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天黑請關門

伊凜張大了嘴巴。

他覺得匪夷所思。

他在小希的安排下，來到這個世界。

這個…並沒有被接入希樂園的世界。

直至此刻，

他終是從花娘口中，聽說了關於小希的故事的起源與開端。

她在這個世界的五千年前，來到這裡。

並成為了古代原始人的啟蒙導師。

可是…

“傷？”

“是……熵。”

花娘在伊凜手上寫下一個生僻字。

“明白，可你們的體型……”

伊凜對比了花娘與“熵”的體型，總覺得有些離譜。

“咣！”

花娘面色一紅，她似乎明白了這小鬼頭上下打量的眼神裡，蘊含著什麽怪異的意味，緊接著，花娘曲指狠狠在伊凜額頭上敲了一下…嗯？這孩子的額頭怎麽那麽硬？

可她沒多想：“你想什麽呢！娘還沒說完……”

“咳咳。孩兒只是覺得，這爹…有一點點大。”伊凜捂著額頭，尷尬乾咳兩聲。

這何止是大，

在五千年前，光憑爪子都能遮天了，大到離譜。

對比起來，花娘那高挑的身板算是“迷你”了。

花娘怕小太一想歪，趕忙解釋道：

“在那場災難中，我族最終活下來的人，只有我。”

“希救了娘，可以此為代價，娘成為了……屍。”

“不入五行，不墜輪回，永生不滅，有違人常。”

伊凜這下終於明白，為何花娘身上沒有妖氣。

為何她呼出的氣總是冰冰的。

為何她的手總是涼涼的。

原來花娘不是活人。

她既不是妖，更不是人，而是活死人。

但這個世界似乎有病，但凡“非人”，都會被劃分到“妖類”中，所以花娘被迫成了“妖”。

嚴格來說，菊兒的本體是一朵小雛菊。

她化形後，從妖怪生物學上分類，應該屬“精怪”綱、種子植物目、菊花科。

可隨著人間“嚴打”，她也被迫成為了妖。

最終一群大雜燴家庭，皆無奈茍在貧瘠的北俱蘆洲裡生存，都挺慘的。

不知不覺間，伊凜換位思考，切身處地，對“妖”這個種族動了憐憫之心。

在伊凜思考時，

花娘又道：“希與熵，在九重天上大戰，日月星辰交替，三百六十回。”

“人間動蕩，山崩海嘯，親眼見證那場歷史的人，最終只有娘，以這種方式，活到現在。”

“在那以後，希女帝將為娘帶到了這裡。”

花娘目光看向虛空處，緩緩說道：“在熵獸的腹中，留下了一滴血，一滴……足以改天易地的血。”

伊凜安靜地聽著，沒有插嘴。

花娘笑了笑：“當時，希問了為娘一個問題。”

“她問，你想當母親嗎？當一個普普通通的母親，養一個白白胖胖的大兒子，當你年老色衰，有兒子在你身邊護著你。”

“為娘知道自己成為了‘屍’，此生注定無法生育。”

“所以……為娘願意。”

“為娘最大的心願，就是重新變成……人，普普通通的人。”

說到這裡，花娘眼睛潤潤的，她以一種像是看著“所有”的目光，柔柔地看著自己的血親孩兒：“希說，有一個辦法，能讓我順利當上母親，那就是，借‘熵獸’的精血，汲十朝氣運，便可順利誕下你。”

“你知道嗎，太一，”花娘輕輕撫摸著太一那涼涼的臉頰：“娘等了五千年、守了五千年、盼了五千年，便是為了等你、守你、盼你，來到這個世上，你讓娘等了太久太久了…”

“對不起……娘。”

伊凜閉上眼睛。

伊凜終於得知了自己的身世。

還有……自己血統的來歷。

小希啊小希，你這是甩了一口大鍋給我啊！

伊凜一點都高興不起來。

因為，伊凜知道的比花娘更多。

小希來此，並不是為了想拯救這個世界，並不是真的為了啟蒙這個世界的原始人，更不是為了讓花娘脫離苦海。

小希所做的一切，都是明確地為了一個目的。

那就是，逆轉現實那“注定滅亡”的未來。

這麽一想，小希似乎是利用了花娘。

利用了花娘的“願望”，讓自己第二世能順利誕生。

明白了血統的來歷後，伊凜同時也隱約肯定了小希的打算。

第一世，小希的安排，讓他的自在法終於走出了一條屬於自己的道路，成功打造出無限王座的雛形。

至於第二世，

很顯然，小希是為了讓他在血統上下功夫。

若花娘的願望是“成為人”。

那麽小希的願望就是……讓自己不當人！

人類是有極限的，所以她決定不讓伊凜當人了。

好大的一盤棋啊！

面對花娘那隱藏在冰冷皮囊下的熾熱母愛，伊凜在深深動容的同時，卻感覺難以承受。

若花娘有一天得知，她的願望，她的孩子，她所經歷的一切，都是一場“安排”，那麽花娘會怎麽想？

在糾結中，

花娘將伊凜帶回了部落裡。

回到部落中，花娘重新成為了那拒人於千裡之外、冷冰冰的部落首領，將他重新丟給了菊兒與渺渺二位奶娘照料。

他們的母子關系，從這一天后，又變回了往常般，聚少離多。

似乎這一次“找爹之旅”，對伊凜而言，只是一份簡單的“生日禮物”而已。

安息之地一行後，

在花娘的授意下，渺渺開始教導太一，如何開發妖族的血脈。

妖族的能力，全在血脈裡。

妖族通過血脈中蘊藏的力量，開發出獨屬於妖族的力量體系。

它們將這種力量，稱之為“血妖術”。

血脈越高級、血脈純度越高，妖所能開發出的血妖術，便越牛逼。

就拿渺渺舉栗子，

她的血妖術，能讓她如野獸般，感知到方圓十公裡內的所有敵意；

同時她的利爪，能放出足以割裂鋼板的高壓風刃，這一招，和當年白楚楚在青牛山裡，放出的技能有異曲同工之妙，由此便可以看出，貓與虎，從血脈上歸類，的確是有親戚關系。

啃樹皮、偷蜘蛛蛋、看海、潛水、練習血妖術、開發血脈。

日子一天天過去。

兩年後。

“原來外面已經過了一百年了麽？”

伊凜的精神鎖早已突破二重，

隨著生長發育，他的精神屬性，漸漸地回到了超凡境界。

估計到成年時，他便能拿回所有的精神側力量。

這天，

他趁著渺渺與菊兒纏在一塊熟睡了，借著上廁所的功夫，蹲在坑洞上，進入樞內。

時隔百年，格林又睡了一覺狠的，終於蘇醒。

伊凜對格林問起在慶都一戰，以及他死後的事。

格林說，用人類的時間單位，北俱蘆洲外，已過百年，一切物是人非。

嚴格上來說，是一百零五年。

“淑妃”離開慶都後，感覺胎動，回到北俱蘆洲旱族地盤，於冰棺中，沉睡了足足百年，才攢夠了將太一誕下的養分。

一百零五年了，伊凜真的很好奇，外面的世界變成怎麽樣了。

他曾經的友人們，還活著嗎？

若活著，他們現在過得如何？

師妹在當了皇帝後，重新返回天劍門修煉了嗎？

以師妹的資質，當個掌門至尊豈不是輕輕松松？

那麽，等他繼承掌門之位後，順便繼承那口“梭”，不更是理所當然？

再接著，師妹手持兩件女帝遺寶，到時候他再現身與師妹相認，這主線任務不就完成了三分一了？

伊凜在美滋滋地想著時，悄然將心中那抹傷感壓下。

……他難以想象那種孤獨。

“對了，我說的話，你用‘夢’準確傳達到位了吧？”

“非常到位啊！”格林豎起翅膀，洋洋自得、聲情並茂、手jio並用地將夢境內容描述出來。

伊凜瞪圓了眼睛。

“我……我戳你妹啊！你讓你戳師妹胸口了嗎？我讓你這樣到胃了嗎？我不是早說了別太誇張、好好傳夢了嗎？你特麽敢說這不叫春夢？我是這樣的人嗎？你覺得師妹會信這個夢是真的？狗日的……我忍你好久了！”

在精神海上，

打著呵欠的三位母靈，從靈居中探出腦袋，看著少爺與一隻蝙蝠，扭打在一塊。

這一打，就是十年。

光陰荏苒，十年過去了。

旱族裡，生活枯燥，十年如一日。

獨眼爺爺仍天天打磨骨器，藤奶奶還是每天盤樁上打盹。

這十年間，除了太一，旱族沒有增加新成員，仍是一百六十五位大妖。

十年已過，太一從當年的一米四，長成了一米八，卻還是不知，今夕是何年。

而某一天。

花娘忽然出現在一米八的伊凜面前，先是微微一笑，輕抬下巴：“你長大了，太一。”

“那必須。”

“太一，隨娘去一趟顛倒山。”

“好耶！”伊凜比出了勝利的姿勢，露出爽朗的笑容。

“你這孩子，娘又不是帶你去玩。”花娘眉角一抽：“三天后，在顛倒山將舉行一次久違的‘萬妖大會’。機會難得，娘帶你去認識妖族的長輩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