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墻上。

伊凜與蜜莉恩兩人，看著主動走出城墻應戰異族的六百二十三位烏魯克士兵，與身披金甲的賢王，兩人相視無言。

伊凜捧著聖杯。

聖杯就在他的手中。

可到了此時，他深深體會到，聖杯並不是傳說中那麽萬能。

說到底，所謂的萬能許願機，也不過是一件“增幅道具”罷了。

要不然，吉爾伽美什在這種令人絕望的場景中，也不會如此輕易就將聖杯借給伊凜。

換言之，這個聖杯，對吉爾伽美什王來說，沒有太大卵用。

蜜莉恩吃了靈魂美食。

整個人燃起來了。

她捋起袖子就準備往下跳。

可跳到半空，卻被伊凜哭笑不得地以“念動力”接住了，撈回城墻。

蜜莉恩緩緩打出了一個問號。

“不急，”伊凜搖頭：“我們的戰場，不在這裡。”

說著，伊凜看向遠處。

在黑夜中。

五道黑影，呈一字型橫開，借著異族進攻的勢頭，悄悄向烏魯克城走來。

是黑方，五位英靈！

這才是屬於英靈的戰爭！

吉爾伽美什說得沒錯。

烏魯克的未來，不代表就是伊凜的未來。

如果說，烏魯克注定毀滅，但伊凜與蜜莉恩，不應該隨著烏魯克的毀滅，死在這裡。

伊凜不久前想通了一件事。

為什麽瑟茜婭指揮的黑英靈，先後擊殺了己方後，卻偏偏在大好時機裡，選擇了撤退？

後來伊凜明白了。

因為，戰場上出現了料所不及的意外。

這個意外，就是希波呂忒的死亡。

希波呂忒，因為瘋狂追求吉爾伽美什，被原地擊殺。

這件事，超出了瑟茜婭的“計劃”。

“按照‘歷史’，吉爾伽美什不會對黑英靈出手。”伊凜沉吟：“吉爾伽美什的力量，應該是留著對付異族。也許是因為希波呂忒挑釁過頭了，瑟茜婭擔心會波及到其他英靈，所以在希波呂忒死亡時，瑟茜婭才會將其余英靈召回。”

“為什麽？”

蜜莉恩不明白。

“理由很簡單，這裡是‘歷史’。我們雖然介入了歷史，但注定無法改變歷史。你難道沒有發現，其實假若將雙方英靈剔除之後，按照烏魯克本來的實力，最終也會演變成這種局面。”

“我們的介入，並沒有為烏魯克帶來什麽，吉爾伽美什從一開始也不奢望我們能為烏魯克帶來什麽，在他看來，我們太弱小了。而且，他說過，烏魯克的滅亡，是注定的。”

伊凜深深吸了一口空氣中的遊離魔力：“所以，我們不用理會烏魯克的戰爭，我們只需專心對付剩下的五位英靈即可。”

“是嗎？”蜜莉恩恍然大悟，但她冷靜下來後，難得開動腦瓜子，想到了一個問題：“對了，凜，你有沒有發現，好像直到現在，吾等都沒有接到主線任務。”

伊凜翻了翻白眼：“廢話，你都能注意到的事，我會沒注意到？……算了，現在糾結這個，對現狀沒有任何幫助，先想辦法乾掉對方五位英靈再說。”

其實，對於為什麽到現在為止，他們都沒有接到主線任務，伊凜有一個不願正視的推測。

但這個推測，他沒有對蜜莉恩說起。

他覺得，跟她說了，也沒用。

蜜莉恩點點頭。

有伊凜負責思考，她特別放心。

在蜜莉恩眼裡看來，伊凜的布局和陰險程度，是跟他的廚藝不相上下的技藝。

伊凜取出聖杯，開始準備。

一旁，蜜莉恩自言自語：“其實，吾決定，為烏魯克城，奮戰到最後一刻。”

“就在不久前，發生了一件事，讓吾非常觸動。”

“有一個孩子，偷偷割了一塊肉，說是要給爸爸們。”

“吾好奇問他，誰是爸爸們。”

“孩子說，在烏魯克城裡，每個孩子都是大家的孩子，每一個大人，都會將所有孩子，當成是自己的孩子去照顧。吾親眼看著那個孩子，將那塊香噴噴的肉，一點點分給了在烏魯克城裡因受傷而無法進食的士兵。”

“在烏魯克城裡，沒有家族，沒有血脈，沒有親屬，他們將自己看成了一個族群。他們，全都是烏魯克人，全都是……人類。”

說到這裡，蜜莉恩握緊了湖中劍：“這樣美好的城市，有什麽理由會毀滅？……嗯？”

蜜莉恩正在感慨，正在抒發胸臆。

可她說著說著，發現伊凜在敵方英靈即將向這邊進攻時，開始有了動作。

“我？”

伊凜高舉聖杯，一個個方正規矩的魔術陣，從他的手腕蕩出。

聖杯飄起，伊凜懸空而立，巨大的魔術陣式，以聖杯為中心，搭建完成。

伊凜閉上眼睛，回想著瑟茜婭身上的魔術刻印，他開始加入自己的理解，快速進行構建。

“她太小看我了，或許那個女人也不會想到，在那麽短的時間裡，我便將她身上的魔術刻印記了下來，看得清清楚楚，一分不差。女人，你真不該在我面前脫得一絲不掛的。”

蜜莉恩微怔。

她抬起頭，看著城墻上方，半空中正有所動作的伊凜，呆毛抖動：“你在做什麽？”

伊凜微微一笑：“這不是很顯而易見的嗎？誰規定聖杯戰爭只能有七位……啊呸！十四位英靈了？”

好像……是沒有規定。

然後呢？

“退後，我要開始搖人了！”

伊凜閉上眼睛。

“晶紋術的核心是‘圓’，意為循環。”

“魔術的核心是‘方’，意為規則。”

伊凜手戴懸戒，雙手平攤，左腕出現了一個層層方形的回路，右腕出現了一個層層渾圓的晶紋陣。

最後，伊凜兩手合一，拍在一起。

“自在法·大聖杯之陣！”

剎那間，懸浮在伊凜面前的聖杯，開始了劇烈的顫動。

一股肉眼可見的金色魔力，沖上天空。

天空中，一個金色的自在矩陣，無聲勾勒。

像是有兩隻手，一隻手正畫，一隻手反畫。

正向的光芒軌跡，在勾勒“圓”的部分。

反向的光芒詭計，在勾勒“方”的部分。

方與圓，正與反，最終由兩個截然不同的方向，匯聚到中心。

在巨大的矩陣中，一個個特征顯著的圖標，先後亮起。

蜜莉恩看了一會，看出端倪。

她震驚地對伊凜說道：“你要用聖杯召喚英靈？”

“不然呢？”

伊凜不答反問。

蜜莉恩皺著眉：“可是，你身上沒有聖遺物，無法召喚出指定強大的英靈。”

在召喚英靈的儀式中，若是有聖遺物，就能夠召喚出與聖遺物傳說匹配的指定「英靈」。如果伊凜不加入聖遺物的話，選擇隨機召喚的方式，很有可能白白耗費了聖杯的魔力，召喚出弱小的英靈。

這也是蜜莉恩擔心的原因。

“聖遺物我是沒有，但我有‘羈絆’。”

伊凜揮揮手，城墻上，一把無人問津的小刀，飛到伊凜手裡。伊凜毫不猶豫地割腕，鮮紅色的動脈血，從他手腕上噴湧而出，傾瀉入聖杯之內。

很快，空蕩蕩的聖杯被伊凜的鮮血所填滿。

聖杯內洶湧的魔力，與伊凜的血產生了反應。

伊凜閉上眼，在半空中，開始念誦咒語。

“與我有深刻羈絆的友人們，”

“遵循我的回憶與思念，”

“穿越時空的壁障，”

“響應聖杯的召喚，”

“遵從這意志、道理，”

“回應我吧！”

「回應我吧！」

「回應我吧！」

「回應我吧！」

伊凜的最後一句話，在天穹中回蕩著層層回音！

鮮紅色的血，在聖杯中，形成了一個劇烈流動的漩渦。

漩渦的中心，仿佛成為了一個黑洞，將一切光線吞食殆盡。

天空中，那個巨大的方圓之陣，代表了「Saber」職階的“劍”之圖標，突然亮了。

一道光柱，從「Saber」職階對應的圖案上落下，落在伊凜身邊。

光柱撕裂空間，一柄金色的長劍，從金光中伸出。

“謙卑、榮譽、犧牲、英勇、憐憫、誠實、公正、靈性。”

一個冰冷的聲音，伴隨著長劍，踏空傳來。

從光芒後出現的，是一位身披鐵甲的男人。

他一頭金色的秀發，無風自動。俊朗的五官，冰冷似鐵，卻透著足以迷倒萬千少婦的冰山男人的魅力。

在他胸前，有一個獨特的紋章。

紋章是兩頭雄獅背靠背傲立的圖案。其中一頭雄獅手執長劍，另一頭雄獅手持堅盾。

——「雙獅」！

男人冰冷的目光，在看見伊凜時，多了幾分溫柔。

“我居然……成為了你的‘思念’嗎？”

伊凜微微一笑，看著從光芒中走出的騎士，眼裡閃動著一種名為“懷緬”的情緒，笑道：“不是你成為了我的‘思念’，是詛咒。這是詛咒，荷梅洛斯。是小烏給我留下的詛咒。這個詛咒，讓我永遠也無法忘了你們。”

是荷梅洛斯！

來自烏拉諾斯世界，曾與伊凜並肩作戰，在最後的最後，與其他人一同湮滅在虛空中的鎮國騎士、冰山男神、雙獅國絕代劍聖——荷梅洛斯！

“這一次，讓我成為你的劍吧……勇者。”

“好久不見。”

蜜莉恩早已驚呆了。

英靈召喚儀式，她是聽說過。

她自己也是英靈，相關的知識，英靈座早已灌輸給他們。

可眼下是怎麽回事？

伊凜他，好像這位新來的英靈挺熟絡的吖？

不是說好了，英靈都是一些歷史、傳說、概念上的人物嗎？

他從哪裡認識的？

而且，自從荷梅洛斯出現後，蜜莉恩下意識地按住了劍柄。

她感覺到自己的湖中劍在抖動。

她的呆毛也在抖動。

她遍布全身的“擊劍細胞”，都在咆哮，自每一顆線粒體中發出的咆哮！

這是一個精通用劍的男人！

同樣是一位騎士！

一位真真正正的，配得上騎士名號、擁有騎士品格的鎮國大騎士！

聖杯召喚儀式仍在繼續。

在「Saber」荷梅洛斯出現後。

第二道金色的光芒，從「Caster」對應的位置，落下來。

光芒後，紅色的披風，卷成了一個拳頭，小心翼翼地露出了一角，像是在探風。

一個留著胡子、有著一頭紫色卷發的中年人，一巴掌將披風摁回身後，出現在伊凜面前。

他皺著眉，好奇地打量著四周的一切，最後，目光與伊凜對視。

“英靈座？原來如此。是‘思念體’嗎？傳說上位魔法中，難度極高的‘思念魔法’，你居然學會了？……我特麽不信。”

至尊法師嘴上說著不信，可眼裡流露出欣慰的神色。

「Caster」至尊法師！以英靈的姿態，降臨神代！

他是在伊凜的記憶中，在伊凜的思念中，最為匹配「Caster」職階的一人，他能出現，伊凜並不意外。

“農夫，好久不見。”

至尊法師說道。

“法師，敘舊的事就留到勝利後再說吧。”

兩人相視一笑。

點點滴滴的農場回憶，同時在兩人心中浮現。

此刻無聲勝有聲。

蜜莉恩在一旁看著眉來眼去的兩人。

她總覺得有哪裡不對。

可現在，她已經無暇發表意見了。

在至尊法師出現後，第三個職階圖案亮起！

時間緊迫，隨著聖杯內的魔力大量消耗，伊凜的“思念”，被聖杯具現化，化作一位位英靈，降臨到這個世界！

是「Rider」，“騎士”所對應的圖案！

一位白胡子老人，從光芒中走出！

老人戴著一頂尖尖的高頂帽，身上穿著黑色的長袍。

老人認真地整理著衣服，拄著杖子，和藹的目光落在伊凜身上。

“少年，要相信科學。”

“好久不見，阿鄧。不……”伊凜笑著，眼睛一睜一閉間，那點濕潤活活憋了回去。他感覺有點想哭，可這時候哭出來，太丟人了。伊凜重新睜開眼，平靜道：“好久不見，我的導師——阿不思·珀西瓦·伍爾弗裡克·布萊恩·鄧布利多。”

阿鄧捋著胡須，表情唏噓感慨。

他們都坐上了英靈座。

聖杯、英靈、戰爭，相應的知識，已經灌輸給他們。

阿鄧感慨，是偉大的科學，讓他們師徒二人，跨越時間、空間、思念，重新聚在一起。

在阿鄧出現後，第四個圖案，頻繁閃爍，忽明忽暗。

伊凜皺著眉，他借助聖杯的魔力，實現了將“思念”具現化的神跡。

但將英靈召喚出來，仍必須遵循聖杯的規則。

七個職階，必須要有對應得上的特質，才能匹配成功。

舉個例子，擅長耍劍的荷梅洛斯，無論再怎麽離譜，都不可能匹配到魔術師職階上去。

第四個圖案光芒閃動，說明聖杯開始萎了。

又或者是，伊凜的思念中，沒有其他英靈，能夠匹配上剩余的職階。

伊凜不甘心。

聖杯中殘留的魔力還有一點點。

如果說吉爾伽美什，將他們七位“弱雞”偽英靈召喚道到神代，隻耗費了區區三分之一的魔力。

那麽現在，伊凜打算將所有魔力耗盡，玩一把大的。

聖杯，正在努力實現伊凜的“願望”。

伊凜的願望，就是思念！

他正在嘗試完成，當初小烏隨手完成的神跡！

思念魔法，這是神明才能掌握的力量！

但如今伊凜借助聖杯中的力量，在神代中重現了！

終於，

在伊凜翹首以盼中，第四個職階，「Archer」弓之騎士所代表的圖案，終於足夠亮了，一道光芒落下。

從光芒中，一位皮膚黝黑、細膩光亮、身段性感、肉隱肉現，頭上戴著寬簷骷髏帽的女人，踏著黑色皮靴，左手彎刀、右手火槍，雄赳赳氣昂昂地從光芒中沖了出來。

“縱橫大海的無冕霸主，露絲·艾米莉，遵從召喚而來。”

“我問你，”

“你，就是我的Master嗎？”

皮膚黝黑的新人，將彎刀塞進刀鞘裡，拔出燧發槍，拉下保險栓，黑黝黝的槍口指著伊凜鼻子，嬌笑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