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旭日東升。
開封城外。
兩匹馬,兩個人。
趙明誠牽著馬,感慨道:“不浪,還是你最講義氣。”
鄭不浪嘿嘿笑:“趙兄出遠門,小弟自當跟隨,可惜不能帶人手。”
趙明誠搖頭道:“這又不是啥公事。”
鄭不浪嗯了一聲,卻有些奇怪,怎麽不騎馬趕路,於是詢問:“趙兄,還等人嗎?”
趙明誠斜瞟了他一眼,淡然道:“君子該注意風度,就算趕路也得閑庭信步。”
“嘁!”鄭不浪不屑了一聲,似笑非笑道:“趙兄不會騎馬早說啊,小弟教你就是。”
“呃……還真有點不會。”
在鄭不浪的指導下,趙明誠很快就上手了。
蹬蹬的馬蹄聲漸漸遠去,城外黃土大道的塵埃也逐漸平息。
兩人白天趕路晚上驛站休息,不得不說,在河南府內,趙明誠的名聲很大,每隔一個驛站,就有不少地方官聞風而動,設宴相請。
人情往來總不能拒絕吧?於是時間就這樣耗費了。
……
四合連山繚繞青,三川蕩漾素波明。
春風不識興亡意,草色年年滿故城。
煙愁雨嘯奈華生,宮闕簪裾舊帝京。
若問古今興廢事,請君只看洛陽城。
洛陽城外,望著斑駁的城牆那濃重的歷史氣息,趙明誠久久無言。
鄭不浪提議道:“趙兄,咱先找個客棧休息?”
趙明誠正傷春悲秋著,聞言輕笑道:“我那不著調的二哥在城裡,還去啥客棧,找他吧。”
於是兩人入城,在城門口找了個掮客。
趙明誠遞上一吊錢,“我要找人,趙思誠。”
那賊眉鼠眼的掮客將錢納入袖裡,諂笑道:“客官放心,小的這就去找。”
趙明誠頷首:“速去!”
古代有專門從事掮客行業的,他們對城中人文環境了如指掌,只要錢給夠,躲在庵裡的尼姑都能找著。
在就近的茶肆休憩,約莫兩個多時辰後。
一輛馬車停靠,下來個二十七八歲的男子,其人一襲白色袍衫,相貌俊朗,只是眼眶浮腫,腳步輕浮…
一進茶肆,趙思誠欣喜地給了個熊抱,“德甫呀,二哥想死你了!”
趙明誠一見他這模樣,就知道是縱欲過度,撇撇嘴道:“二哥近來可好?”
趙思誠得意道:“好的很,吾一介洛陽城名士,誰不敬吾幾分?”
說著又上下打量趙明誠,語氣羨慕道:“德甫,為兄雖在洛陽,但時常耳聞你的事跡,備受鼓舞。”
趙明誠擺手道:“讓二哥見笑了。”
趙思誠轉頭看向拘謹的鄭不浪,詢問:“這位是?”
鄭不浪趕緊拱手:“小弟是皇城司……”
“武夫?”趙思誠聞言皺眉,當即打斷道:“你別介紹了。”
鄭不浪鬧了個大紅臉,尷尬看向趙明誠,趙明誠回了個抱歉的眼神,他就是這麽個人…
趙明誠:“二哥,咱不能在茶肆站著吧。”
“哎呦。”趙思誠拍了拍腦門,趕緊道:“去吾家中,走走走。”
三人遂登上馬車,掀開車簾布時,趙思誠還陰陽怪氣道:“武夫,要不是看德甫的面子,你是不配上士大夫的馬車。”
鄭不浪抿著嘴不敢接話。
趙明誠莞爾,這二哥本在洛陽鞏縣做主簿,被知縣給架空了,於是一年到頭都在洛陽城鬼混,
縣衙再也沒去過。 趙思誠湊過來低聲問道:“德甫,爹有沒有說起吾?”
趙明誠搖頭。
“哼!”趙思誠頓時嗤鼻,卻又歎氣道:“爹乃朝廷宰執,卻不幫吾度過這一難關,悲矣!”
趙明誠忍不住說:“二哥,你這官怎麽做的?區區一個縣令都鬥不過,讓咱爹怎麽幫你啊。”
“汝還教起吾做事?”
趙思誠板起臉斥道:“吾是鬥不過?笑話!吾是不屑,這芝麻點權力他愛要全拿走!”
見他死鴨子嘴硬,趙明誠扯開話題問道:“潘意之事二哥可曾聽聞?”
說起這事,趙思誠一臉憤怒道:“德甫,汝呀真是蠻橫!吾得好好教汝君子之道。”
“別!”趙明誠趕緊問道:“潘意如今在哪?哭墳了沒?”
趙思誠蹙眉,疑惑道:“這事也奇怪,洛陽城早早聽到消息,都準備看笑話來著。那潘意一進洛陽城人卻沒了,潘家陵園也沒去。”
鄭不浪驚呼:“人沒了?”
趙思誠斜瞟了他一眼,頷首道:“不錯,不知道這廝又去哪了,反正德甫你逃過一劫。”
趙明誠松了一口氣,沒哭墳就好,可能潘意心生懼意,原路返回東京城了。
……
馬車慢行,經過一處石碑,趙思誠悠悠道:“昔年詩仙李白就在這,留下千古名作。誰家玉笛暗飛聲,散入春風滿洛城。此夜曲中聞折柳,何人不起故園情。”
一邊說著一邊搖著骨扇,仿佛他就是詩仙在世。
“還有那,詩聖杜甫青年時期住在這裡,朱門酒肉臭……”
“白居易……”
“……”
一路上,趙思誠嘴巴就沒停過,一直介紹名人名跡。
鄭不浪已經打呼嚕了,趙明誠無奈至極,找了個間隙插話道:“二哥,你的宅子太偏僻了吧, 這都遠離城中心了。”
“呃……”趙思誠聞言有些害臊,斥罵道:“吾喜安靜,鬧市影響吾著書。”
“著書?”
趙明誠有些不信,雖說這二哥進士出身,但學問水平也就那樣,離立言差了十萬八千裡。
又過了半個多時辰,馬車才緩緩停下。
一處佔地很小的宅子,牆壁都起青苔了,周邊是竹林。
趙思誠呵呵笑道:“陋室,德甫可別嫌棄。”
趙明誠點頭:“是夠偏夠陋的。”
打醒鄭不浪,三人進屋去,還沒到客廳,趙明誠就瞧見小院裡四個嬌滴滴的小娘子。
趙思誠當即招手道:“快來行禮,這是吾幼弟。”
四人擺著腰,圓溜溜的眸子落在趙明誠身上,嬌聲道:“奴家……”
趙明誠眉頭緊鎖,擺手道:“無需多禮。”
話罷拂袖快步進大廳,趙思誠見狀趕緊跟上。
大廳裡,趙明誠忍不住告誡道:“二哥,你怎這般好色耶?讓二嫂怎辦?”
蓄養侍妾是士大夫的風俗,能理解,可你一下養四個就過分了!
趙思誠臉微臊,梗著脖子道:“吾這是風流,非好色也!”
趙明誠無語凝噎,就算是親兄弟也不好插手人的家事,隻好怒聲道:“二哥,你遲早要把身子累垮掉!”
趙思誠毫不在意道:“這不你來了麽,你挑兩個慰藉身心。”
“不需要!”
趙明誠忙不迭拒絕,雖然侍妾相互贈送很正常,但他實在沒興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