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青檸借口補妝，離開了包廂。

　周牧與何櫻，相對而坐。一瞬間，何櫻的表情，變得十分猙獰，透著怨毒之意，“我要讓他付出代價！”

　周牧眉頭一揚，“這事可不容易。”

　怎麽說，楊帆也是大導演，就算已經在走下坡路，在行業之中也沒有幾個人，對他產生好感。

　問題在於，投資人相信他，願意掏錢支持他。

　一些想拿獎的明星、演員，就算明白他的臭脾氣，但是為了更大的前途，也不會拒絕他的召喚。

　這一點，何櫻當然明白，不過她肯定是有備而來。

　從周牧的態度，她就知道對方，不可能像許青檸一樣，由於她的軟弱哭訴，就會無條件幫她。

　她從來不敢小看周牧，畢竟對方可是從殘酷的競爭中，殺到了巨星的位置。心性與手腕，肯定不差。她最後悔的事情，就是迷信大導演的權威，錯過了與周牧合作的機會。

　如果有機會回到過去，她絕對一腳把楊帆踹遠，然後拚命抱著周牧的大腿，讓他帶著自己飛。

　奈何世間沒有後悔藥，何櫻也不奢望，周牧看自己“可憐”，就會拉自己一把。

　所以她要自救！！

　她輕吸了口氣，顫著手打開了隨身的公文包……

　！！！

　半小時之後，許青檸回來了。看著包廂之中，只有周牧在喝茶，這讓她意外，“櫻姐呢?”

　“回去了。”周牧隨口道。

　許青檸眨眨眼，有幾分困惑，“……不留下來吃飯?”

　“嗯……”

　周牧沉吟，“我覺得，她可能不餓。”

　“……”

　許青檸切了一聲，“所以你們，談好了什麽條件，要勾結在一起做什麽壞事了嗎?”

　“別胡說，我沒有，不要汙蔑。”

　周牧否認三連。

　許青檸不信，但是也沒打聽。

　反正她現在，心態十分的超然，對於各種“亂七八糟”的事情，沒有任何的興趣。

　當然，周牧也不會告訴她，免得她的心境受到影響。

　以前，是許青檸庇護他，讓他不受娛樂圈惡意的干擾。現在反過來了，他有這個能力，讓各種事情，遠離許青檸。

　“對了……”

　許青檸轉移了話題，“前幾天，我去探班葉子，她說你在電影開機到現在，都不見蹤影，太不負責了。”

　“哪有啊。”

　周牧苦笑道:“我上個月，才去了一次……不過那時候，她好像去拍畫報，沒見著她。”

　“沒見著，就相當於沒探班。”

　許青檸笑道:“反正小丫頭生氣了，小心下次見面，她不給你好臉色。”

　“……等她殺青的時候，再過去看看吧。”周牧搖頭，“去得頻繁了，容易干擾導演的節奏。”

　《明日邊緣》的導演，那是外聘的。專門請了一個，在業界有些名氣，又沒有強大的野心，比較聽話的導演。

　說白了，就是合格的工具人，按照製片人的需求，老老實實的打工、拍電影，不會強行給自己加戲，談什麽創作理念之類。

　誒！！

　屠龍的少年，身上最終還是長出了鱗片，化身成為惡龍，周牧也成為了他曾經最討厭的人。

　唯一不變的是，他對電影的初心。

　所以就算人不在片場，每天都抽出一些時間，觀看拍攝好的視頻片段，再給出指導的建議、意見。

　這也是為什麽，他報怨業務繁忙，天天在公司上班的原因。

　天啊，一個演員，一個導演，天天上班打卡，這是對藝術創作者的侮辱。

　奈何，這是他的選擇，含著淚也要乾完。

　許青檸也注意到了周牧眼中的疲憊，忍不住勸說道:“實在不行你就少操點心，放權給他們算了。”

　“我也想啊。”

　周牧無奈道:“問題是，他們自己也不夠自信，連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情，也要打電話來詢問……”

　“唉，新手導演，就是這樣。”

　他聳肩，苦笑道:“等到電影上映了，他們樹立了信心，才不會再自我懷疑。”

　這很正常。

　周牧想到了自己當初，何嘗不是這樣。

　在拍《初戀這件小事》的時候，感覺一個鏡頭好像不對勁，就急忙去問余念。

　事實證明，這只是他的錯覺。

　患得患失，疑神疑鬼。

　他是過來人，自然一清二楚。

　所以再累，也要裝作氣定神閑，淡然處之的樣子。

　畢竟現在，他是別人的依靠，掌控方向的舵手，每個決定都關系到事情的成敗，不敢松懈。

　“撐過這段時間就好。”周牧擺了擺手，轉移了話題。

　之後，他在鼎湖山莊，呆到了下午，等楊紅打電話來催促了，他才回去。

　不過他沒回公司，而是來到了余念的工作室。

　“喲，稀客啊。”

　余念在茶室，十分悠閑地喂養著幾條小魚。

　拇指大小的魚兒，身上是五彩斑斕的花紋。在專門的水箱中，穿過了奇巧的假山，遊過一叢叢綠草，十分悠然自得。

　單單是這一套恆溫水循環系統，再加上造型獨特的水箱，以及裡頭的布置，起碼要花十幾萬。

　人不如魚呀。

　周牧感歎，“來生我願意化作一條魚，無憂無慮。”

　“然後被人釣上來，煎炸了?”余念斜視，“有事就說，沒事別來我這裡瞎轉悠，打擾我工作。”

　“你，工作?”

　周牧好像聽了一個天大的笑話，嗤之以鼻，“杜長風、崔吉天天跟我報怨，你壓根不管事。”

　“我不是不管，主要是相信你們。”余念漫不經心道:“他們不行，不是有你嗎。”

　“……”

　周牧無語，也懶得廢話了，直接把一堆東西，甩在了他的面前。

　“這是什麽?”

　余念低頭，莫名不解。

　“自己看。”

　周牧抱著手，也不解釋。

　“神神秘秘，估計不是什麽好東西。”余念洗了手，擦幹了水漬，才開始翻看文件資料。

　片刻，他的臉色微變，猛然抬頭，“東西哪來的?”

　“別人送來的。”

　周牧認真講述了，其中的前因後果，來龍去脈。表示這絕對是意外的收獲，而不是他主動去調查、搜尋的結果。

　“嘖！”

　余念繼續翻看資料，不久之後他把資料看完，忍不住搖頭，“這些東西要是爆出去，楊帆肯定要栽個大跟頭。”

　“誰說不是。”

　周牧深以為然，“這是雷區，觸之必死。不過我也沒有想到，何櫻居然有這個本事，搞到這些東西。我更沒有想到，他居然把這些東西，交到了我的手上。”

　“按理來說，她有這些東西在手，完全可以……”

　周牧仔細措詞，“威脅?利益交換?反正有把柄，不怕楊帆不就范。可是她沒找楊帆，反而把東西送到我這裡，應該是害怕楊帆的報復，所以才決定借刀殺人，讓自己置身事外。”

　“嗯。”

　余念想了想，也同意這個觀點，“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就算把楊帆搞垮了，他本身還是有一些關系在的，對付我們不行，讓何櫻在圈裡混不下去，肯定不難。”

　“是啊。”

　周牧點頭道:“除非我們願意接納她，庇護她的平安。”

　兩個人分析，研究何櫻的心理。

　最終得出結論，這事……

　有詐！

　砰！

　余念把文件一扔，搖頭歎道:“人無傷虎意，虎有害人心。我始終想不明白，為什麽總有人覺得，如果沒有我們，他們就一定順利上位呢?”

　“人嘛，總會習慣美化自己，特別是自視甚高的人，總覺得不是自己不行，而是別人擋了他的路。”

　周牧搖頭道:“楊帆就是這樣，已經魔怔了。他真不會覺得，沒有我們的存在，他就可以順利拿到獻禮片的項目?”

　“天真！”

　余念搖頭，“沒有我們，還有其他導演。特別是洛導，才是最大的攔路虎。”

　“是啊。”

　周牧撇嘴，“所以他想先易後難?把我們踢出局，再騰出手對付其他人?”

　“有可能……”

　兩人閑聊的時候，又忍不住把資料再翻看一遍。

　這些東西，與其說是資料，不如說是照片。一張張照片，分明是楊帆與不同的女性，進出餐館、酒店、房間的場景。

　看那若即若離，挨得很近的身影。

　看起來，就好像是……

　開房照。

　之所以說，是看起來像。

　因為照片中，進出房間的場景，算是比較清晰。但是最關鍵的“運動”場景，並沒有畫面。

　唯一的“實錘”，就是一個女性，在拉窗簾。

　旁邊的身影， 看著像是楊帆。按照一般推理，大家的邏輯思維。這樣的照片，已經足夠認定，楊帆的私生活不檢點。

　如果照片中的那些女性，還是圈子裡的小明星之類，那麽這個事件甚至可以定性為……潛規則。

　如果有人要對付楊帆，那麽這些照片肯定是一把把尖刀，扎向他的要害。就算業界不以為然，但是大眾的輿論對他來說，也肯定是極大的傷害。

　一世清名，毀於一旦。

　可惜……

　不管是周牧，還是余念，都不覺得這件事情是巧合。或者說太巧了，讓他們懷疑其中的真實性。

　他們擔心，前腳把照片發布出去。

　等輿論發酵形成了風暴之後，楊帆後腳就站出來澄清，將“真相”公布於眾。洗清嫌疑了，再痛批兩個年輕人不講武德，偷襲他這個60多歲的老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