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與人之間的緣分，其實很微妙的。

以周牧、余念、崔吉的交情舉例。三個人，可謂是相識於微末，在一文不名的時候，一起合作至今。

貧賤之交，關系肯定不同。

至於胡英商……

周牧認識他的時候，自己只是小明星，而胡英商卻已然是成名日久的巨星。

作為行業中的大咖，他自然是風光得意，意氣風發。

盡管如此，他卻並不傲慢，對周牧態度不錯。這或許是由於他自身的人品、德行，也可能是看好周牧的前途。

不管怎麽原因，反正結下了善緣。

娛樂圈，最奇妙的地方，就是在於……你永遠不知道，下一秒鍾誰會火。胡英商不是重生者，雖然看好周牧的前途，但絕對不可能知道，他會有今天輝煌的成就。

所以之前的看好，反而顯得真誠。

兩人的關系自然不差，每年不管怎麽忙碌，都抽空聚會，十分的熟悉。這也是為什麽，周牧可以感受到，胡英商情緒不勁的原因。

一探問……

胡英商也很耿直，無奈歎道:“周牧，我是不是老了?”

“呃?”

周牧愣住了，“胡哥，好端端的，怎麽有這感慨?”

他回避了這個問題。

怎麽說呢。

胡英商成名多年，現在已經是四十多，奔五的年紀。

如果是演員，四五十歲不算什麽。因為圈子中，有很多演員人到中年紅了，然後火到老的案例。

這些“大叔”、“大爺”，憑借過人的演技，輕松吊打年輕的演員、小鮮肉，自然有一番魅力，讓大眾喜愛。

從這個角度來說，胡英商不算老。

問題是……

胡英商是動作演員。

他能打，敢打的印象，已經深入人心。所以幾次轉型，都不怎麽成功。這也算是，動作演員的一種桎梏。

不管是這個世界，還是地球時空。

靠動作片成名的打星，基本只有一條路可走。從年輕打到中年，等到老了……打不動了，就改行做武術指導。

或者乾脆當導演、製片人。

現在胡英商，幾次轉型失敗之後，也開始朝這個方向靠攏。

當然，或者他乾脆退休，也不奇怪。畢竟胡英商老婆蕭芸，打造的輕奢品牌，在市場站穩了腳跟。

據說，最近在謀求上市。

如果成功了，至少是百億市值起步。那個時候，胡英商還打什麽，直接回家吃軟飯不香麽?

所以周牧覺得，胡英商就算有什麽苦惱，也不是什麽大事。

老不老，隨心而定。

“哎。”

胡英商歎氣，解釋道:“布迪凱拉斯，你知道吧。”

“……嗯?”

周牧念頭百轉，“你想參加他那個新項目?”

“對！”

胡英商點頭，又繼續道:“其實不是我想去參加，而是盛世發了邀請函給我，約我去試鏡……”

“可以理解。”

周牧點點頭，覺得很正常。

他再怎麽專注籌備電影，也關注娛樂圈新聞動態。

自然知道，《龍與少年》還沒下畫，布迪與盛世就火急火燎開始了新電影的立項。

面向世界的動作大片，這樣的噱頭自然很吸引人。

作為國內，最有名的動作巨星之一，胡英商受到邀請，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不邀請他，反而讓人懷疑，這事有內幕。

不過看情形，確實有內幕。

“當時負責試鏡的，除了大導演布迪凱拉斯，另外還有盛世的副總……”

胡英商臉色發沉，“周牧，不是我自誇，以我現在的地位，很少試鏡了，

基本是內定……”這是事實。

對於巨星，就算是大導演，也會充分予以尊重。

因為這個級別的大咖，一般不需要大導演的扶持，完全可以自己拉投資組局，再找個工具人導演拍戲。

大導演需要巨星出演，一般是認定了這個巨星，符合自己劇本中的角色，所以發出了邀請。

所謂的試鏡，很大程度上，那是為了宣傳需要。

顯然，胡英商以為，這次試鏡，也是這樣。

“沒想到……”

胡英商咬著牙道:“我給人面子，別人卻接過來，直接吐口水，還扔地上踩一腳。”

“嗯?”

周牧眉頭一揚。

“真事。”

胡英商沉聲道:“試鏡的時候，我按照那個副總的要求，即興表演了一段武術。那個副總還算滿意，詢問布迪凱拉斯的看法。”

“對方卻說……”

胡英商笑了，在爆發的邊緣，“我老了，動作慢吞吞的，盡是些花拳繡腿，沒意思！”

“他以為我聽不懂西語。”

“態度很不客氣。”

“不屑……”

胡英商有點激動，“絕對沒錯，我從他的語氣、神態中，清楚的感受到了，濃濃的輕蔑、不屑意味。”

“……”

周牧沉默了下，才開口問道:“之後呢?”

“之後……”

胡英商冷笑了下，“那個副總，一臉笑容，誇獎我表演得很好，讓我回去等通知。”

“哈，多少年了，居然有人這樣搪塞我，真是新鮮。”

他眼神很有點冷，“如果不是，考慮到公眾影響，我真想讓他們知道，這‘花拳繡腿’怎麽打得他們滿地找牙。”

“……不管怎麽說，試鏡失敗了。”

胡英商也有幾分無奈，“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裡。也不知道是誰泄露了風聲，搞得大家都知道了。”

“另外事情在傳播的過程中，似乎發生了一些變化。”

“很多人都在說，是我主動上門找布迪凱拉斯，想仗著巨星的身份，私下拿到角色。但是他拒絕了我走後門的請求，不愧是國際名導，公正無私……”

胡英商苦笑道:“搞得我現在，淪為一些人口中的笑話了。”

“……無恥！”

周牧皺眉，“血口噴人，倒打一耙。”

“沒辦法。”

胡英商攤手道:“這種事情，基本是先入為主。哪怕我現在努力澄清，積極解釋，也沒有多少人相信。”

“謠言害人。”周牧也無奈。

造謠的成本太低了，聯網敲幾行字發布，哪怕只有一個人相信。然後一傳十，十傳百，慢慢擴散開來。

信的人多了，眾口鑠金，根本解釋不清楚。

所以才有人說，娛樂圈是大染缸。再清白的人，在裡頭打轉一圈，也很難乾淨走出來。

“試鏡失敗，我不在乎。”

胡英商沉聲道:“這麽多年來，什麽風浪，我沒經歷過，也不至於為這件事情生氣。但是……試鏡不成，還抹黑我，這樣的操作，我不能忍……”

“你確定是他們乾的?”周牧問道。

“嗯。”

胡英商左右看看，然後輕聲道:“在流言散播的時候，我收到了一封郵件，那是從盛世辦公室發過來的匿名郵件。”

“郵件的內容，就是告訴我，這件事情就是布迪與那個副總，為了給電影，製造更大噱頭，故意扭曲事實，引發話題度。”

“他是我的粉絲，看不慣兩人的卑鄙行為，所以偷偷告訴我這件事情，讓我知道真相……”

胡英商目光黯淡，“可惜的是，我這個粉絲，害怕丟了工作，也沒拿出實質的證據來，更不可能站出來，幫我揭露真相。”

“哦。”

周牧愣了下，又輕輕點頭，“你的粉絲，也算是仁之義盡，就不要讓人家為難了。”

“我也這麽覺得。”

胡英商咳了聲，又左右看了眼，聲音低了幾分，“最重要的是，他發給我的郵件中，還有個附件。”

“嗯?”

周牧心中一動，“附件有什麽?”

“劇本。”

胡英商輕聲補充，“布迪新電影的劇本。”

“……”

周牧微驚，“真的假的?”

“……不好說，真不好說。”

胡英商苦笑，“我沒機會看到劇本，不好判斷真假。但是我看了附件，內容很詳實，不像是假的。”

“我們先假設， 這是個坑……”

周牧想了想，琢磨不透，“只要你不踩，完全沒意義啊。再說了，就算劇本是真的，你也不可能散播出去的，對不對?”

“咳，咳。”

胡英商表情不自然，“那是……這點職業操守，我還是有的。他們不仁，我不能不義。”

說得好違心。

周牧斜視，暗笑，也不拆穿。不過，換作是他，受到了這樣的羞辱，估計也要報復回去。

什麽職業操守，滾一邊去。

“主要是……”

倏地，胡英商表情，多了幾分正經，語氣認真，“這個劇本，它有問題。”

“什麽問題?”周牧有點好奇。

才說著，不像是假的，又說有問題。

這不是前後矛盾嗎?

“屁股問題。”胡英商嚴肅道:“劇本的立場，不太對。確切的說，它有偏向……”

周牧目光一凝，“你說具體一點。”

“……這個不好說。”胡英商直接道:“我把劇本發給你吧，你自己看，就明白我的意思了。”

“行。”

周牧沒意見。

恰好這時，其他人也參觀完了工地，一起返回附近房屋。

在這個空隙，胡英商也把電子劇本，傳給了周牧。

密密麻麻的文字，閱讀體驗不是很好。周牧乾脆打印了出來，在余念招待客人期間，一目十行快速瀏覽。

“砰！”

冷不防，一聲震響。

突如其來的動靜，讓其他人受到了驚嚇。一幫人回望，只見角落中，周牧陰沉著臉，浮現一抹怒容。

余念詢問，“周牧，怎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