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天黑請關門

在幾何建築頂部，幾人在聽了邵秋雅的悲慘死法後，都不禁生出了幾分兔死狐悲般的傷感。

“你呢？”

班晨盯著伊凜問。

嘩啦啦，嘩啦啦。

有一道潺潺溪流。

估計90的海盜，連正常語法都說不出幾種，這輩子也就會這一首歌。

查理小心翼翼混在海盜群中，不敢露頭。

畢竟。

這裡可是傳說中有亡靈出沒的迷霧海。

哪怕他們現在正處於島嶼上，並不在海中，但流傳多年的傳說所帶來的恐懼，並不是一時半會能夠徹底消除。

“水！”

查理腳下忽然出現了一道清澈的溪流，查理花了三秒將自己剝個乾爽，噗通一下跳進了溪水當中，鉆進水裡痛飲起來。

吖！真香！

亡靈什麽的通通去死吧！

所有海盜紛紛踏出叢林，愉快地鴛鴛戲水。

“是檸檬！新鮮的檸檬！”

又一位海盜驚呼！

“雞腿！竟然還有雞腿！噢，我的天！熱的，竟然還是熱乎的！”

“酒！嘎嘎嘎！你們看！我特麽竟然找到了十幾桶朗姆酒！嘖，而且還沒有長青苔！老子決定今晚要用朗姆酒洗澡！”

此處如同人間仙境。

所有海盜在女王號上早已餓瘋，此刻見到鮮果淡水美酒佳肴，更是樂得險些瘋了過去，直接在原地撒潑打滾，任由雞腿、美酒，蓋了自己一身，此時此刻，所有海盜心中竟不約而同生出一種再也不願意出海的想法。

去特麽的大海！

去特麽的自由！

去特麽的女王號！

老子要在這裡呆一輩子！

不離不棄的那種喲！

忠誠的查理羨慕地看著其他大佬。

眼前有啃雞腿充饑的。

有舔著檸檬補充維生素的。

有大口大口痛飲朗姆酒的。

惟獨只有查理泡在溪水裡，渾身濕透，活脫脫像是一隻即將被剝光毛的鴨子。

這麽一對比，剛才還感覺香噴噴的淡水，登時就有些不香了。

等等！

朗姆酒？

淡水？

檸檬？

查理忽然打了一個激靈，動作僵直。

他忽然想起來，這裡可是一座荒島！

一座在迷霧海中，鳥不拉屎雞不生蛋的荒島！

上述的東西，硬要解釋，似乎也能解釋得通。

但熱乎乎的雞腿是怎麽回事？

離譜了吧？

這裡是迷霧海！

在剎那間，睿智的查理腦中卻像是播放起走馬燈，父輩們口口相傳的各種傳說，飛快地在查理的腦中掠過。

詛咒、海妖、人魚、亡靈、鬼船……

想到這裡，查理腦子裡像是忽然間轟地一聲巨響，眨眨眼，再朝周圍的海盜望去。

舔著檸檬的大爺嘴裡分明是一顆血淋淋的眼球。

那熱乎乎的雞腿，分明是沾著肉沫的大腿骨。

痛飲著朗姆酒的大爺嘴裡骨碌碌地冒著熱氣，一股尿騷味席卷全場……等等，那是新鮮的尿嗎？

查理頓覺四肢冰涼，感覺身下的清涼溪水忽然變得粘稠起來，挪動時極為費力。

逃逃逃——

好慢啊！

查理下意識地低頭一看。

他方才還徜徉著的淡水，竟然轉眼間變成了紅彤彤的鮮血！

“啊——”

一邊驚叫，查理瞬間便大哭起來。

淚流滿面。

島嶼另一頭。

汪天帝獨自一狗，徜徉在樹林裡。

啊，好久沒聞到這種新鮮的空氣。

汪天帝美滋滋地豎起後腿，正想習慣性地用獨特的姿勢，用獨特的腿法，360度大回旋在樹根處留下它獨特的印記時，狗子突然狗軀一震。

僵直片刻後，狗子只能無奈地岔開腿子，趴了下來。

半分鐘後。

“嗚汪汪汪……”

（特麽尿尿沾到毛上了！該死的角色扮演！）

這個世界，沒有人能理解一條雄壯公狗莫名其妙變成一條嬌羞母狗的憂傷。

咻咻咻——

轟隆隆——

汪天帝解決完畢，後腿猛地刨土，將一棵大樹刨倒，完美無暇將犯罪痕跡掩蓋後，又細細地在地面分辨起那股獨特的味道來。

一路追蹤。

終於。

汪天帝來到了島嶼的另一岸。

在沙灘上，一艘破敗荒蕪的船隻……準確來說應該是曾經是“船隻”的殘骸，孤零零地倒在沙子上。

這一件船骸，仿佛被某種可怕的猛獸，硬生生從中間撕成兩半，連最為堅硬的龍骨，都折成了淒慘的形狀。

狗子見到這一幕後，瞳孔猛地一縮，忍不住蹲在地上，歪著腦袋沉思起來。

“汪”

數秒後。

狗子決定不再多想，循著味道，在船骸處賣力地刨了起來。

伊凜與露絲面前。

哢哢哢。

所有的骨頭重新組合，組合出來的玩意，終於充滿了新意，組成了令伊凜感覺到意外的形狀。

在十米外。

所有的碎骨像是擁有了生命，徹底糅合在一起，搖身一變，變成了一具將近十米高的巨人。

骷髏巨人的頭部，竟然還給人一種後現代主義裝甲的味道，兩個“眼睛”的部分，散發著幽幽綠光。

在巨人的胸口，無數頭顱骨糾纏成一個巨大的球體，看起來就像是裝甲的駕駛艙一般，無數黑黝黝的眼眶注視著腳下的伊凜與露絲二人，霸氣側漏，連護舒寶都掩蓋不住的那種。

“這——”

露絲哪裡見過如此充滿力量感的骷髏巨人，瞬間就驚呆在原地。

伊凜瞇著眼。

這畫風……似乎總感覺有哪裡不對勁？

這看起來怎麽如此像現實世界中某些昂貴的手辦？

若是將這具重組起來的骷髏巨人搬到現實世界，絕對會讓無數癡迷於機械手辦的宅男瘋狂。

嗯，說不定李二胖同學便挺喜歡。

他畢竟對高大威武的人設情有獨鐘。

在露絲震驚之間，骷髏巨人已是一掌朝兩人拍來，動作雖然緩慢，但卻帶著摧枯拉朽的氣勢。

伊凜微微一笑，反倒是將刀子收了起來。

直接將露絲背在了背上。

“凜，你有什麽辦法？”

露絲這時終於回過神來，趴在伊凜耳邊小聲說道。

雖然露絲語氣間仍夾雜著絲絲魅惑，但相處久了，伊凜也能察覺到露絲隱藏起來的恐懼。

“呵呵。”

露絲：“？”

伊凜語氣輕松：“當然是……跑啊！你以為它那種塊頭能追得上我們？”

露絲聞言，恍然大悟。

骷髏巨人：“……”

忽然間。

那隻形態霸氣威武的骷髏巨人，動作僵直在原地，久久不能動彈。

“啊——”

就在伊凜決定徹底無視掉那坨骨疙瘩時，島嶼叢林深處，傳來一聲淒厲的慘叫。

緊接著。

無數在叢林中棲息的鳥類，受到慘叫聲的驚動，紛紛飛起，在迷霧中，恍若一片黑壓壓的魔影，讓人不禁覺得無比壓抑。

露絲抬起頭。

“是船員們！他們出事了！”

露絲雖然對那群骯臟的海盜漠不關心，但她身為船上的大副，同時也很清楚，偌大的一艘女王號，僅憑她和伊凜兩人，根本開不動。

——更何況伊凜對航海一竅不通。

她一個人開起一艘船？

別特麽開玩笑了。

在那聲慘叫後，其他人的慘叫也開始遙相呼應，一波接一波，一浪接一浪，嗯嗯啊啊，竟詭異地與周圍的環境，像是組成了一曲華麗的交響曲。

伊凜默默打開船長面板看了一眼。

很快又關閉了起來。

與露絲二人杵在原地，伊凜思索片刻後，無人發現，在面具後伊凜笑了笑，便從海灘邁入了密林當中。

“我們不是該回女王號麽？”

露絲問。

伊凜：“？”

露絲表情瞬間變得古怪起來，下意識地在伊凜背後蹭了幾下：“你該不會……想要去救那些骯臟的海盜吧？”

伊凜立即無語：“你是不是忘了我是這艘船的船長……我還是海盜頭子好麽？”

“嘻嘻……咱們是女人，不一樣不一樣。”

露絲先是訕訕一笑，然後用一種認真的口吻，對伊凜說道：“你聽說過《海盜法典》麽？”

伊凜搖搖頭。

露絲輕笑：“呵，估計你也不知道。在古老的《海盜法典》中，記載了這麽一條能讓海盜活得更久的法則。”

伊凜：“？”

“任何掉隊的海盜，生死天注定。”

伊凜想了想，這句話對於海盜而言……很有道理啊！

完全無法反駁。

但伊凜卻一邊走，一邊搖頭微笑：“你是不是忘了，現在掉隊的是我們。”

“這不重要。”露絲語氣罕見地嚴肅：“從來沒有任何一位海盜，會為了另外一位海盜拚上性命，要想在海洋上活得更久，必須——”

不知不覺間。

兩人周圍已被高大扭曲，形狀嶙峋的密林所包圍。

從遠處傳來的慘叫聲，竟越發動聽……啊不，越發清晰。

露絲仍在對伊凜諄諄教導，指導伊凜如何做一名合格的海盜頭子。

但伊凜卻忽然間打斷了露絲的話。

“噓——，你聽。”

露絲仍想說些什麽時。

突兀間。

“嘻嘻嘻……HiaHiaHia……嘻嘻……嘻嘻嘻嘻嘻……”

一陣高低起伏，抑揚頓挫，嬌娥婉轉的笑聲，隱隱傳來。

側耳傾聽，這一陣陣笑聲聽起來，似少女，又像是少婦，又或是在深閨寂寞空虛的婦人，令人無法分辨清晰，又恍若來自耳邊，從四面八方洶湧而至。

雖說露絲如今的取向，連她自己也未必能夠真正明白，但這陣笑聲在她聽起來，沒有半分美感，反倒充斥著令人心寒的詭異味道。

嘶——

露絲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伊凜隨手將露絲丟了下來。

面具遮蔽，露絲無法分辨出伊凜此刻的表情。

“嘻嘻嘻——”

忽然。

一道慘白的影子，從兩人面前快速地飄了過去，一閃而逝。

伊凜看著玻璃上映出自那破碎的倒影，沉默片刻，與“自己”對視。

倒影中，一個個“伊凜”微微一笑。

伊凜這才打破沉默，輕聲說出四字：

“伽倻琴美，你過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