況且況且……
黎南和黎漾震驚到呐呐不能言,黎漾眼裡迅速聚齊出淚水,怔怔地看著黎夏。
黎夏把妹妹攬進懷裡,再看黎南,他也一樣紅了眼眶,“羅鳳仙回來的時候,我無意間聽到她跟周啟義談話,說要盯緊我們三個,她還提到,周青改了名字,叫周黎夏。”
這自然是無中生有的事,可雖然是黎夏編來給黎南和黎漾聽的,未必就沒有真正發生過的可能,只不過藏得更隱秘而已。
他們這一大家子,私下子還不知道有多少陰私勾當。
“我們現在都還是孩子,什麽也做不了,我怕周家會對我們下手,所以才想出這個辦法,沒有提前問過你們的意見,對不起。”黎夏握住黎南顫抖的手。
黎南搖頭,他還是說不出話來,他現在心情很複雜,心裡湧動的情緒,根本不知道要怎麽開口。
“姐,你在哪,我就在哪。”黎漾抬起頭來,淚眼巴巴。
黎南垂下眼睛,良久後才抬眼看向黎夏,“我也是一樣,姐在哪,我就在哪。”他這一點頭,眼淚就想往外湧,“姐,對不起,我不知道,我是不是給你添了很多麻煩?”
“沒有的事。”黎夏笑起來,“等我們以後長大了,有本事了,再來找他們算帳。”
“好!”黎南吸了吸鼻子,努力不讓自己再哭,他可是家裡的男子漢,但想到什麽,黎南臉色迅速崩塌下來,“我沒有把我的新鞋穿出來。”
雖然已經開了學,但黎南還是沒舍得穿黎夏給他買的新鞋,就開學第一天穿去了學校,平時都是穿舊鞋的。
黎漾翹起自己的腳一看,她穿的是新鞋,頓時長松了一口氣。
見此,黎南臉上的表情更加地失落了。
黎夏笑著揉了揉他的腦袋,“沒關系,以後姐姐會給你們買更多的新鞋。”
哄好了弟弟妹妹,叮囑黎南好好照顧黎漾,黎夏才握著藏在衣兜裡的藥膏去廁所。
進到廁所,一直緊繃的神經,終於有了喘息的時間,黎夏看著窗外劃過的景色,目光深邃,她終於,帶著弟弟妹妹們成功離開了。
靜靜地站了一會,黎夏也沒敢耽誤太久,畢竟是公用廁所,整理好思緒掀開衣服一看,腰上那一圈,已經由最開始的淤青變成了黑紫色,碰一下就疼得厲害。
黎夏苦笑一聲,這還是魏也在繩子上綁了厚厚一層布料的結果,如果是她最開始的那一根,別說防護了,怕是當時就要被水衝走了。
歎了口氣,黎夏把藥膏擦好,才拿出魏也最後交給她的信封出來看。
拆開來看,裡頭是一本假戶口本,一張她的身份證,裡頭還有一張寫了地址的紙條和鑰匙。
【如果遇到難處,直接去這裡住即可,地址:蘇省*】
這是擔心她到了蘇省後,找不到姨奶奶家,或者物是人非,姨奶奶不在了,或者她家人不願意接受她們?
不得不說,魏也是周到體貼的,黎夏也很感激他,但從始至終,她都沒有打算要去蘇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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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夏把假證收好,雖然不一定會用到,但萬一需要還是有用的,至於地址和鑰匙,黎夏原本準備分開丟掉。
但想到魏也說會把家裡重要的東西想辦法寄給她,想了想,她把東西都妥貼地收好。
“姐!”看到黎夏回來,黎南立馬緊張地喊了她一聲,沒辦法,只要看不到他姐,他心裡就慌張。
而且這包裡還有他姐讓他拿著的一遝錢,想到那麽多錢在包裡,他就更緊張了。
“沒事,先吃點東西,休息一下,再兩站咱們就下車。”黎夏讓他們先吃菜團子,翻行李的時候,發現包裡還有水煮蛋,有個嶄新的茶缸。
黎夏把感激默默地放在心底,終有一日,她會回報魏也的。
“下車?去哪裡?我們不是要去找姨奶奶嗎!”黎南有些炸,驚恐地看向黎夏。
他不是黎漾,雖然害怕,但只要有姐姐在身邊就好,雖然有姐姐在他也很安心,可這並不能遏止他心底的恐慌情緒。
從前夜起,他整個人都在不安定中,神經時刻緊繃著,黎夏接到他們,他才微微有些松懈,但並不敢完全松懈。
“小南,你聽我說。”黎夏知道自己的行為很令人費解,所以一開始她就沒有打算敷衍黎南和黎漾。
尤其是黎南,他已經是個有自己思想的少年,更要好好解釋,“去姨奶奶那裡不安全,咱們親戚不多,周啟仁兄弟如果不相信我們‘死掉’的事,稍一想就會去姨奶奶那邊查我們,我們去江省。”
黎夏目光溫柔又堅定地看著黎南。
從廁所回來的路上,她已經問過列車員,再有兩站,就是一個地級市,黎夏準備從這裡轉車去江省。
江省離老家青省夠遠,據黎夏所知,她爸也從來沒有去江省打過工,周啟仁兄弟絕想不到她們會去江省生活。
再有,江省經濟發達,教育資源更好,城市夠大,不光常駐人口多,外來務工人員也相當多,人口的流動性大。
最重要的是,黎夏跟江省頗有淵源,她上輩子多次去江省尋找黎漾的下落,在那裡認識了不少人,幫助過別人,也接受過別人的恩惠。
“可是……”
可是什麽,黎南也不知道,最終他只是咬牙低下頭。
“好,我們去江省。”
黎夏看著他這個樣子,心裡也很不好受,可有些情緒問題,只能等他自己慢慢消化,“你有任何問題,都可以直接問,我不會瞞你。”
黎南點點頭,卻沒有再開口。
離下車還有一些時間,黎夏讓他們吃過東西趕緊休息,連日的奔波讓他們十分疲憊,很快黎南和黎漾就睡了過去。
黎南睡得並不踏實,他面朝窗趴在小桌上,夢到爸爸回來,自己跑下樓,突然一踩空,人一驚就醒了過來。
還沒來得及睜眼,就感覺到一截手腕輕輕地搭到了他的額頭上,繃帶微微擦過他的臉,然後那裹了繃帶的手,又輕柔地拍在他的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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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姐姐!
而且不知道什麽時候,身上已經多了件外衣。
先前一直忍著的眼淚,從眼角溢出,滾落到了衣服裡。
這是他的姐姐,打小疼愛照顧他的姐姐啊!她知道那麽恐怖的事,卻獨自默默承受著,為了帶他們離開費盡心機。
江省,對姐姐來說也是完全陌生的地方,她難道就不怕嗎?肯定是怕的,只是她是姐姐,她不能怕而已。
……
兩個多小時後,火車到站,黎夏領著他們下車,重新買票,重新坐上方向截然不同的列車。
上車前,黎夏在火車站外買了幾根蔫吧的白蘿卜,準備刻章用。
再坐上列車,已經是深夜了,黎漾上了車就直接躺在黎夏腿上睡著了,黎南也困,但他不想睡。
午夜上車,這截車廂裡人也很少,看著他姐擺弄那幾根蘿卜,黎南問,“姐,你不睡嗎?”
黎夏搖頭,留給她準備的時間不多,現在難得車廂沒幾個人,她得抓緊時間。
“姐,你是用什麽辦法逃脫的?”黎南目光落到她姐為了方便做事,拆掉紗布的手上,手掌傷痕遍布,說得上是血肉模糊了,“疼嗎?”
看到這傷,黎南心裡更難受了,想到自己居然短暫地怨過姐姐,不應該因為一個懷疑就打破他們平靜的生活,黎南就覺得自己特別不是東西。
“沒事,已經不疼了。”黎夏看了看手心,笑起來。
黎南性格比黎漾更敏感,因為是男孩子,他給自己的壓力很大,黎夏說不瞞他,就真的不打算再瞞他,“我發現多春姐有輕生的念頭,想辦法利用了這件事。”
提到周多春,黎南眼睛一下露出恨色。
黎夏拍了拍他,“多春姐是無辜的,造孽的人是周啟仁,她其實……不比我們幸運多少。 ”
把周多春身上的不公跟黎南說過後,見他表情變得極其沉重,黎夏輕輕笑起來,“經歷過風雨,才能見彩虹,我們會好起來,多春姐也會。”
黎南咬了咬呀,“周大伯……不,周啟仁真的太不是東西了!”
“是,他是壞人,總有一天會有報應的。”黎夏用手背輕輕碰了碰黎南的頭,“姐姐希望你能長成像爸爸那樣的男子漢。”
“我一定會的。”黎南紅著眼睛鄭重承諾。
沉默一會後,黎南突然開口,“我其實怨過爸爸,怨他為什麽對別人那麽好,怨他為什麽出去打工,怨他為什麽會死!”
黎夏輕歎一口氣,她其實也經歷過這樣的心情,她總是會想,爸爸一直守在他們身邊該有多好,爸爸不死該有多好。
所以她很理解黎南,她只是輕輕拍著他的手,理解地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