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天佑的服軟，讓周牧的臉上，多了一抹笑容。

　他拍了拍對方的肩膀，讚許道:“繼續保持下去，我會告訴盛總，讓他獎勵你。”

　這是把人當小孩哄的語氣。

　盛天佑臉黑了。

　幸好這時，周牧把劇本遞了過去，“你看一眼，如果有什麽意見的話……就憋在肚子裡，千萬不要提。”

　“……”

　盛天佑決定，不跟對方計較。

　他接過了劇本，迫不及待翻看起來。

　片刻，他就驚愕的發現，這與其說是劇本，不如說是故事板大綱。十幾頁紙，只有大概的劇情脈絡，以及簡單的設定。

　他很快看完了，眉頭皺了起來，神色驚愕，“這個就是你要拍的電影?”

　“對。”

　周牧點了點頭，“預算大概四五個億，盛世拿不出這筆錢，可以多拉幾個投資商，一起合作。”

　“……錢不是問題。”

　盛天佑表情古怪，“不是說，要翻拍《少年劍仙》麽，為什麽故事情節，一點聯系都沒有?”

　“誰說沒聯系的?”

　周牧指著開篇，“你看，劇本一開始，就直接點題了啊。島上有海怪作祟，少年仗義拔劍，一劍誅殺了海怪。這個不是《少年劍仙》中的內容嗎?”

　“……是。”

　盛天佑憋不住了，“問題是，這一段內容，人家足足拍了一百二十分鍾的電影，你卻縮短成為幾分鍾的開頭。然後你告訴我，這是在翻拍?”

　蒙誰呢?

　真把他當成傻子不成?

　“對啊。”

　周牧輕描淡寫道:“確實是翻拍。”

　“不過我覺得，《少年劍仙》這電影，注水太嚴重了。本來故事就十分的簡單，但是萬修大導演，非要擴展成為120分鍾的長片，拚命在影片中，添加各種私貨。”

　“先給少年安排悲慘的身世，再在機緣巧合之中，拜得名師學習高超的飛劍之法，最後通過了考驗，學成出山。”

　“這些劇情拍完，都差不多80分鍾了。再之後，就是去海島坊市之中，尋找海怪敵蹤。”

　“再一波三折之後，才最終消滅了海怪。”

　周牧攤手道:“本來三言兩語，就可以交待完成的事情，卻非要各種折騰，不覺得麻煩嗎?”

　“……”

　盛天佑很想吐槽。

　《少年劍仙》，取材於《智真遊記》的一個篇章，全文不過五百個字。

　萬修靠這五百個字，改編成為電影，要是不“注水”，哪裡有足夠的內容拍攝呀?

　周牧不也一個樣……

　盛天佑低頭，又看了次“劇本”。

　他非常篤定，這影片除了開頭幾分鍾“緊扣主題”，與《少年劍仙》沾點邊以外。

　剩下九成九的內容，都是原創。

　一時之間，盛天佑的心情，也有幾分複雜。

　畢竟不久之前，他與幾個人上門，就是想試探一下，周牧能不能搞個原創劇本……

　畢竟相對翻拍，周牧的原創劇本，更有價值。

　可是當時，周牧直接翻臉，訓得他們很狼狽，然後把他們“轟走”。

　現在再看，說不定周牧從一開始，就沒打算翻拍《少年劍仙》，純粹是在敷衍盛世。

　這也意味著，他們白挨罵了。

　盛天佑欲言又止，覺得自己很倒霉。

　他不可避免，帶著幾分幽怨之氣，“周……導，這樣戲弄大家，很好玩嗎?”

　“你說什麽呢?”

　周牧裝不懂，反問道:“這個劇本，你覺得怎麽樣?”

　盛天佑沉默片刻，才開口道:“周導，你確定，我是主角嗎?”

　“是啊。”

　周牧點頭道:“說好的男主角，肯定不會變。”

　“可是這個男主角……”盛天佑小心翼翼道:“他的存在感，好像不高啊。”

　“怎麽不高?”

　周牧示意，“你看開頭出場，一劍破空，輕易斬殺海怪，多麽的拉風。再看結局，打大反派的時候，多虧了他拚命輸出，在關鍵時刻捅了大反派的一劍，為大家的勝利，奠定了基礎。”

　“這麽重要的人物，從頭到尾貫穿始終……”

　周牧拍了拍盛天佑的肩膀，“如果不是，看你的形象、氣質，非常的契合這個角色，我也不會讓你挑大梁，擔當大任。”

　“……”

　盛天佑默然，臉色變換不定。

　我信你個鬼。

　什麽男主角，分明是個大龍套。

　他真的不蠢，而且有心執掌盛世，不可能對影視行業一無所知。最起碼，看劇本，判斷好壞，有沒有投資的價值……

　類似這樣的基本審美能力，他還是不欠缺的。

　實際上，在看了劇本……大綱之後，他也不得不承認，盛名之下之虛士。

　周牧的成就、地位，絕對不是網上黑子所描述的，抱緊了余念的大腿，讓副導演掌鏡，篡奪了別人的功勞，襯托自己……

　其實不用辟謠，他都清楚這言論，絕對是抹黑。

　正所謂，爛泥扶不上牆。周牧沒本事的話，余念再怎麽偏幫，壓根沒用。

　至於副導演掌鏡……

　呵呵，哪個副導演，有這樣的實力。

　不等水軍造謠、抹黑，大大小小的娛樂影視公司，早踏破對方的大門，重金邀請他幫忙拍片。

　周牧拍了這麽多電影，拉起來的劇組有大有小，不知道有多少無名群演，在他的電影中飾演小配角、小龍套。

　如果在劇組中，那是別人掌鏡，周牧坐享其成。

　這樣的情況，怎麽可能隱瞞得下去?

　各種實錘證據，早滿天飛了。不像現在，隻敢在網上匿名抹黑，散播“小道消息”。

　所以盛天佑等人，其實很相信周牧的實力，並不沒有像網上一些人一樣，懷疑他能不能拍好仙俠電影。

　只不過他們對於周牧，有著更高的期盼。

　才趁機“試探”。

　盛天佑也一樣，表面上似乎很抗拒演戲，對於男主角什麽的，不屑一顧，覺得有失身份。然而作為年輕人，怎麽可能不向往萬眾矚目，大眾的喝彩。

　他內心中，頗為期待。

　沒想……

　看了“劇本”，他非常篤定。

　這什麽男主角，充其量就是一個工具人。

　還非他不可。

　呸！

　盛天佑很確定，他又被周牧耍了。

　不氣，不能生氣……

　他深吸了一口氣，皮笑肉不笑道:“周導，其實這電影，根本沒有什麽男主角，對吧?反倒是，兩個女性角色，比較出彩。”

　“哇！”

　周牧驚歎，“難道你想反串?”

　“很有想象力。”

　周牧眼中帶笑，“我也很佩服你為藝術獻身的勇氣，不過按照慣例，最好先帶妝試個鏡。”

　“你想演哪個女性角色呀?”

　他聲音猶如連珠炮，不給盛天佑反應過來的機會，“我個人建議，你可以演這個……比較有英氣。”

　“……夠了。”

　盛天佑氣得肝疼，臉龐也有幾分扭曲，“周導，你不要開玩笑，自說自話。我從來沒說過要反串……你不要誣陷我。”

　“我現在，在跟你認真討論，選角的問題。”

　他哼聲道:“作為電影的製片人，我過問這件事情，屬於常規的權利，不算是逾越吧?”

　“所以……”

　周牧問道:“你作為盛世的代表，確定這個劇本沒有問題，可以立項拍攝了?”

　“……對。”

　盛天佑點了點頭。

　有句話，他沒說。其實他也想知道，如果他反對的話，周牧會不會真硬氣，乾脆不跟盛世合作了。還是選擇妥協，再修改劇本，直到盛世滿意為止。

　可惜……他不敢。

　因為盛文華告訴過他，人心經不住試探。

　這次合作，無論是對公司，還是對他本人，都是有莫大的好處，只能極力促成，而不是故意破壞。

　所以在確定，周牧的劇本不是故意敷衍，存在消極怠工的嫌疑之後，他果斷答應下來。

　“行。”

　周牧轉身，又拿了個文件夾，遞給了盛天佑，“這是拍攝方案，你們按這個來籌備，什麽時候搞定了，就正式開機。”

　盛天佑連忙打開一看，密密麻麻的資料，基本是各種布景、道具之類的說明。

　他沒經驗，不確定這些東西，要多久才弄好。

　不過想來，以盛世的實力，應該不難。

　在他翻看的時候。

　周牧又說道:“好了，你們可以回去了，不要打擾我繼續完善劇本。”

　“……”

　盛天佑有幾分不滿。

　他還想跟周牧，深入交流影片的各項細節。但是看周牧不耐煩的樣子，他最終還是選擇了退讓。

　畢竟事情有了新的進展，說明周牧不像一樣人“讒言”的一樣，故意拖延時間，出工不出力。

　看“劇本”的質量，肯定不是倉促的構想。

　可惜啊，周牧還是防了他一手，不肯把完整的劇本給他看。

　自始至終，盛天佑都沒有想到，周牧“創作”的劇本，真的只是一個雛形而已。

　一個基本框架，根本沒填充詳細內容。

　所以等盛天佑等人離開，周牧立即給崔吉打電話，讓對方把手下的編劇調過來，他要借用一段時間。

　“喲，你不是說沒靈感，要拖盛世幾個月麽?”

　崔吉譏笑，“怎麽才一個月，就承受不住了?是不是盛文華看穿了你的偷奸耍滑，埋伏了五百刀斧手，摔杯為號……逼得你不得不從，來個‘忍辱負重’。”

　“對對對，你說什麽，就是什麽。”

　周牧沒理會他的調侃，在借調編劇之後，又問道:“對了，你知不知道圈內哪個藝術指導，最擅長仙俠劇的布景設計?”

　“咦！”

　崔吉意味深長道:“原來你也很介意，別人對你的評價啊。”

　“廢話少說。”

　周牧沒好氣道:“報個名字來。”

　“……曹良運。”崔吉說道。

　“什麽?”周牧一怔。

　“曹良運啊。”

　崔吉的聲音中，充滿了別樣笑意，“業界之中，公認最厲害的，最擅長仙俠劇的布景設計的人，就是曹良運。”

　周牧語氣平靜，“我問的是藝術指導，不是導演。”

　“哈哈，你不知道嗎?”

　崔吉壞笑起來，“他就是藝術指導出身，然後得到了萬修的賞識、提攜，才轉型成為了導演。”

　“值得一提的是，這個賞識、提攜，那是他姐嫁給了萬修之後，他成為了萬修小舅子，才得到了執導電影的機會，然後就此迎來了人生的巔峰。”

　崔吉嘖聲道:“所以有時候，選擇比能力更重要。”

　“……”

　周牧轉移了話題，“整個行業，就曹良運嗎?沒有別的人，比他更厲害?”

　“或許有，但我不知道。”

　崔吉無奈道:“畢竟你也清楚，行業很多有本事的人，卻缺乏了發揮的平台，以至於名聲不顯，大家也無從判斷，他們是不是比曹良運厲害。”

　“那你給我提供幾個‘滄海遺珠’。”

　周牧直接道:“我給他們機會。”

　“咳咳！”

　崔吉想了想，“這個嘛……你去問藍楹吧，她應該更清楚。”

　“呸，浪費我時間。”

　周牧啐了一口，果斷掛了電話。

　之後，他打電話給藍楹，從對方的口中，得到了一些情報。

　接下來的日子，他頓時變得十分忙碌。

　一方面是跟一群編劇完善劇本，另外一方面則是親自與幾個藝術指導接觸，探討交流，確定影片的美學風格。

　充實的時光，飛快流逝。

　大半個月過去了。

　網上的熱點，已經更換了好幾輪。

　目前最為火熱，讓大家沉痛哀思的是，一位入行幾十年，曾參演200多部影視劇，有綠葉之王，黃金配角之稱的老戲骨，因為肝癌晚期，治療無效，不幸去世的消息。

　新聞一出，圈內圈外無數人緬懷、哀悼。

　畢竟這位老前輩，伴隨了許多人童年的成長，屬於他們青春、時代、歲月的記憶。

　他的離開， 讓大家傷悲，感歎命運的無常。

　就算周牧這種，與對方沒有什麽交集，最多是在一些活動中，碰過面，打過招呼的同行。

　在接到楊紅的電話之後，也大為震驚。

　他立即放下手頭上的工作，親自編輯了寄托哀思的文章，與其他人一起，表達悲痛、不舍……

　“一路走好。”

　“我們已經到了要跟很多人說再見的年紀。”

　“這是一個流行離開的世界，但是我們都不擅長告別。”

　“經典永留人間！”

　“一個時代的傳奇落幕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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