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妄之災……

　　周牧左右看看，慢吞吞走過去，“導演，我自己都還是新人，不懂怎麽演戲呢，怎麽教人啊。”

　　“廢什麽話，你是導演助理，這是你的工作。”

　　余念把喇叭一扔，拍屁股走了，“我去喝杯茶，你什麽時候把他擺弄好了，再過來叫我。”

　　官大一級壓死人。

　　看在不用還錢的份上，我忍！

　　“牧哥！”

　　賀丞宇有氣無力，他低著頭，整個人低潮、沮喪。

　　他再怎麽早熟，也不過十五六歲，正是青少年最為敏感的階段，自尊心很強，又易自傲、自卑。

　　他知道自己演技不好，但是非常努力了，還達不到導演要求，這讓他非常急躁，自我懷疑。

　　周牧沒開導，只是認真打量他的臉，甚至還上手觸碰，“這臉是真的麽，沒動刀子吧?”

　　啪！

　　賀丞宇反手一拍，猛然抬起了頭，眼珠子透著火焰。他就好像是一頭小獅子，在憤怒中張牙舞爪。

　　“好，保持住。”

　　周牧立即道:“抿著嘴角，對……眼珠上抬，轉……看我手指轉這邊來……後槽牙放開，腮幫子慢慢松弛下來……”

　　賀丞宇驚愕中，不自覺照做。

　　“哢嚓！”

　　周牧捉緊了機會，掏出手機抓拍，並且在賀丞宇暴怒之前，把照片遞給他看，“喏，這就是導演要的鏡頭，不理解無所謂，你記住剛才的順序，照著演就行。”

　　這是……

　　賀丞宇迷茫了，他發現照片中的自己，呈現出來的情感，十分的複雜，疑惑、好奇、驚訝，層次感鮮明豐富。

　　連他自己都在懷疑，照片中的這個人，究竟是不是自己。

　　賀丞宇似驚似喜，急忙道:“牧哥，你能不能再教我一遍，我有些記不住……”

　　“那就認真點。”周牧複述起來。在他的指點下，賀丞宇練習了三五次，也慢慢恢復了信心。

　　“導演，可以了。”

　　周牧把余念叫過來，就回到角落繼續蹲著。

　　“兄弟，可以啊。”高建章讚許，好奇問道:“這是表現派，還是方法派?”

　　“都不是。”周牧隨口道:“我覺得應該算是套路派，單純應付考試而已。這樣的表演方式，其實沒有靈魂。”

　　“管用就行，至於靈魂不靈魂的……誰在乎?”

　　虎頭倒是看得開，反正他也有自知之明，知道他這輩子，不可能扛大梁，演主角。特型演員，戲路差不多固定下來。他又不是中二小青年，整天熱血叫嚷逆天改命什麽的。

　　有戲拍，有賺錢，沒什麽不好。

　　“……好，過了。”

　　與此同時，余念起來宣布，“休息半小時，準備吃飯。”

　　折騰了一上午，就拍了幾個鏡頭。這樣的速度比烏龜還慢，但是大家見怪不怪，不覺得驚奇。

　　拍戲就是這樣，急不來……

　　在導演的吩咐下，劇務立即叫人把飯盒搬來。

　　周牧等人跟著去排隊，在一群人的禮讓下，很快就拿到了飯盒，再重新聚在一起，吃飯聊天。

　　一會兒，賀丞宇也湊了過來，“虎頭哥、章哥、牧哥……謝謝。”

　　最後一句，大家都知道，他是跟誰講的。

　　“不用謝我。”

　　周牧不領這個人情，“回頭你不要罵我誤人子弟就好。套路終歸只是套路，難登大雅之堂。”

　　“什麽?”賀丞宇迷惑，

沒聽明白。　　周牧搖頭，直接挑明，“套路管用，你嘗到了甜頭，很容易養成依賴的思維，覺得一招鮮，吃遍天。問題是，演員這條路，你走上了捷徑，輕易就下不來。久而久之，肯定招罵。”

　　就好像一些演員，思考就習慣皺眉頭，生氣就是努嘴瞪眼，狂躁亂吼亂叫，表演形式都固定了，一點都不走心。

　　一次兩次，觀眾還可以忍受。次數多了，哪個不臭罵?

　　“……”

　　其他人若有所思。

　　賀丞宇也聽懂了，正想說些什麽。

　　冷不防，有人動了動鼻子，吸氣叫道:“什麽東西，好衝的味道，誰在放毒啊。”

　　不僅是他，還有另外的人，也感覺嗆到了。

　　一陣劇烈的咳嗽聲，此起彼伏。

　　“辣味。”

　　“不，臭味……”

　　有人分辨，然後爭執。

　　反正是兩股古怪的味道，相互交雜在一起，隨著一陣陣風，吹刮到了劇組中，引發了大家強烈的憤慨。

　　倒是周牧，表情有幾分古怪。他站了起來，辨別風吹來的方向，表情立即恢復正常，然後端起飯盒，躲遠一些。

　　“……哥。”

　　古德白湊過來，欲言又止。

　　“別說話，吃你的飯。”

　　周牧小聲警告，“咱們什麽都不知道。”

　　“好的，哥。”

　　古德白眼裡充滿笑意。

　　吃完了午餐，古怪的味道還沒散去。在余念的叫喚下，劇組人員罵罵咧咧，無奈開工。

　　其實味道已經淡化不少，倒是沒有什麽大影響。

　　繼續拍戲……

　　得益於早上的磨鏡頭， 劇組的化妝、道具、場務，在配合方面也開始小有默契，進程愈發順利。

　　關鍵是余念，最先開始拍攝的，都屬於文戲。沒有大場面，失誤就少，進度自然不慢。

　　兩三天時間，計劃中的文戲，也完成了大半。但是余念似乎不滿意，衝著副導演發脾氣，“你還沒聯系嗎?”

　　“聯系了……”副導演很無奈。

　　“人呢?”余念盛怒，“他再不來，我們就該轉場啦。”

　　“我這三天，至少聯系了七八次，可是他都沒有回信息。”副導演擦著汗，訴苦。

　　有人好奇，打聽情況，“導演怎了，為什麽發火?”

　　“按原定計劃，要拍的第二場戲，應該是蘇哲來客串。”消息靈通人士小聲解釋，“但是不知道什麽原因，人一直沒來。”

　　“哦哦。”

　　打聽的人眨巴眼睛，“沒聯系上?”

　　“誰知道……”

　　幾個人竊竊私語，也開始八卦起來。

　　按理來說，明星客串在行業中，也不是什麽稀罕事。只要關系夠，再大牌的演員，也不介意賣人情。

　　或許余念與蘇哲，沒有什麽交情。問題在於，劇組不是還有許青檸嗎?難道說蘇哲連許青檸的面子也不給?

　　在他們八卦的時候，劇組外面也忽然傳來了陣陣喧嘩嘈雜聲。

　　余念趁機宣泄，憤怒叫道:“誰在吵?”

　　“是不是蘇哲來了?”副導演眼睛一轉，感覺外面的叫聲，有點像粉絲在應援。

　　“出去看看……”余念收斂了脾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