挺沉的箱子緩緩走來。

　表情多了幾分木然。

　李長歌全副心思全在導演手裡包得非常精致的粉色禮物盒上，並沒有注意到導演那木然的表情。

　老潘忽然皺了皺眉。

　其他人也沒注意到導演的動作。

　仍在嗯嗯啊啊地按劇本演著戲。

　燈光師，特效師，音效，交織成一個華麗麗的舞台。

　導演一步步走來。

　將箱子塞進了李長歌手裡。

　李長歌手裡微微一沉，便接過了熱情粉絲的箱子。

　“喲?”

　接過箱子的瞬間，李長歌忍不住愣了片刻。

　箱子比他想象中的，似乎要輕一些。

　晃了晃，箱子裡傳來一陣輕微的響動。

　這娃娃，似乎比想象中要迷你一點，尺寸貌似不太對啊?

　李長歌抬起頭，正想問一問。

　忽然。

　李長歌這才發現，二十秒前才剛把粉絲禮物塞給自己的導演君，竟然一會就不見了蹤影。

　“那麽羞澀?我也沒打算在這裡打開啊?”

　李長歌正微微懵逼時，從箱子裡漸漸傳來一絲溫熱感。

　忽然——

　箱子亮了起來。

　從那包裹的嚴實的縫隙中，隱隱透出詭異的光芒。

　特，特，特效?

　那麽逼真的嗎?

　忽然！

　老潘手中毫無征兆地出現了一根棒球棍！

　就在箱子發光發熱的瞬間，老潘直接一腳從下而上，將李長歌手中的箱子踹了起來。

　“哦喝——”

　在動腳時，老潘雙手早已擺好了擊球的姿勢。

　至於球——

　已被老潘一腳踢了起來。

　這就是球！

　砰！

　老潘的棍子幾乎是貼著李長歌的鼻尖擦了過去。

　李長歌根本沒反應過來究竟發生了什麽，頓覺鼻尖傳來火辣辣的痛。

　在老潘這一棍下，箱子如同炮彈一般，飛向了半空中！

　“老潘你——”

　李長歌轉過頭，老潘做完全壘打後，已默默收起了“哈莉的好朋友”。

　然後。

　轟！！

　半空中的箱子傳來一陣劇烈的爆炸。

　熱浪從空中滾滾而來，在爆炸的瞬間，所有人嚇得趴在了地上。

　李長歌卻目瞪口呆，但仍背脊挺立，站在原地，仍由熱浪滾滾，狂風吹面，李長歌巋然不動。

　只是——

　髮型亂了。

　全吹到了一邊。

　周圍很熱。

　李長歌卻反而感覺到，背脊嗖嗖地涼。

　……

　……

　當伊凜匆匆趕到現場時。

　敬業的警察已經封鎖了現場。

　伊凜沒有亮出身份，被直接擋在了警戒線外。

　“又炸了?”

　伊凜沒有惱怒，也沒有直接亮出特異組的身份。

　反倒是眯著眼，觀察著從建築物中飄起的濃煙。

　他不太熟悉影視城的地形。

　所以也無法從濃煙飄出的位置，分析出什麽有用的情報。

　但起碼李長歌還能吱聲，應該暫時死不了。

　就在此時。

　歐樂樂發來聯絡。

　“那死胖子準備好了，你那邊怎麽樣?”

　“沒什麽，影視城被炸了而已。”

　“嗯?”

　“暫時不用管，我先想辦法進去看看。”

　伊凜中斷了通訊。

　趁著沒有人注意，伊凜直接開啟如影隨形。

　大搖大擺走了進去。

　影視城內，早已亂成了一鍋粥。

　警方在為影視城的每一位錄著簡單的口供，詢問著其他人事故發生的經過。

　嗯，事故。

　伊凜很快找到了李長歌。

　只見李長歌做完錄音後，與老潘兩人靜靜地站在一邊。

　李長歌面容沉靜，見伊凜走來，微微一笑，朝伊凜點了點頭。

　但同時在伊凜的聊天窗裡，李長歌頭像早已瘋狂震動。

　“大佬！救命啊！”

　“我特麽差點就涼了啊！”

　“死亡如風，常伴我身啊啊啊！”

　“完蛋了啊啊啊啊！”

　“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

　伊凜面無表情。

　直接不動聲色凝聚出一個“念動力”巴掌，往李長歌臉上甩了過去。

　啪。

　——左臉。

　“誰打我?”

　李長歌皺了皺眉。

　啪。

　——右臉。

　伊凜的聊天窗總算是安靜下來。

　無比舒服。

　伊凜走到李長歌面前時，李長歌仍捂著臉，內心一片懵逼，表面上卻波瀾不驚。

　李長歌壓低聲音小聲說道:“大佬，我好像又又又碰到怪事了，剛才好像有人打我臉！”

　“嗯。”伊凜表情平靜點點頭:“說不定是你背後那位，嫌你效率太慢。”

　“！”

　李長歌陡然一驚。

　伊凜如今的念動力強度，遠遠不如鬼霧山時能舉手投足地動山搖，但用來悄悄打臉，似乎力度剛剛好。

　“說吧。”

　影視城裡工作人員眾多，伊凜的出現並沒有引起太多人注意。

　事關小命，李長歌也不敢廢話，將整件事一五一十說了出來。

　“炸彈?”

　伊凜順便瞄了老潘一眼:“洗手沒?”

　“?”

　老潘緩緩打出了一個問號。

　於是伊凜默默遠離老潘幾步，繼續問道:“炸彈是你們導演給你的，那麽……導演人呢?”

　聞言。

　李長歌這才忽然反應過來。

　對啊！

　導演人呢！

　他一直認為是某位假裝粉絲的使徒，將炸彈偽裝成娃娃禮物送了過來，但卻忘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那一個炸彈，是導演親自塞到李長歌手裡！

　但不對。

　這位導演，李長歌也認識很久了。

　在李長歌剛出道不久，便與這位資深導演開始有不少合作。

　“怎麽會?不可能！”

　李長歌幾乎是第一時間就提出了反對意見。

　“我只是問你，導演人呢?”

　伊凜沒有回答李長歌的問題。

　李長歌深深吸了一口氣，很快便讓自己冷靜下來。

　萬一情緒崩了，極有可能會蹦出特效來。

　李長歌指了後台的方向。

　原本那裡非工作人員禁止進入。

　但出了這麽一檔子事，也沒人關注閑雜人員能不能進的小問題了。

　伊凜直接開啟了如影隨形，避開了所有人的視線，進入片場後台當中。

　在發生爆炸事件後，此處後台早已是空無一人。

　搜索的警方目前也集中精力調查爆炸現場，以及提取第一目擊者們的口供，暫時並沒有搜索到後台。

　伊凜沒有浪費時間，一邊走，一邊將感知釋放出來。

　“小白，去！”

　白小依:“……”

　甚至還擴大了視野。

　“嗯?”

　二十秒後。

　伊凜表情微微一變。

　他收起了白小依。

　加快步速，直接來到了休息室的廁所中。

　在廁所裡。

　一位中年男人，褲子都沒來得及提上，瞪著眼睛，坐在智能馬桶上，面色鐵青，兩眼白裡滋滿了血絲，斜斜靠在牆壁上，早已沒了呼吸。

　高檔的智能馬桶仍在悠悠播放著音樂。

　“我就站在你面前~你看我有幾分像從前~”

　——死了。

　如果這個沒來得及提起褲子的男人，就是李長歌口中所說的導演的話。

　在導演的脖子周圍，還有一圈瘀斑。

　地面很乾淨，沒有留下半點腳印。

　伊凜輕輕在導演的脖子上捏了幾下。

　脖子裡傳出哢哢的響聲。

　“頸骨被捏碎了?”

　伊凜心中一動。

　他想起趙玉龍所描述的第一位死在張回春手裡的那一位保安，似乎也是直接被擰斷了脖子。

　也就是說。

　張回春來過這裡！

　“她盯上了李長歌?”

　“她怎麽會知道李長歌的使徒身份?”

　就連趙玉龍得知李長歌也是使徒時，同樣表現出意外的情緒。

　伊凜心中默默埋下了幾個問號。

　屍體上以及現場，已經得不到更多的情報。

　導演死前完全沒有掙扎，看樣子張回春應該是直接闖進了廁所，在導演完全沒反應過來時，一手擰斷了導演的脖子。

　伊凜相信，稍微強化過的使徒，都能夠做到這一點。

　畢竟，李長歌的導演，只不過是一個普通人。

　看他的肚腩以及松松垮垮的贅肉，屬性應該不高。

　(李二胖:???)

　伊凜一邊在腦中模擬了導演死亡時5種不同的心態……悲傷?憤怒?羞澀?激動?驚愕?

　一邊拭去了自己留下的痕跡。

　譬如腳印之類的。

　伊凜不想惹麻煩，也沒空去惹麻煩。

　時間非常緊迫。

　警察的搜索能力，伊凜深有體會。

　雖然他現在有了合法的身份。

　但伊凜沒有太多時間與普通人打交道。

　這種事，還是交給愛出風頭的歐樂樂比較好。

　伊凜從休息室廁所出來後。

　警察們差不多將相關人員口供錄了一遍。

　伊凜默默回到李長歌身邊。

　“導演死了。”

　李長歌:“！”

　伊凜抬起頭，神色平靜:“接下來，我還有其他事，你假裝去休息室廁所，然後發現導演屍體。”

　“……”

　“對了，記得啊幾聲，不過作為影帝的你，應該不難。”

　李長歌點點頭，記住了伊凜的話。

　伊凜交代完之後，目光閃爍，準備離開。

　“哎等等，大佬！等等！你是不是沒考慮到……我可能被，被‘那個人’給盯上了?”

　伊凜呵呵一笑:“看來你還不笨，自信點，把‘可能’兩個字去掉。”

　李長歌刹那間感覺到菊花一緊。

　一朵小小的菊花特效在李長歌背後一閃而炸。

　特效太過精致迷你，並沒有人注意到。

　“不過你不用太擔心……”伊凜看了老潘一眼:“你想想為什麽她會用這種迂回的方式?說明，她因為某種理由，不敢，或是不能眾目睽睽下對你動手。”

　伊凜語氣一頓，補充道:“這不，老潘挺靠譜的啊。”

　說完，伊凜便悄悄離開。

　原地，只剩下內心深處欲哭無淚，但表面上仍是風輕雲淡的李長歌。

　——還有摳著鼻孔的老潘。

　伊凜從影視城離開後。

　看了看時間。

　順便閉上眼睛思索了數分鍾。

　忽然。

　伊凜莫名笑了起來。

　“果然，這個‘時間限制’，對雙方而言是一樣的麽?”

　“張回春同樣有著‘時間限制’。”

　“所以不僅僅是我們急，張回春同樣急。”

　“所以……”

　伊凜很快便藏起了笑容，打開通訊功能，聯絡起蠢蠢欲動的胖子來。

　……

　……

　海亭市。

　中珠區。

　下午時分。

　陽光依然燦爛。

　甚至有幾分刺眼。

　一位表情愉快地青年，步伐輕佻地走在馬路上。

　“嘿嘿嘿，海亭大學特戰科錄取名單下來了，這些年的強身術，老子沒有白練啊！老子即將出人頭地了！”

　“您好，請問——”

　就在此時。

　一個甜美中帶著幾分溫柔的聲音，從意氣風發的青年身後響起。

　那聲音如同九月盛開的桂花，光是聽到那個聲音，便足以讓人引起無限的遐思。

　“喲?人逢喜事精神爽?好運滾滾來?”

　青年心中一動，緩緩轉過頭，努力擺出一副溫柔和善的笑容。

　髮型應該沒有亂。

　表情應該很從容。

　沒關系，你闊以的。

　青年轉過來。

　撲面而來的，是一身純白色的長裙。

　WOW！

　白色！青年默默點了一個讚！

　裙子很白。

　帶著蕾絲花邊。

　蕾絲花邊！

　青年心情有點小激動，如此清純少女風，讓青年又忍不住在心裡頭點了一個讚！

　哎喲不對， 等會。

　貌似有點小問題。

　這蕾絲花邊不應該是低頭才能看見的麽?

　為什麽花邊就直接糊在了面前?

　而且……

　貌似這蕾絲花邊白裙的尺寸……有點，有點，有點……

　帶著幾個問號，青年緩緩抬起了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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