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天黑請關門

旋轉的鐮刀從伊凜的脖子上呼嘯劃過。

輕松地像是撕開一張紙。

伊凜，目瞪口呆，動作徹底定格。

余夢眼中閃過一絲疲憊。

但還是舒了一口氣，愉快地笑了起來。

可下一剎。

余夢臉上的笑容還沒來得及完全綻放，一聲清脆的子彈上膛聲自腦後傳來。

另一邊。

王宮頂。

尖塔。

李長歌王冕加身，獨自一人端坐於王位上，默然不語。

向外望去，阿瑪拉王國，各個角落裡，火光、濃煙、呼喊聲，一片混亂。

城東區，一條瘋狂的狗子飛在天上。

城南區，一隻猥瑣的胖子，帶著他的伴侶，橫沖直撞，四處破壞。

城西區，地面、建築、石像，詭異崩塌，好端端的教皇雕塑，突然就變成了裸男像。

城北區，無數衛兵莫名其妙地動了心，陷入戀愛，不能自拔。眼睜睜地看著一個美麗的姑娘，經過一處處建築，用小皮鞭笑盈盈地抽著大門。

王宮內，有無數重兵把守。

一眼望去，全是紅名，層層疊疊的人頭，像是用人海戰術，鋪滿了每一層，似乎想以這種方式，阻擋某些人的前進，絕不放過任何一條漏網之魚。

奇怪的是，端坐於塔頂的李長歌，身邊卻無任何衛兵。

一道詭異的影子，在塔的外墻肆意移動，無人發現，無人能擋。

在感知擴散下，周遭一切，對伊凜而言，簡直比用肉眼所看更加清晰，一切盡在掌握中。

“可還是有些不對勁。”

伊凜輕松以暗影誅殺，化作一道影子，從外墻爬上頂樓。

“一切，都太順利了。”

除了小胖子等人在城裡的破壞行動遭遇了阻礙之外，他這一邊，反倒是順利得不可思議。

雖說他的兩個技能組合，的確是足夠詭異。但事情太過順利，反倒讓伊凜覺得有些違和。

來到頂層，伊凜發現，那一位從開局就死咬著他們不放的奇怪玩家，正用一種裝逼到欠揍的姿勢，端坐於王位上。身上披著華麗的長袍與服飾，頭戴鑲嵌滿水晶的王冠，讓伊凜完全合理懷疑，這是一件屬性強大的裝備。

四周沒有衛兵。

在黑暗中沉默片刻後，伊凜忽然輕笑一聲，解除陰影狀態，從黑暗中走了出來。

李長歌抬起頭，光線昏暗，令人看不清李長歌的表情。可此刻，伊凜卻分明能夠從那斑駁的陰影中，讀出了一抹詭笑。

“你果然還是來了。”

“把術式鑰匙交出來。”

伊凜手腕一抖，兩把匕首驟然出現在手中，紅綠兩色光華，隱而不發。

“哦？”

李長歌聞言，仿佛是聽到了一個世界級的笑話，先是瞪大眼，滿眼地不可思議，旋即捧腹大笑起來，眼裡也笑出了淚花。

“哈哈哈哈——你居然，你居然，哈哈哈……不會吧不會吧不會吧？你居然找本帥拿術式鑰匙？那些NPC頸銬的鑰匙？哈哈哈……等會，你再讓我笑一會……”

笑了整整一分鐘，李長歌在王座上揉了揉眼睛，似是終於緩過氣，他這才用一種審視的目光，重新打量伊凜，嘴角仍有些抽搐，開口道：“不過這應該不是你真正的目的吧？你該不會那麽天真地以為，我會相信你所說的話？”

伊凜默然不語。

這種感覺，又來了。

對方說話的口吻與方式，聽起來似乎對伊凜非常熟悉。

在對方說出更多伊凜想要了解的情報前，伊凜索性以沉默應對萬變，看看對方會不會再透露些什麽。

伊凜與李長歌唯一的一次對峙，也不過是隔著通訊水晶。

那時候李長歌的反應，也十分古怪。

那種欲言又止的感覺，讓伊凜覺得自己似乎忽略了什麽很重要的事情。

李長歌見伊凜沒有說話，知道自己猜對了，便輕笑一聲：“你們所有人都小看我，真以為我會那麽傻？呵呵，到了這種攤牌的時候，我也沒必要裝孫子了。為了能活到最後，我藏得太久、太久、太久了。”

“姑且在這次試練裡，我就算做是反派吧。以前我在拍戲的時候，一直覺得反派在關鍵時刻，對著正義的一方嗶嗶嗶的感覺，非常傻逼。直接悶頭不做聲一套技能糊上去不香嗎？二話不說乾掉正派不舒服嗎？”

“哎，你別說，這種憋了很久，然後突然在萬眾矚目之下攤牌的感覺，真的，真的，真的……”

李長歌一邊說著，那歡快的口吻，溫度驟降，變得陰森詭譎，緩緩從王座上站起，一個熟練的發膠手將劉海捋到頭頂。

“真的，太爽了啊！”

嗤——

在李長歌站起來的瞬間，伊凜蓄勢已久的兩個技能，悍然脫手。

淬毒匕首！

撕裂匕首！

一紅一綠兩把匕首技能光影，直直插進了李長歌的雙眼中。

在技能出手後，伊凜爆發出可怕到匪夷所思的手速，幾乎是在李長歌頭頂上傷害數字彈起之前，便反手掏出一顆煙霧彈，砸在腳下，徹底將身體掩藏在濃濃的煙霧中。

煙霧中，一道長長的影子，延伸而至，詭異地在地面上轉了一個彎，繞到了李長歌的身後。

先不說伊凜此刻在暗影術士職業加成下，手速已經快到連他都覺得害怕怕的程度。

且他的一系列連招，日臻純熟，銜接起來毫無晦澀。這一切動作，都是一環接一環，李長歌雙眼剛插上匕首，伊凜便已從李長歌的影子裡出現，手裡兩把血色匕首光芒氤氳，準備朝對方的脖頸割下去。

可忽然。

伊凜後續的連招動作，戛然而止。

“沒有……？”

沒有！

沒有傷害值！

伊凜知道自己手速很快。

畢竟是鍛煉出來的。

可還不至於快到，他遠遠捅了兩刀，再來一波繞後，準備捅出終結技時，最開始的傷害值還沒彈出來的地步。

“果然有問題！”

伊凜早已察覺到不對勁。

一直在暗中警惕。

在發現問題所在後，伊凜剛從陰影裡冒出頭來，又立即縮了回去，仿佛從來都不曾出現過。

李長歌面上卻沒有任何痛苦的神色。

反倒是他嘴角那一抹詭譎的笑意，越發濃鬱。

在剎那間，李長歌的身影，一陣晃動，在伊凜的視線中，竟出現了斷層。

是假的！

這個李長歌，竟然是假的！

為什麽伊凜會如此驚訝？

因為在動手前，他用“感知”確認過，“這個”李長歌，同樣擁有呼吸、心跳的節律，與阿鄧在學院裡展現出來的“投影術”，完全不是同一個層次的玩意兒。

這是……技能！

是他獨有的天賦技能。

這個技能，所製造出的“分身”，連伊凜的感知也騙了過去！

恐怖如斯！

伊凜很快便想通了原因。

在遊戲世界裡，只要能造成傷害，就一定會冒出傷害數值。

這是規則。

哪怕是NPC、魔物、玩家，通通遵循著這個規則。

偶有像伊凜的湮滅之握這種徹底破壞規則的技能存在，雖然有，但一定不多。

要不然這遊戲還怎麽玩下去？

當伊凜想通這一點後，沒有猶豫，立即遠遁。

李長歌的身影，一陣晃動後，如同飛灰，徹底消失在原地。

“哈哈哈——”

李長歌那囂張的笑聲，從四面八方傳來。

仿佛連空氣中，處處彌漫著李長歌的欠揍細胞，令伊凜無法從聲音裡，分辨出李長歌的具體位置。

“這是什麽技能？”

伊凜快速變幻位置。

在變幻位置時，伊凜輕聲問道，同樣讓李長歌無法找到他的具體位置。

“‘狂想曲’！真真假假、假假真真，這就是我的能力！我李長歌，才是真正能夠‘活’到最後的那一人！天不生我李長歌，演藝萬古如長夜！我李長歌，注定橫推一切敵！哪怕是你，也不例外！”

“給我殺！”

李長歌不裝了。

他徹底攤牌了。

我，李長歌，攤牌了！我其實真的很牛逼！

他隱忍了多年，一次次試練，從生到死。如今在這個世界裡，李長歌再無任何顧忌。

我李長歌，注定萬眾矚目、腳踏七色祥雲，光芒萬丈……

李長歌情緒高漲！

六個紅袍人，連臉也徹底遮在袍子裡的人，從王宮下方原地起飛，轉眼便來到了高臺外。

六人在半空中佔據六芒星的位置，徹底將伊凜所在的高臺包圍起來。

“困！”

六位紅袍人，動作整齊劃一，就像是完全復製黏貼般，肉眼幾乎分辨不出動作的差別。

只見他們在身前快速劃出了幾個詭異的手勢後，六人身後光芒一閃，從袍子的縫隙中，竟有光芒透出，一道道復雜的紋路，快速在六人身後勾勒，徹底連接在一起，形成了一個由紋路構築成的牢籠。

六位紅袍人的頭頂上，頂著同一個紅彤彤的名字。

六邪將·六人眾

“沒想到你堂堂一位精神側，竟然陰險地選擇了刺客職業？”

“真不愧是你啊！”

“這個世界的職業平衡做得太差，在回合製裡刺客職業居然擁有‘強隱’技能，這真的離譜了。”

李長歌的笑聲遠遠蕩出。

“不過沒關系！我特麽早料到了你有這一手，當你出手的時候，你就已經輸了！”

“這可是我特意給你留的殺手鐧！”

李長歌嚷了一會。

伊凜仍沒有出現。

就像真的從世界上消失了。

李長歌沉默片刻後，聲音再次回蕩在高臺上。

“沒用的，”余夢不怒反笑：“我沒有小看任何人，從來都沒有。可是……”

余夢大大喘了幾口氣，身上多處受傷，令她十分痛苦。但她又開始笑了起來：“這一次他們將面對的，可是‘帝王’之怒啊！”

伊凜臉色微微一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