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夏的目的確實是宋家莊,但這是她在車窗反光見到顧余琛和楚安之前的打算。
是的,黎夏起身去看還有幾站的時候,也從車窗反光看到了顧余琛兩個,楚安跑來拍門,她也都看在了眼裡。
看到他們後,黎夏就改變了主意,不打算去宋家莊了。
別看他們兩個年紀小,但都是人精,腦子靈活得很,難保不會跑去宋家莊地鐵站等她。
同樣是十七八歲,大部分人,每天苦惱的多是考試成績,暗戀的人喜不喜歡自己,未來要考什麽樣的學校……
而顧余琛和楚安,就已經帶著巨款去深市玩投資了,黎夏是重生的,她早早出了社會,股市的幾個重要轉折點,她多少都有點印象。
就算對股市沒有多少了解,但未來國家經濟騰飛,只要買準後來發展長青口碑的國民企業,基本就不會虧損。
但即便是這樣,黎夏也不打算去買股票搞投資,主要原因自然還是因為她不打算用先知套利,再就是,她覺得自己玩不轉這些。
這就是人與人之間的差距。
她比他們多的只是生活經驗和人生的閱歷,再多過幾年,顧余琛和楚安一樣會擁有這些。
而他們自小被培養的眼界,哪怕黎夏有後世多年的經歷,也未必趕得上,至於他們身邊的圈子和人脈資源,那就是黎夏現階段拍馬也趕不上的。
其實黎夏如果願意的話,也能維護住他們,將他們發展成自己的人脈資源,但他們結識的時候,黎夏就是套著虛假的身份的。
見面寒暄容易,說謊也容易,但一個謊去圓另一個卻很難,黎夏也不想跟他們說謊。
所以乾脆就不要見了,反正她只是個匆匆的過客而已。
在中間一個站,黎夏就下了車,倒轉回去,換了另一條線,去了別的地方。
顧余琛和楚安在地鐵到達到兩分鍾,趕到了地鐵站,但無論他們怎麽等,也沒有等到黎夏。
“難道她的目的地不是在這裡?”楚安問。
顧余琛搖了搖頭,他賭是這個站,也不是拚幾率而已,可能性一半一半,現在看來,他賭輸了。
“應該是這樣,算了,回去吧。”第二趟地鐵都已經到了,但依然沒有黎夏。
楚安也知道堵不到人了,只能一步三歎,可惜地離開。
顧余琛看著楚安可惜的表情,微微抿了抿唇,其實還有一個可能,那就是黎夏也看到了他們,然後房間避開了。
但這個可能,就沒有必要跟楚安說了,沒必要讓他也不高興。
……
展館外頭,周青裡外找了幾圈,都沒有找到顧余琛和楚安,頓時委屈得眼睛都紅了。
可是她漸漸也摸清了顧余琛的脈絡,知道對方討厭動不動就哭哭啼啼的女孩子,只能生生忍住委屈,紅著眼睛獨自回顧家去。
顧家,周啟仁帶著羅鳳仙坐在客廳裡,呼吸不敢太重,眼睛也不敢亂看。
羅鳳仙是這樣,周啟仁也是這樣。
但羅鳳仙是不敢,周啟仁是不想,不想暴露自己的貪婪,也不想提前暴露自己的野心。
顧夫人聽到他們來,並沒有來陪聊的打算,知道他們是來看望周青的,隻讓保姆轉告說周青跟顧余琛他們一起出門去看展覽了。
“真是狗眼看人低,以前還象征性地陪著聊兩句,現在連面都不露了。”出了顧家門,羅鳳仙臉色不好地抱怨。
周啟仁倒是不生氣,在他看到,顧夫人這樣的表現才是正常的,如果是他,他也不會見這些低人一等的人。
所以,他一定會越爬越高,擁有權利和地位,遲早有一天,要讓這些高高在上的人正眼看他,“行了,別抱怨了,你應該高興,周周跟顧家少爺一起出門出玩的事。”
說到這裡,羅鳳仙臉上才帶上笑影子,夫妻倆說著話,就見周青從計程車上下來。
“青……周周。”見到女兒,羅鳳仙臉上的笑容才真情實意地燦爛起來,並且快步迎了上去。
就是周啟仁,看到派頭越來越足的周青,也是滿臉欣慰。
“你們到這裡來幹什麽?”然而周青看到他們,卻並不覺得高興,反而警惕地先看了看四周,“不是說好了我有時間就回去嗎?”
羅鳳仙半點也不介意周青的態度,隻拉著她的手,“爸爸媽媽想你了,特意過來看看,你怎麽一個人回來了,余琛呢?”
周啟仁循著話頭,跟著看過來,目光詢問。
“……”周青心裡微微懊惱,她怎麽知道顧余琛在哪裡。
但她知道,父母有多希望她跟顧余琛關系好,“看完展覽我們就分開了,他們男孩子要去別的地方玩,我不好再跟著。”
羅鳳仙聽了一臉笑意,一副十分理解的表情,周啟仁臉上也帶著輕松了笑意。
說完這些,羅鳳仙就讓周青跟他們一起走,去外頭吃個午飯再回來,“吃完飯,媽媽再領你去商場逛逛,買幾身衣服。”
周青並不喜歡跟羅鳳仙去逛商場,羅鳳仙的眼光還停留在十幾年前,幫她選了衣服都難看死了。
剛到京市的時候,她什麽都不懂,審美跟羅鳳仙一眼,但她美滋滋的穿著新衣服站到顧家的時候,顧家保姆眼裡一閃而過的嫌棄,她現在還記得。
顧媽媽當時雖然沒有表現出什麽來,但卻很快地把她的衣服都換了,還給她報了個美術班。
審美是可以培養的,現在周青眼光拔高了不止一個度,自然看不上,也嫌棄羅鳳仙。
想到這裡,周青看了羅鳳仙身上的裙子一眼,滿是嫌棄,“媽!你能不能穿素色寬松一點的衣服,穿著又緊又鮮豔的,醜死了,你看你肉都箍出來了!”
“你這孩子,你媽就這身材,不像那顧夫人,瘦瘦的穿什麽都好看,我覺得我現在這樣挺好的。”羅鳳仙嗔了周青一眼,拉她出去上自己家的車。
周青不願意去,“媽,我下午還有課呢,顧媽媽特意給我請的家教,不能請假。”
羅鳳仙不高興了,周啟仁上前來,打開皮夾,給周青數了些錢,“錢不夠了找爸要,學習要緊,趕緊回去吧。”
周啟仁都開口了,羅鳳仙不好再攔著,只能眼睜睜看著周青往顧家去。
想到周青喊顧夫夫做媽媽時的語氣,心裡就忍不住一陣陣地發酸,這明明是她的女兒!
“行了,別看了。”周啟仁倒是滿意得很,周青現在能夠跟顧余琛走近,也在學著怎麽當好一個大家小姐,完美地按著他的計劃在往前走。
至於羅鳳仙那點酸,完全就是頭髮長見識短,他們家周青跟顧家可是越親越好,這樣才能給他這個親爹帶來更多的利益。
羅鳳仙私底下跟周啟仁鬧鬧是情趣,但在外頭,從來不會不給周啟仁面子,見周啟仁要走,忙快步跟上,不再提周青更親近顧家的事。
回去的路上,羅鳳仙發現在汽車的路線不對,既不是回家去的,也不是去飯店的,越走就越偏僻。
等停到一所私立學校面前時,羅鳳仙臉都黑了,“來這裡幹嘛,生活費不是按月都給了嗎?”
這是一所封閉式學校,周多春被接來京市後,就被安排在這裡上學,她不是嫉妒弟弟妹妹嗎?那就把她接過來,也讓她到京市來念書。
但要是想住在家裡,那是不可能的。
“老師打電話來說周多春在學校打架,讓我過來看看。”周啟仁也不願意來,但周多春鬧事他也沒有辦法,老師都找他找了好多次了。
羅鳳仙聽了就更不高興了,“怎麽這麽不消停,八成是隨了她那個媽,你進去看吧,我在車裡等著。”
周啟仁也沒有非要她一起去見老師,自己叼著煙下了車。
到了老師辦公室,周啟仁才知道,周多春不光在學校打架,還三天兩頭地逃課,愛上不上,老師管都管不住她,現在周多春就沒在教室上課,而是在宿舍睡覺。
而且都不知道她睡在哪裡,反正是沒有她自己的宿舍睡的。
“周先生,我們這裡雖然是寄宿學校,但不是全托管學校,孩子還是需要家庭的溫暖的。”老師委婉地跟周啟仁提建議。
他們學校每個月會有月假,大部分孩子都會在月假的時候回來,只有周多春和另外幾個孩子,從來不回家。
本來周多春到學校的時候,還是個挺乖順的孩子,現在是越來越叛逆不聽話了。
周啟仁聽了老師的話並沒有覺得難堪,隻覺得周多春讓他丟臉沒面子,他也不多說,隻讓老師領他去找周多春,他要好好教訓這個女兒。
老師真要找人,只要學生還在學校,基本就沒有找不到的,周多春睡眼蒙松地打開門,就看到了一臉火氣的周啟仁,然後沒有表情地受了周啟仁一巴掌。
“周先生!你怎麽可以打孩子。”老師嚇了一跳,趕緊把周多春拉到後頭一點,“我看看,打傷了沒有!”
周多春摸了摸立馬就腫起來的臉,衝老師笑了笑,“沒事,我都習慣了。”
“……”第一次打周多春耳光的周啟仁。
老師臉上立馬浮起怒氣,“周先生,孩子還小不懂事,有什麽你慢慢跟她講道理,她不會不懂的,你怎麽能這樣不問青紅皂白就打孩子呢?”
周多春又笑,“沒事,隨他打,我都記著帳,以後會一一還到她寶貝女兒身上。”
“……”老師一臉無奈,在她看來,周多春這就是氣話。
周啟仁臉上怒氣肉眼可見地攢了起來,但對面周多春似笑非笑,一點都不將他的怒火看在眼裡的樣子,周啟仁的怒氣就像被戳破的氣球一樣,消了下去。
說實話,他現在拿周多春也確實沒有什麽辦法。
打死嗎?這畢竟也是他的種,但不打,這死丫頭現在是越來越會氣人了。
也不能不讓她念書了,現在這個年紀出社會,周啟仁都怕她沒幾天就給他搞出外孫子來。
“說吧,你這麽鬧騰是想怎麽樣?”周啟仁冷著臉問。
周多春看了他一眼,很想說,她就想跟周青換,去大戶人家過好日子,當大戶人家的小姐,你周啟仁肯嗎?
但這話周多春不能說,這事周啟仁和羅鳳仙瞞著所有人,包括周陳和羅助。
她也是無意間才知道這事的,而且她還知道,周青現在改了名字,就周黎夏。
周黎夏,多麽諷刺的名字。
周多春不蠢,她有基本的智商,知道這事的時候,她立馬就知道,周青頂替的,怕是黎夏的身份。
有些事,其實一早的時候就有蛛絲馬跡,只不過當時她根本就沒在意而已。
但現在一串連起來,就很有些細思極恐了。
想到在老家的時候,她二叔幾乎是要她時時盯著黎夏,還要向他匯報黎夏的一言一行,有時候她不在新房那邊,她二叔就自己盯著。
有好幾次,她從老屋那邊過去,都看見她二叔站在隱蔽的地方,定定地看著黎家。
黎夏才是顧家的大小姐!
但黎父死了, 周啟仁就恬不知恥地讓周青冒領了這個身份,並且一家人借著顧家的勢力,過上了人上人的生活。
難怪黎父一死,楊望湘說走就走,黎夏根本就不是黎家的孩子。
每次黎夏去要生活費和學費,都罵得十分難聽,對黎夏完全沒有半點感情,卻會偷偷塞錢給黎南。
而且,現在周多春越來越懷疑,黎夏姐弟妹三個,就是被她爸和她二叔聯手逼死的。
他們還想逼死她。
她也確實差一點就死了,但黎夏死在了她前頭,她眼睜睜地看著黎夏死了!
她永遠也不會忘記,黎夏當時看著她,讓她要好好的,好好地帶著她們那一份活下去……
是黎夏救了她。
周多春渾渾噩噩過一陣子,但現在她想通了,她得好好活著,活著才能拆穿周青,才能報復到周啟仁和羅鳳仙,還有她二叔一家,替黎夏報仇。
這麽恐怖的人,是她的家人,周多春隻覺得脊背發寒,所以她什麽也不敢說,她怕周啟仁會殺她滅口。
有什麽不可能的呢?她早就是被他們放棄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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