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累……”
沒想到,許青檸還有這樣的黑歷史,周牧終於從她溫暖廣闊的胸懷中抬起了頭,“我是怕。”
“怕什麽?”
許青檸頗為意外,她不是很明白。
周牧慢慢告訴她,自己這段時間的經歷,許青檸更困惑了,“這有什麽不對嗎?”
“一線的明星,基本是這個待遇啊。”
她理所當然道:“更何況,你現在人氣最足,又能夠拉高收視率,幫商家賺錢,他們對你好一點,也是應該的。”
“……”
周牧沉默了片刻,才沒好氣道:“我說的是正經事,你不要故意說反話。”
“好了,好了。”
許青檸忍俊不禁,美眸流露絲絲笑意,“我明白你的意思。”
她有些感歎,“說實話,哪怕是我,也是火了兩三年之後,由於一部電影成績不好,才感受到了落差,明白了在圈子中的人情冷暖,捧高踩低的現象。”
“你紅了,所有人把你捧到了天上,各種討好、讚美。但是當你出現的頹勢,有人比你更紅,鮮花、掌聲,就會立即轉移。”
許青檸慢聲道:“你之所以產生了這個錯覺,就是由於公司給你安排的節目,你基本是主咖,自然人人敬你、慣你。”
“如果安排你跟一線明星同台,其他人未必會冷落你,但是你也絕對不可能是唯一的中心。”
許青檸潑起了冷水,“不少一線明星,就是在那樣的環境下迷失了自己,真的覺得自己做什麽都是理所應當的,所以不自覺變得頤指氣使,傲慢蠻橫,最終毀了自己。”
“你又是怎麽發現不對,從而醒悟的?”
她頗為好奇,曾經的經歷,讓她明白迷失自我的可怕。
一頭栽進去,仿佛掉進了蜜糖做成的世界,連空氣都是香甜的,哪怕隱隱約約感覺不對,卻讓人難以自拔。
一般來說,沒有足夠的刺激,很難擺脫這樣的困境。
是的。
對明星來說。
這也算是一種困境。
迷失了自我,那是很恐怖的災難。
“因為我發現,身邊每個人都在誇讚我的時候,網上罵我的人,卻越來越多了。”周牧解釋起來,他苦笑道:“哪怕小白說,那是競爭對手嫉妒、眼紅,特意聘請的水軍。”
“這話倒也沒錯。”
許青檸讚同道:“你紅了,一些商家紛紛與原來代言的明星解約,給你發來了邀約……哪怕是正常的合同到期解約,在那些明星眼中,也是你搶走了他們的代言。”
“他們得罪不起品牌商家,自然把帳記在你頭上。”
“造謠、抹黑、汙蔑……”
許青檸恬淡道:“這是圈子中,最常見的手段。人紅是非多,大家也習慣了,沒多少人在意,連路人都不會上當,最多是那些黑粉,自娛自樂,獨自狂歡。”
“不。”
周牧搖頭,“我當然知道,現在抹黑我的多數是水軍,不過我也發現了一些不好的苗頭。”
“什麽?”
許青檸好奇。
“你不覺得我現在很像流量明星嗎?”
周牧列舉起來,“作品少,人氣高,頻頻炒作搞營銷。在網上發布一條動態,評論區基本是各種關心問候讚美,幾萬條回復,根本沒有一句壞話。或許有,但早被刪了。”
“粉絲們,關心我的衣食住行,有沒有受委屈。參加節目,主持嘉賓對我呵護備至,唯恐我對他們有什麽意見……”
周牧苦笑道:“只不過該說的,我都已經說過了,反反覆複的說,重複再重複,連最近吃了什麽美味食物,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也拿來在節目中堂而皇之說出來。”
“或許粉絲不反感,也愛聽……但是我煩了。”
周牧無奈道:“我的人生太淺薄,沒有多少拎得出手的東西供人欣賞,反覆咀嚼的下場,肯定是枯燥無味。”
“再這樣下去,我的路人緣,肯定消耗一空。”
周牧搖頭道:“那個時候,我的身上肯定要貼上流量明星的標簽,只有一群粉絲擁護我,其他人提起我卻不屑一顧。”
“你不會的……”
許青檸笑了,“粉絲喜歡你,那是因為你的才華。行業人討好你,是由於你的能力。”
“更何況你這麽冷靜,意志又堅定,一直知道自己要什麽,這可不是淺薄的表現。”
她忍不住抱緊周牧,輕聲道:“既然你不喜歡參加節目、活動,就全部推了吧。”
“其實公司每天,都收到許多影視劇本的邀請,你可以去看看。多數是小成本文藝片,不怎麽靠譜,但萬一有滄海遺珠呢。”
許青檸笑道:“你的眼光向來不錯,說不定能在廢紙堆中發現疏漏的寶藏……”
是啊,廢紙堆。
大大小小的影視公司,經常收到一些人的來信、投稿。有人自我推薦,想當明星、演員。有人寫了劇本,想拉投資……
總而言之,他們自詡千裡馬,希望得到伯樂的賞識。
奈何。
這些信件、劇本。
辦公信的人,隨便瞄了兩眼,記錄在案,就束之高閣。等楊紅、許青檸,什麽時候有空閑了,才會去翻一翻。
不是大家不知道,這些稿件、劇本中,有可能蘊含成功的項目。問題是幾率太小,與投入的時間、精力相比,不劃算。
與其在垃圾堆中淘寶,不如與已經獲得了成功的人合作,大家再開發新的項目,再次成功的幾率更大。
這才是娛樂圈的現狀。
哦,當然。
厲害的人,總能夠抓住稍縱即逝的機會,一飛衝天。
等他成功了,之前的被無視、被忽略,就是極好的談資,成為大家津津樂道的勵志故事。
反之,沒成功的人,誰願意聽你多講一句廢話。
“……好。”
周牧點了點頭,磨蹭著含糊道:“我最近太飄了,確實要沉澱一段時間,好好地反省一下自己。”
“嗯。”
許青檸的聲音,是從鼻腔中發出來的,有幾分嬌顫。
她白皙的臉蛋,忽然布滿了紅暈。
房中的空氣,有點兒焦灼。
摩擦生熱。
哢嚓。
冷不防,小助理推門走了進來,睡眼惺忪的樣子,小嘴打著阿欠,嘟囔道:“青姐,起來化妝了,一會去……啊!”
尖叫聲,才響起。
她就意識到不對,雙手急忙捂住自己嘴巴,一雙眼睛睜得大大的,不可置信地望著沙發上的兩個人。
許青檸羞急,一把推開周牧,扯上衣襟衝進了衛生間,估計一時半會不會出來了。
周牧支起手臂,拳頭枕著臉龐,聲音幽幽道:“你知不知道,大清早不敲門,隨意闖入別人房間擾人清夢,是件很嚴重的事情。”
“……對不起。”
小助理急忙鞠躬,然後連忙補救,“啊哈,我沒睡醒,在夢遊,對……夢遊,你們繼續,不用管我……”
她閉上了眼睛,小手在空中亂晃,就要轉身出去。
“回來!”
周牧啼笑皆非,當大家是傻子嗎?
小助理立即站著不動,低下了頭,惴惴不安,一臉任打任罵的委屈模樣。
“你住哪個房間?”
周牧站起來,問清楚了門號,就掩嘴道:“我去休息一會,記住你昨晚是在這裡過夜的……”
等他離開,小助理才反應過來。
什麽鬼,我在這裡過夜……
當大家是傻子嗎?
小助理跺腳,朝門口方向揮了揮小拳頭,就悄悄走到衛生間門外,小聲道:“青姐,他走了……”
過了兩三分鍾,許青檸才走了出來,臉上貼著面膜,看不出表情,就是耳根子紅透了,粉如胭脂。
早餐時間,對於忽然冒出來的周牧,其他人目光十分詭異,一句話也不敢多說。
反正吃了早餐,一行人簇擁著許青檸去化妝。而周牧在重新喬裝打扮之後,就搭著一輛出租車,來到了郊區一個地方。
一片山丘下,幾棟小樓錯落,相映成趣。
余念走到門口,仔細打量著眼前,一身民工的裝扮,頭髮凌亂,皮膚蠟黃的人。好半晌,他才說道:“你這技術……挺不錯的嘛。回頭我拍電影,你兼職化妝師吧。”
“我出場費不低,怕你給不起。”
來人笑了,亮白的牙齒,與膚色截然不同。
“切!”
余念撇嘴,轉身道:“進來吧,帶你參觀一下,我的地盤。”
幾棟小樓, 從外面看,比較孤立。
實際上,內部有蜿蜒曲折的小道相連,每一棟樓房,都有不同的區間功能,涇渭分明。
大概有十幾個年輕人,在這裡上班、學習。
是的。
一些人是電影學院的學生,在余念這裡實習。
“你也不怕誤人子弟。”
周牧吐槽道:“你是不是覺得,人家學生不要錢,所以不客氣地壓榨、剝削他們呀。”
“你滾蛋。”
余念沒好氣道:“我這裡的實習補貼,比他們畢業之後,拿到的工資還要高。”
“是錢的事情麽?”
周牧一針見血道:“你現在沒項目,又不拍電影,在你這裡實習,能學到什麽有用的經驗嗎?”
余念頓時不說話了。
一幫年輕人則是瞠目結舌,不知道眼前這個工人模樣的人,究竟是何方神聖,居然頂得余念無言以對還不發飆!
“……周牧?”
不過打量許久之後,終於有人看出了破綻。
但是不敢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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