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

周牧瞄了眼，記住了這個盛天佑。沒有意外的話，以後執掌盛世文化的，就是眼前這位年輕人了。

家族企業，傳子傳孫，倒也算是慣例。

當然，也要看子孫，有沒有能力坐穩這個位置。如果沒有本事，還硬要上位，肯定是取禍之道。

周牧思緒飄了一下，就拉了回來。

不等他跟對方打招呼，盛文華就示意他坐下來，“周牧，你喝茶，還是咖啡?”

“來杯白開水。”

周牧笑了笑，有幾分感歎的意味，“盛總，我真的沒有想到，你願意等我這麽久。”

兩個多月，居然沒有放棄。

這樣的誠意，在讓周牧動容的同時，也讓他產生了警惕之心。

堂堂一方巨頭……

哪怕衰落了，也是巨頭啊。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

更何況，人家沒死。

盛世借著風波，掃清了公司內部的“蠹蟲”。只要按部就班，用心的經營，不難複興。

這一點，盛文華不可能不懂。

行業中，有眼光的人不少，所以這段時間，哪怕盛世沒有什麽大動作，股價也在慢慢上漲，恢復中。

這種情況下，盛文華還“矢志不渝”，“一直沒變心”，就顯得“難能可貴”了。

所以……他來了。

抱著防范之心來了。

不過，在看到了盛天佑之後，周牧寬心了。

他大概明白了，盛文華的心思。

嗯……

或許明白了。

“你值得讓我等。”

盛文華笑著說道:“不要說兩個月，恐怕就是兩年，也有人願意等一個機會，一個跟你合作的機會。”

“哈哈，誇張了。”

周牧擺手，“盛總，不要捧殺我了。”

“這是事實。”

盛文華不覺得，這是玩笑。

因為他很清楚，一些小公司……如果有機會，跟周牧這樣的大導演合作，不要說等兩年，就算是四年、八年，也願意排隊等。

因為一次合作的機會，足夠小公司賺足一輩子的錢，輕松實現財務自由。

一本萬利的機會，等個十年八年，叫事兒?

“盛總，我們言歸正傳吧。”

周牧一笑，把話題拉了回來，“《超體4》殺青了，我接下來一段時間，確實比較空閑，不過……”

“有什麽問題，你盡管提。”盛文華很大氣，“只要有利於促成雙方的合作，我不惜一切代價。”

嘿！

這話聽聽就算了。

反正周牧不會當真，他淡然一笑，“我只是想知道，盛總你之前的口頭承諾，是不是真的。”

盛文華想了想，才問道:“視頻網站的事情嗎?”

“對。”

周牧直接點頭，“我希望，在雙方合作之前，你先把視頻網站轉讓到我的名下。”

“你……”

一直沉默的盛天佑坐不住了。

但是盛文華更果斷，搶先一步沉聲道:“好，我現在就叫人過來準備合同。”

“阿爺！”

盛天佑叫喚一聲。

但是隨著盛文華輕輕一瞥眼，他頓時沒了聲息。

低頭，有幾分委屈。

這一幕，更讓周牧確定了自己的判斷。他目光一眯，然後笑道:“盛總，如果太麻煩的話，那就算了。”

“不……”

盛文華搖頭，斷然道:“既然這是說好的合作條件，那麽先給與後付，沒有什麽區別。”

“盛總爽快。”

周牧讚歎，“是我枉作小人了。”

盛文華一笑，轉移了話題，“周牧，對於我們的合作，你有什麽想法嗎?”

“唔……”

周牧想了想，

搖頭道:“還是沒什麽靈感，看來只能采納您之前的提議，從《智真遊記》入手了。”“好，好。”

盛文華很高興，“其實翻拍《智真遊記》的名篇，大家耳熟能詳，更願意支持。”

“未必……”

周牧輕歎，“這事各有利弊。好處是，觀眾熟悉了，有代入感，不用苦心營造背景。弊端呢，就是太熟悉了，如果拍不好，沒有什麽新意，票房肯定不高。”

“我相信，以你的能力，這事並不難。”

盛文華笑道:“既然是翻拍，那麽有一些改動、革新，這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我盡量……”

周牧一臉不樂觀的表情。

兩人閑聊片刻，又有人匆匆來到了咖啡廳。那是盛文華的秘書，把轉讓視頻網站的合同帶來了。

一式三份。

雙方簽了名字，再送去相關部門登記報備。

等錄入系統，就正式生效。

這種小事，肯定不需要雙方出馬，交給助理搞定就行。他們談笑風生，十幾分鍾之後，周牧就帶著合同離開，在盛世一個經理的帶領下，去接收視頻網站。

盛文華目送他們離開。

之後，他轉身坐下，叫侍者重新上了咖啡。

盛天佑終於忍不住了，“阿爺，為什麽?一個導演罷了……我承認，這個導演有幾分本事，可以幫公司賺錢。”

“但是……至於這麽重視、禮遇嗎?”

他困惑不解，“這與公司的發展戰略，相互衝突了吧?”

要知道，盛世文化成立至今，基本是製片人中心製。

其實巨頭公司，基本是這個核心制度。

哪怕是銀河，洛天幕掌控下的銀河帝國，對於公司投資的電影，基本是公司掌控為主。

一部電影，導演基本是工具人，按照公司的意圖拍攝。

不管是劇本，還是後期製作，剪輯的時候，只有建議的資格，沒有最終決定的權力。

可是現在，盛世與周牧的合作。

堪稱是……卑微。

連主導權都拱手相讓，更不用說什麽最終剪輯權。

這有違巨頭公司的原則。

“此一時，彼一時。”盛文華有些失望，“剛才我跟周牧聊天，你沒品出味道來嗎?”

“什麽?”盛天佑一臉茫然。

“……”

盛文華忍不住搖頭。

他確定了，自己這個孫子，不過是中人之資，守成之君。盡管比廢物紈絝兒子強，卻不是開拓的雄主。

連周牧一個外人，都察覺一些端倪來，通過言辭不斷試探。

自己這個孫子呢?

只顧糾結一些旁枝末節。

不管是心胸，還是格局，遠遠不如周牧這個同齡人。

哎……

盛文華一歎。

真不是他戀棧不去。

但凡子孫爭氣一點，他何必再操勞?如果周牧是他的孫子，他早就退體了，頤養天年。

現在看來，還要再多撐幾年啊。

盛文華無奈，喝了一口咖啡，就回公司去了。

“阿爺……”

盛天佑發懵。

他再遲鈍，也明白自己讓盛文華失望了。問題在於，他真琢磨不透，這其中有什麽……內情。

撓頭，糾結。

難道他真的很蠢?

盛天佑環視左右，旁邊一群人紛紛低頭。他知道，自己問了，肯定會有人暗示他答案。

可是……

他不願意作弊。

……

另外一邊，周牧等人，經過一番輾轉之後，也來到了視頻網站的辦公地點。

瑞草視頻。

也在上京，距離盛世總部，幾十公裡外的寫字樓中。

整個網站，只有二三十個員工。網站的維護，技術上的事情，基本是外包給人做的。

早在周牧等人過來之前，網站的幾個負責人，也收到了通知，先行離開了。留下來的，就是負責內容審核、編輯、財務、運營之類的職員。

周牧一來，輕易接管了公司。

他帶過來的幾個人，就是這方面的專業人才。

高薪聘請，待遇優厚。

再加上，他本身這樣的大名人，接手視頻網站。一幫職員在確定自己不會被栽員的情況下，自然有幾分歡欣鼓舞。

總之，交接順利，平穩過度。

接下來的幾天時間，周牧就呆在視頻公司裡，翻看檔案、資料，熟悉網站的情況。

果然不出所料……

也難怪盛文華，這麽爽快轉讓給他。

這視頻網站，情況不太妙。

也不算是坑。

但是從財務狀況看來，視頻網站負債運營了多年。

外債一堆，收入沒多少。

單單是運營的成本，每天都要消耗一大筆錢。這些年來，如果不是盛世堅持給視頻網站輸血，它早倒閉了。

嘖……

把視頻網站，轉讓給他，這是給盛世減輕了包袱。

哦，當然了，周牧也知道，帳也不是這麽算的。不管視頻網站的外債再多，情況再怎麽不妙，也有人求而不得。

去年，銀河帝國報價大幾億，想收購瑞草視頻。

從商業談判的角度來說，這個價格只是在試探，只要盛世肯賣，還有得談的……

盛文華卻毫不猶豫拒絕了。

因為他清楚，這視頻網站落在銀河手裡，相當於資敵。

錢再多，他也不乾。

其他巨頭、大公司，也同樣的想法。最終逼得銀河花了大代價，才與雲騰達成了合作。

因為牌照……

官方控制很嚴格。

有時候，錢再多，也不好使。

如果青紅不斷壯大，成為了行業中的巨頭。那麽手裡有這個視頻網站，無疑是如虎添翼。

然而盛文華卻不擔心。

且不說青紅文華，能不能成為巨頭。真走到這一步，估計也是十年、八年以後的事情。

而視頻網站的牌照，卻有期限。

幾年之後，能不能續上，也是個問題。

更何況，視頻網站本身，也不是那麽容易運營的。要不然，在盛世的監管下，也不至於淪為“負資產”。

不過對周牧來說……

這不是坑，他撿到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