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盛世一幫高層，專注觀影的同時。

另外一個普通的影院中，高小樓與一個清秀的妹子，並排坐在最中間的位置，捧著一盒爆米花，耐心等待電影的開始。

哪怕他是提前預定的票，但是影片太搶手了，硬是拖到了上映的第四天，才有合適的位置。

哦，當然，也是由於今天，他們兩個都有空。

偷得浮生半日閑，可以一起約會。雖然有些事情，他們嘴上沒提。但是青年男女，彼此有默契。

單獨兩個人，一起吃飯，一起看電影。

難道單純是為了交朋友?

嗯。

也沒錯。

就是為了交朋友。

只不過這種朋友，不怎麽單純。

反正高小樓，在坐下來之後，看到了妹子擱在扶手上的一雙纖細小手兒，就忍不住偷偷摸摸，小心翼翼，把自己的手掌挪過去。

反正影院燈光暗淡。

只有銀幕光影浮掠，黑燈瞎火的，方便行事。

近了，近了。

高小樓屏住了呼吸，就差最後一著。

冷不防，音響震動。

高小樓下意識抬頭看去，只見銀幕中一個警員慘叫，砸在了罪惡克星的牌匾上，從樓上摔下來。

噠噠噠！

腳步聲響起，鏡頭出現了幾個人。其中一個黑衣外套白襯衫的黑老大，映入眾人眼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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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

高小樓愣了愣，失聲叫喚:“余念……導演。”

“咦，這是大導演余念嗎?”

旁邊的妹子驚訝，伸手撩了下秀發，重新放下來的時候，恰好落在了高小樓手掌上。

高小樓的心情，也從失落到驚喜。一瞬間，他反應不慢，反手握住了妹子小手，強忍興奮，歡笑道:“對，就是他……”

“周牧導演的作品，他參演很正常。”

高小樓侃侃而談，“早在《瘋狂的香水》影片中，他飾演了一個賊老大，非常幽默搞笑。”

“大家覺得，以他的演技，不比正經的演員差多少。還有人開玩笑說，看來想當個好導演，首先要有足夠的演技……”

他微笑道:“其實這話，算是一語雙關，不僅是在說余念導演，其實也是在說周牧導演。”

“畢竟眾所周知，周牧導演是半路出家，演員出身改行當的導演，最喜歡自編自導自演……”

“其實不僅是他們兩個，另外行業中也有許多導演，也有戲癮，喜歡在戲中，客串一些小角色。”

“比如說……”

高小樓滔滔不絕，講述行業中的一些“內幕”。妹子微笑看著他，在聆聽的同時，又不時嗯嗯啊啊應和，予以積極反饋。

從這一瞬間，他隱隱約約察覺……

自己後半生，恐怕要完蛋了。

……

在述說的同時，他還可以分心兼顧看電影。

“還有誰……”

當銀幕中，老大模樣的余念，囂張的喊出這話的時候，影院觀眾的注意力，開始集中了。

特別是看到他在警局中咆哮，“還有王法嗎?還有法律嗎?”的時候，有人覺得諷刺，有人覺得好笑。

畢竟上下兩層樓，幾十個警員，看著幾個人在打砸，欺辱同僚，卻沒人敢吱聲。

如果不是看到探長室各種複古的布局，讓大家意識到這是發生在上個世紀，動蕩時代的事情。

估計這一段劇情，絕對過不了審。

不管怎麽說，在耀武揚威之後，余念這個老大，帶著幾個小弟，與美女走到了外面，空蕩蕩的街道。

余念指著街道上的電影院吐槽，“我做什麽生意都不會做電影，星期天電影院一個人都沒有！”

這句台詞，如果不清楚余念身份的人，肯定覺得莫名其妙，或者並不在意。只有清楚余念大導演身份的觀眾，才露出會意的笑容。

緊接著，銀幕中。

密密麻麻的黑衣人出場，拿著一把把斧頭。

片刻，在眾人的簇擁下，一個人出現了。乍看之下，高小樓連忙湊到了妹子耳邊，小聲道:“看，我出場了。”

“哪裡?”

妹子一雙杏眼微眯。

屏幕中，密密麻麻的人群，最鮮明的只有兩個角色。

一個是紳士打扮，卻滿口黑牙的老大。

另外一個，就是跟在老大旁邊的，身材比較胖，大家叫不出名字，又覺得眼熟的配角。

類似這種配角，肯定是三四線藝人。在影視劇中，屬於必不可少的“綠葉”。

問題在於……

不管是斧頭幫老大，還是黃金綠葉。

明顯不是高小樓扮演的呀。

所以妹子有點為難。

最終還是高小樓自己小聲示意指引，妹子才知道了，在配角的旁邊站著的，沒有任何標識性的一個黑衣人，就是他……

“哇，看到了。”

妹子眼中帶笑，“跟主演站得那麽近，肯定是主力打手。”

“那是。”

高小樓有點小得意，“在後續劇情中，我還有許多出場的機會，露了不少臉。”

盡管基本是背景牆，但是他卻很驕傲。

因為就是從這部電影開始，他“轉運”了，事業有了起色。

最起碼，他覺得自己現在，有資格扎根行業，養家糊口。

事實上在今天，他也確定了一件事情，當初在《功夫》殺青宴上，周牧對他的“鼓勵”，多半是客套話。

他當真了，為此作出了改變。

現在再回過頭看，他慶幸自己當時的“較真”。

他感謝周牧，也感謝自己。

……

當斧頭幫老大，邁著怪異的舞步，拿著斧頭把余念“砍死”，再說著不殺女人，再回頭一槍把她崩殺。這時候，觀眾自然明白了，這個斧頭幫老大的殘暴，不講信義。

“這是誰呀?”

妹子隨口問道:“看著有點兒眼熟，但是這滿口黑牙，短須，讓我一時之間，認不出是誰來。”

高小樓沒賣關子，直接笑道:“古德白啊。”

“什麽?”

妹子捂口，一臉的驚訝，“古德白可是一線明星呀，怎麽這樣‘糟蹋’自己。”

“這有什麽。”

高小樓不以為意，“我跟你說過了，這電影顛覆了很多東西，我不好劇透，你自己看就懂了，這只是開始。”

“嗯。”

妹子輕輕點頭。

隨著配角一句，“警察，出來洗地啦！”

電影正式拉開了帷幕。

崔吉扮演的探長在數錢，寓意著當年的那個時代，黑與白沒有什麽區分，同流合汙。

然後斧頭幫大哥，拿著斧頭在跳舞。

在怪異的舞步中，他身邊的小弟越來越多，其間又穿梭著一個個人死於非命，被記者拍照上新聞的場景。

黑白的顏色，仿佛一個個訃告。

幾個鏡頭之後，原本空曠的“舞廳”，都站滿了拿著斧頭與老大起舞的小弟。

整齊怪異的舞步，看似十分好笑。但是觀眾卻沒人笑得出來，反而覺得氣氛有幾分沉重。

酒樓，歌舞廳，賭場。

一個個地盤，都有斧頭幫的人巡視。這說明了，斧頭幫的勢力在擴張。

蒙太奇的手法，給人足夠的想象空間。

直到字幕出來……

介紹年代與背景。

當然，為了避免大剪刀，沒有提具體的時間。

懂的都懂。

不懂的……看熱鬧，足夠了。

在高小樓與妹子身後。

也有幾個影評人，他們刻意定了第四天的票。主要是前三天，電影容易被控分、控評，就算寫了文章，也未必有什麽回響。

第四天，基本不行了。

看電影的人多了，影視公司再厲害，也掩蓋不住問題。影評人可以隨意點評，不需要考慮什麽後果。

在介紹年代背景的字幕出來之後。

一個影評人隨意道:“這前奏，有點長啊。七分鍾了，還沒切入正題。如果不是，余念和崔吉客串，有點驚喜。這麽長的前奏，很趕客啊。”

“沒有啊。”

另外一個影評人，卻有不同的意見，“我覺得挺好，節奏非常的流暢。最重要的是，看人物的表演，讓我有驚喜感……”

影視審美，就是這樣。

彼之仙草我之毒藥，反過來說也成立。

兩個人小聲爭論，等到字幕過去，一棟破舊的“豬籠城賽”，出現在銀幕中，他們才安靜下來。

一幅反映了低層人民的生活畫卷，徐徐鋪展開來。

“有點門道。”

一個影評人，看了兩分鍾，才開口道:“一些細節，很到位。關鍵是，我看到了，幾張熟悉的面孔。”

“嗯嗯。”

其他人也輕輕點頭。

普通人最多是看個熱鬧，但是他們屬於內行，所以輕易在一群“貧民”之中，看到了幾個“重量級”人物。

不過在這些人陸續登場的時候，影院很安靜，沒有絲毫的波瀾。這讓幾個影評人，輕輕感慨。

一個影評人搖頭道:“哎，十幾年前，他們可是行業中的標杆，風頭正勁。可惜歲月不饒人，屬於他們的時代，已經過去了。”

“誰說不是呢。”

旁人深以為然，努嘴向銀幕示意，“20年前，為了向他示愛，一個女粉絲要跳海輕生，搞得他不好狼狽。”

“不過也側面說明了，他當時多麽的受人歡迎。可現在呢，卻成為了衣冠不整，貪小便宜又好色的包租公。”

這人噓唏，“時光真是可怕。”

“包租婆也是呀。”

另外一個影評人，眼中流露追憶之色，“當年這位可是行業中屈指可數的打女，英姿颯爽，比那什麽小花紅多了。不過由於在拍打戲的時候不幸受傷，星途受阻……”

“她不是嫁人了麽?”

旁人好奇道:“聽說夫妻還挺恩愛的，退圈十幾年了吧，怎麽現在又復出?”

“不甘心?”

“給的太多了?”

“人情?”

幾個人揣摩著，就看到了包租婆暴打包租公，把他從窗口推下去。包租公摔在架棚上，又彈落地面。

一個花盆從天而降。

裂開。

帶泥的花朵，栽在了包租公腦袋上。乾燥的地面濕了，整個城寨一片死寂，仿佛被人按下了暫停鍵。

在洗澡，露出半邊屁股，頂著泡沫的配角，在地上撿了根枯枝，戳了戳包租公。

他揮手，“別鬧啦！“

一瞬間，整個城寨，又重新恢復了生機活力。

再之後，就是主角登場了。

看到滿頭長發，一身廉價衣服，盡是滄桑之色的周牧，以欺負小孩的形式，出現在銀幕中。

現場的觀眾，忍不住嘩然、躁動，莫名的興奮。

喧囂聲，此起彼落。

這就是人氣。

哪怕他在影片中，飾演一個敲詐勒索的小混混，也沒人覺得反感，反而覺得有趣。

畢竟這段劇情，真的很好笑啊。

不管是欺軟怕硬的恐嚇，還是之後被包租婆拿拖鞋抽，都讓現場的觀眾，捧腹大笑。

看到這一幕。

幾個影評人對視了一眼。

普通觀眾，不會考慮那麽多。既然這電影，片名是《功夫》，那麽出現一些，違背物理法則的事情，很正常。

更何況，他們多數是聽了朋友推薦來看電影的，對於影片的劇情構架，多少有些了解。

幾乎每個人都說，這是喜劇片，很好笑。

與之對標的，就是《三笑》。

所以有點荒誕的場景，他們完全可以接受。

但是在影評人眼中，又是另外一番感受了。 他們畢竟是靠這個吃飯的，習慣了分析，也喜歡分析。

在周牧登場之後，他們也意識到，影片“開始了”。

當下，紛紛拿出了本子和筆，準備隨時記錄。當看到，斧頭幫的二當家，被扔到了垃圾桶之後。

幾個人心中有數了。

“豬籠，豬籠。”一個影評人嘀咕，“這是扮豬吃老虎，藏龍臥虎的意思吧。”

“嗯。”

其他人紛紛點頭。

寓意很明顯，不難猜測。

“關鍵是主題。”

旁邊一個人，輕聲道:“電影的主題，似乎隱藏在內了。”

其他人眨眼，不置可否。對於這事，他們有自己的看法，可不會受同行的影響。

“不過……”

一個影評人，也有幾分怎舌，“這節奏，是不是太快了。”

在他們交流的時候。

銀幕中，斧頭幫眾雲集，準備為二當家報仇，抓了一對母子，澆上了汽油，準備點火。

千鈞一發之際，乾苦力活的壯漢，率先站了出來。

這在意料之中，觀眾也不奇怪。畢竟一次能扛八個包，力氣這麽大，會功夫很合理。

對方在救人的時候，自然受到了斧頭幫眾的圍攻。在激昂的弦樂聲中，他一雙結實有力的腿，展示出凌厲的招術。

值得一提的是……

這個時空，在拍攝《功夫》這部電影的時候，周牧隻負責框架，劇情的走向。

至於打戲，他也是提了大概要求，具體怎麽打，做到什麽程度，他完全放權，撒手不管，交給胡英商及一幫武行處理。

效果嘛，非常顯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