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天黑請關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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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山駐地裡。

伊凜的反常勤快，得到了所有人的認可。

這可是會長親自下工地乾活啊。

哪個公會能出這種勤勞的會長？

一時間，伊凜的“勞模凜”美名遠播，傳入每個人的耳中。

伊凜挖洞的地點，引來上百會員紛紛圍觀。

“第五十個點。”

這已經是伊凜加入施工隊的第二十三天。

他擦著額頭上的汗，灰頭灰臉地從洞穴裡爬出。他隨手從儲物空間裡取出一張潦草作畫的圖紙，並在其中一個點上打了一個顯眼的“×”。

“你在搞什麽鬼？挖金礦嗎？”

莫莉也在圍觀群眾裡。

她知道伊凜不可能那麽勤快的。

按照她對伊凜的了解，伊凜這麽做，一定另有目的。

“呵呵，比挖礦更好玩。”

伊凜笑了笑，含糊應答，他接過莫莉遞來的加熱後的雪水，咕咚咕咚大口牛飲後，擦擦嘴，好奇問道：“你今天怎麽有空過來，你的零號機拚好了？”

“嗯，進度不錯，你應該很快就能看見本小姐穿著高跟機甲的英姿了！”

莫莉得意地向伊凜比出一個“V”字型勝利手勢……好老土啊。

就在半個月前，核能發電已經成功啟用，喜大普奔，莫莉翹首以盼的流水線終於開始運作，以此來打造零號機的每一個部件。

因為這還是試驗機型，需要一邊製作一邊調整模具細節，流水線的速度也提不上去。

伊凜脫下帽子、手套。

他隨著莫莉，一邊向駐地宿舍方向走去。

兩人並肩而行，氣氛有點微妙，沉默中帶著一點點尷尬。

“依依的眼睛現在恢復得怎麽樣了？”

從海亭市回來不久後。

莫莉終於還是藏不住，將凌依依恢復部分視力這件事，告訴了伊凜。

伊凜得知這個消息的第一時間，心裡頭生出的第一個念頭，並不是狂喜，也不是震驚，而是……疑惑。

他當時便皺著眉頭問莫莉，她到底是做了什麽治療，讓凌依依雙眼視力恢復了。

莫莉支支吾吾地回答，她時不時幫凌依依的眼睛做眼保健操。

就是經典永流傳的那種。

伊凜聽見這個回答後，沉默了。

查看凌依依後，發現依依的雙眼，的確是恢復了部分視力。經過儀器檢測，她現在的視力相當於一位極高度近視合並重度散光的弱視患者。對於普通人來說，這種視力跟失明沒啥區別，可對於凌依依而言，已經算是另一種程度上的“復明”了。

伊凜站在凌依依兩米外，凌依依已經能勉強辨認出伊凜的輪廓，還有衣服的顏色。

對於凌依依的復明，正常情況下，伊凜應該高興的。

可讓他疑惑的是，為什麽偏偏是在這個時候？

早不復明、晚不復明，偏偏是這個時候復明了？

為什麽？

伊凜很納悶。

但他觀察了一段時間，並和凌依依簡單聊天后，伊凜並沒發現任何異樣，只能不了了之。

伊凜找到凌依依。

三人和諧吃了一頓午餐後。

伊凜忽然想起還沒問莫莉突然找上門來的原因，他於是熟練地涮著火鍋料，問道：“對了，你沒事來找我做什麽？”

莫莉剛夾起一片肥牛往鍋裡丟，吃得不亦樂乎時，伊凜的問題仿佛抨擊靈魂，讓她愣在原地，筷子也定在面前，一動不動。

沉默了好一會，莫莉才道：“……我想起來了，那胖子在駐地裡喊救命……”

“啊？”

都怪伊凜的食物太美味了。

莫莉把正事給忘了。

伊凜來到宿舍區時，發現這裡圍了不少人。

李長歌、織田舞、許安靜、李修奇等人，都到場了，寬慰著焦急的李二胖。

李二胖此刻急成了熱鍋上的胖螞蟻，在原地轉來轉去，一刻都閑不下來。

看見伊凜終於姍姍來遲，李修奇走上來：“會長您可總算來了。”

“咳咳，剛才有點急事在忙。”伊凜看了李二胖一眼，有點心虛地回了一句，便走到焦急的李二胖面前，問起他喊救命的緣由。

李二胖在急忙中，說話顛三倒四的，但伊凜整理李二胖的語言後，總算捋順前因後果。

原來啊，這一次李二胖和蘇小素，沒有喊其他人，自個進了試煉裡。

他們夫妻二人合力，在試煉中殺得其他人嗷嗷叫，成功通過試煉。

可兩人離開試煉後，蘇小素說有點不舒服。

李二胖以為蘇小素是來親戚了。

雖然她再怎麽不像，那還是一個活生生的女人，來個親戚什麽的，屬於再正常不過的生理現象。所以李二胖也沒在意，自己哼著小曲去洗澡了。

可沒想到，當李二胖蹲了一個坑、、洗完澡出來，折騰了整整半小時後，出來的景象讓他傻眼了。

蘇小素變態了。

變成了一個繭。

於是手無足措的李二胖喊了救命。

“你們進去看了沒？”

伊凜平靜點點頭，朝其他人問道。

織田舞抱著刀，站在一旁，伸出一根指頭指著小胖子，說出三字：“他不讓。”

“呸！我傻嗎讓你進去！”

李二胖似乎真急眼了，也顧不上這句話會不會惹惱織田舞，他湊到伊凜耳邊，哭喪著臉說：“我怕你家小舞來了興致，把素哥當成試煉裡的怪物給剁了啊！！”

雖說這句話是他和伊凜的悄悄話，但在場的那個不是經過十次八次試煉強化的，耳朵都挺靈，這悄悄話悄了個寂寞。

織田舞低下了頭，一言不發，沒有否認，耳根子微微泛紅。

其實嘛，

李二胖看起來傻，可卻鬼精得很。

他那句話中，不加個“你家”這倆字，說不定織田舞就真記恨上了。

加了點修辭，味道截然不同。

“我進去看看。”

伊凜擺擺手，用會長權限，打開了李二胖與蘇小素的房門。

開門瞬間，紅彤彤的微光，撲面而來。

整個房間裡，布滿了粗壯的肉索。

呈蜘蛛網般縱橫交錯的肉索，黏在了房間的四壁上。這些肉索，就像是血管，以某種節律在緩緩搏動。而房間中央，有一個直徑約兩米的橢圓形肉繭，被數不清的肉索承托著，懸在房間中央。

這奇異的一幕，讓屋外所有人都下意識屏住了呼吸，難以想象這房間裡究竟發生了什麽事，竟如此激烈。

須臾後，所有在場的人，都用古怪的目光看著李二胖。

許安靜忍不住問道：“你到底做了些什麽事啊。”

“不管我事啊！老子就蹲了個坑洗了個澡！我錯了嗎我？”

李二胖含怒反駁。

伊凜靜靜地看著那個肉繭，在房間門口站立了足足一分鐘，他才轉身回到李二胖身邊，用力嘆息一聲，拍著懵逼的李二胖肩膀：“我大概知道是怎麽一回事了。”

“啥？”李二胖用力瞪大眼縫。

“你做好心理準備吧，希望你……能堅強點，承受這可怕的後果。”

伊凜一邊搖頭嘆息、說了等於沒說，就這樣離開了。

“艸？真的假的？”

噗通。

懵逼的李二胖跪在了雪地上，久久無言。

“散吧散吧，讓少爺靜一靜。”

李修奇連忙疏散人群，並於第一時間將這個噩耗，通知遠在海亭市的李開。

為了讓李二胖靜靜哀悼。

李修奇特意在這附近拉了警戒線。

閑雜人等，一概不得進入。

所有人離開後。

許安靜準備拉李長歌離開。

可她發現，李長歌臉上帶著淡淡的裝逼笑意，絲毫沒有半點悲傷，頓時用力掐了李長歌胳膊好幾下，都掐出血了。

“你丫的還不走？愣著幹嘛？這裡是你該裝逼的地方嗎？”

許安靜對李長歌很是了解。

該裝逼的時候，他一點也不會拉下。

不該裝逼的時候，偏喜歡硬裝，挺煩人的。

李長歌皮笑肉不笑地揉著被掐出血的胳膊，搖搖頭，用力擠出笑容：“嘿，會長也不知安了什麽壞心思。”

“啥玩意？”許安靜沒聽懂。

“算了，遲點你就知道了，我們靜靜看戲就好。”

李長歌在嘴邊豎起一根食指，跟隨許安靜離開此處。

過了一會。

李家夫婦二人，耗費了一定數量的水晶，通過預設的傳送陣，來到雪山駐地。

“我胖啊！”

李夫人看李二胖一副傷心欲絕的模樣，悲呼一聲，二話不說跑上前安慰乖兒子去了。

而李開遠遠看著房間內的肉繭，皺了皺眉，一言不發地在駐地裡找到了伊凜。

沒等李開開口，伊凜便主動問：“我讓你查的那件事，查得如何了。”

李開聞言一愣。

他沒想到伊凜一開口，提的不是蘇小素，而是那件事，沉默片刻後，李開回答：“正如會長所‘推測’的那般，我散播情報網，得到可靠消息，幾乎在會長所說的同一個時間段裡，在我國南部邊陲，在非洲，在印加帝國，在歐洲西南部等四地，分別出現了天降異象。”

李開一邊說著，看了表情平靜的伊凜一眼，繼續說道：“幾乎在同一時間內，有四道光柱，從天降落。但異象持續的時間很短暫，有好事者前往異象發生之地查看。”

“歐洲，銀色光柱所在地，烏克鎮被某種神秘力量襲擊，整個盆地被一分為二，死傷無數；”

“美洲，諸神聖殿的非官方駐地裡，他們的會長‘所羅門王’，神秘失蹤。”

伊凜一聽，打斷了李開的話，反問：“所羅門王？”

李開點頭：“是前諸神聖殿公會會長，全名叫做‘湯姆森·D·所羅門’。嗯，現在，諸神聖殿因會長的失蹤，一片混亂。根據非可靠消息透露，湯姆森·D·所羅門在某些人的好友列表裡……下線了。具體情況如何，因為離這太遙遠，我也沒法得到更詳細的情報。但有可能是死在了試煉裡。”

伊凜輕笑道：“足夠了，繼續。”

“我國南部邊陲，黑色光柱下落處，那是一座荒廢的村莊，我特意讓人去現場勘查了，沒找到有用的信息；”

“最後，非洲綠色光柱落下的地點，是那個神秘的呱呱部落的一個分據點，據說在光柱落下前，那裡有上千位使徒，其中不乏有資深者駐守，可據說全死了。死狀……非常慘。也因為這件事，呱呱部落的排名一夜間掉出了世界排名前五十，挺慘的。”

呼……

伊凜長長呼了一口氣，陷入沉默中。

李開欲言又止。

兩人站在邊上，不遠處李二胖兩母子在抱頭痛哭，也不知哭什麽。

在這種怪異的氣氛中，李開終於忍不住了：“會長，你是不是有事……想說？”

伊凜看了李開一眼，似笑非笑：“你其實想問的是，我是不是有重要的事瞞著你？”

伊凜繼續道：“如果是這個問題，我可以回答你……是。我有一個重大的秘密。但是，這個秘密，你無需知道，我也不會害你們。”說到這裡，伊凜抬起頭，看著雪原上的晴天，瞇著眼睛，目光逐漸遊離：“也許有那麽一天，我會成為所有人的敵人。但無論如何，請你記住，我一定是站在‘你們’的這一邊。”

李開在揣測伊凜話中深意。

作為資深政客，這是基本技能。

他試探著問：“會長你是想要……？”李開作出了一個奇怪的手勢。

伊凜沒看懂李開這個手勢的意思。

但李開的意思他懂。

伊凜笑著搖頭：“等你的目光，不再局限於人類間的爭鬥時，我再告訴你吧。”

“行吧。”

李開無奈點頭。

伊凜整個人給他的感覺，越來越奇怪了。

說奇怪，似乎也不準確。應該說是，更加深沉了。

如果說不久前，李開還能猜出伊凜在想些什麽。但自伊凜從戰爭之塔區服回來後，李開隱隱察覺到，伊凜心裡多了一些不為人知的想法。

猜不透、看不懂、辯不明，如披上了一層朦朧的水霧，讓李開忌諱莫深。

最後，李開得出了一個不是結論的結論。

貌似會長越來越會裝逼了。

局勢討論後。

李開轉移話題。

他看著與自家夫人抱在一塊，哭得稀裡嘩啦的李夫人，有些無語。

“會長，你究竟和我那蠢兒子說了什麽，能讓他誤會成這樣？”

伊凜沒有回答。

他的原話的確是有一點點容易讓人誤會。

但伊凜並不是單純的惡作劇。

他看著屋內的繭，笑著問：“那麽在你看來，蘇小素的這種情況，像是什麽。”

“突破。”

“是啊，突破。可為什麽偏偏是用這種奇怪的方式？”伊凜看向李開：“我知道你們李家因為一直難以生育，在選擇兒媳婦的條件上，不論家境，不論容貌，只要好生養即可。可你有沒有想過，你們不介意，蘇小素自己是否介意？”

李開先是一愣，隨後低下頭，不知該如何應答。

“據我所知，力量側有一種突破方式，是變異。但這種變異，大多數是改變身體某種結構、器官、形態，以達到突破人類限制的效果。但無論是如何改變，都離不開一個最基本的原則……那就是，使徒本身的願望。”

李開默然。

伊凜繼續說道：“有的使徒想飛起來，於是在突破時，長出了一雙翅膀。有的使徒想變得更加強壯，於是會往體格更高大壯的形態去進化。這通通都是使徒本身的進化意願。”

伊凜說完，輕嘆一聲，鋪墊了一番後，他說出了自己的想法：“她雖然看起來不像，但畢竟也是一個女人，她表面上看不出，但她在內心深處，一直厭惡著自己。這種心態，最終讓她用這種方式，在滿足某些特定條件後，變成了現在的形態。”

李開張了張嘴巴。

伊凜看著哭哭啼啼的李二胖，輕聲道：“所以，她想破繭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