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紅心思起伏，臉色變幻不定。

拋開“情懷”因素，青紅文化與盛世合作。對盛世來說，肯定是利好的消息。

那麽站在青紅文化的立場上呢?

好處又有多少?

或者說直白一些，現在的青紅文化。

需要“抱大腿”嗎?

楊紅輕易得出結論。

並不需要。

就算與巨頭合作，借助盛世的宣發渠道，只要電影質量不差，肯定有很大的幾率，引爆市場賺大錢。

可是現在的青紅文化，第一要務是賺錢嗎?

是。

也不是。

賺錢肯定很重要。

但是更重要的，還是夯實根基，打造屬於自己的平台、渠道，形成一個關系網、生態鏈。

與盛世合作，人家什麽都安排好了，大佬帶飛看似很爽。

反過來說，也失去了構建生態圈的機會。

攀附、依賴的後果。或許在不知不覺中，青紅文化慢慢淪為巨頭的附庸。

這肯定是楊紅，不願意見到的事情。

她幡然醒悟，火氣湧上了心口，“老頭子算計我?”

“未必。”

周牧搖頭，“說不定盛世，真心想合作。”

“……不。”

楊紅目光閃爍，“盛世的王牌系列片，那是戰爭電影。可是在這緊要關頭，盛世卻沒開啟這類型片，反而決定翻拍《刺客》。”

“仔細想想，這不對勁。”

她陷入了疑鄰盜斧的怪圈中。

原本有多興奮、開心，現在就有多憤怒、不滿，“就算不是包藏禍心，也肯定是沒有誠意。”

“嗯嗯。”周牧附和。

盛世有沒有誠意，並不重要。

關鍵是……

兩人覺得對方沒誠意就行，有了這個借口，完全可以心安理得，單方面拒絕與盛世的合作。

然後兩人對視一眼……

“會不會，太草率了點?”楊紅問道，她有點猶豫，畢竟盛世是老東家，這樣不給面子，似乎不好。

周牧想了想，覺得有道理，提議道:“要不然你先假裝答應，讓我去交涉，然後我再找個借口推托，你把鍋甩我頭上……”

“這個好，就這麽辦。”

楊紅忙不迭點頭，“找個靠譜點的理由，實在不行你就裝傲慢，眼高於頂那種。飄了膨脹了，去到盛世，指著他們的鼻子輕蔑表示，你們都是垃圾……”

“……這樣會不會被打?”周牧糾結。

“沒事，我給你配保鏢！”楊紅信誓旦旦，“況且，你去到就知道了，他們根本不夠你打。”

起先，周牧不太理解，楊紅這話的意思。

可是等到幾天之後，他受到了盛世的邀請，來到了盛世文化的總部大樓，見到一幫高層，才明白了楊紅話裡的深意。

盛世總部，位於虞州最繁華的城區。

一棟摩天大樓，高聳入雲霄。

周牧到訪。

一群人在大門親迎。

乍看之下，周牧的腰身先彎一半。沒辦法，誰叫迎接他的人，基本是頭髮花白，六十歲以上的老頭。

盡管這些人，一個個西裝革履，打起了領帶，穿著打扮十分的新潮講究，在口袋上方，還捌著小紅花、小手絹之類。

看起來，特別的紳士。

問題在於，看到他們的臉。

白發、皺紋、滄桑，分明是一群老爺爺啊。

這麽大的年紀，還來迎接客人。

也難怪周牧看了，膝蓋差點軟下去。他在一刹那間，還懷疑盛世是不是故意的，借這些老先生，給自己一個下馬威。

但是隨著旁人的介紹。

周牧才驚愕的發現，盛世沒有那麽無聊。

事實上，

這些迎接自己的“老先生、老爺爺”，基本是盛世各個部門的高層。知道這事之後，周牧恍惚失神了下。

他豁然開朗，好像有些明白過來，為什麽作為一方的巨頭，卻有江河日下的趨勢。

因為，霸佔著坑的，都是這些“德才兼備”的……長者。

像楊紅這種，有能力、有本事的“年輕才俊”，得不到重用，沒有上升的空間，不出走才怪。

這盛世，快成養老院了麽?

周牧心裡嘀咕。

按照他與楊紅的協商。

這個時候，他應該傲慢，目中無人才對。有機會的話，最好罵上幾句，你們都是“樂色”。

可是他發現，自己被楊紅坑了。

面對一群白發蒼蒼，笑容“慈祥”的老頭，他哪裡罵得出口，也不敢呐。

尊老愛幼，這可是傳統美德。

哎，頭疼。

周牧嘴角抽搐了下，果斷放棄了之前的計劃，“擠”出了少許笑容，與盛世一幫高層打招呼。

他現在就指望，有哪個高層站出來“倚老賣老”，言辭之中瞧不起他這個年輕人，他恰好可以趁機發作。

沒有想到……

一幫高層很客氣，對他非常熱情。那架勢，好像家裡有幾個漂亮孫女，打算給他拉紅繩。

別說。

如果周牧真有這樣的意向。

不要說介紹了，直接領證結婚都沒問題。畢竟在行業中，周牧是出了名的“金龜婿”。

年少成名多金。

最重要的是，“潔身自好”。

就算有幾段緋聞，卻沒有實錘。

就算是真的，估計也沒有幾個人會在意。

誰不知道，娛樂圈誘惑多。堂堂大導演、大明星，才有“區區”幾段緋聞“而已”，根本不叫事兒。

更亂的情況，比比皆是。

只不過，那種事情，周牧從來不參與。從這個角度來說，他確實是出淤泥而不染。

許多人都清楚，以周牧今時今日的聲勢，除非他在大是大非的立場上犯了嚴重的錯誤。不然的話，憑借“私德”有虧的理由，絕對動搖不了他分毫。

且不說，男未婚女未嫁，攪和在一起，不算出軌。

就算出軌了，又能怎麽樣?

地球時空中，一些著名的導演，出軌、偷吃被抓，鬧得全網沸沸揚揚，大家都不喜歡他。可是沒見他退圈，更沒人召集大家抵製對方的作品。

由此可以知道，這個行業對導演的的寬容。

所以這兩年，沒人在這方面下功夫針對周牧。哪怕有人知道了一些風聲，也懶得理會。

畢竟揭穿了沒好處，相反把周牧激怒了，專門拍電影狙擊自己，平白招惹這樣的大敵，不劃算。

把大導演拉下神壇的辦法，只有一個。

那就是他的作品，在市場上不賣座，評不了獎，不受歡迎了，沒有了觀眾的支持，他自然會自我崩塌。

當然，現在的周牧，肯定沒有這樣的憂慮。

在世人的眼中，他是新鮮出爐的名導，炙手可熱。

所以當他在一幫高層的迎接下，走進了盛世總部大樓之後。在參觀的過程，走廊上總是“不經意”出現一些人的身影。

這些人有盛世的員工。

更多的，還是大大小小的明星、練習生。

盛世畢竟是巨頭，哪怕是衰落了，也照樣有許許多多的素人，憧憬、向往娛樂圈，甘心接受盛世的招攬，成為巨頭公司的一員。

運氣好的，在盛世的安排下，如願以償，進入娛樂圈。至於能不能紅，就要看才能與時運了。

運氣不好，白蹉跎歲月，帶著傷心絕望，被“請”出了公司，清退離開，前途迷茫。

可以說，能夠出道的人，只有1%的幾率。剩下99%，注定是離開的結局。

很慘烈的比例，卻始終有許多人前赴後繼，進入這個坑中。

周牧沒少聽楊紅說，最近一段時間，越來越多的人，在打聽青紅文化，什麽時候開啟練習生計劃。

各大藝術院校的學生，已經摩拳擦掌，迫不及待。

對此，周牧只能說，讓他們失望了。至少這兩三年間，青紅文化沒有這個計劃。五年內，青紅文化應該專注於內容製作，不急於開展藝人經紀業務。

哪怕這個是楊紅的專長……

但是周牧覺得，相對藝人經紀業務來說， 電影業務更為重要。盛世這樣的巨頭公司，也是這樣的經營理念。

就算盛世旗下，有許多大明星、一線演員的存在。

但是對盛世來說，電影的製作才是核心。

或者說，這是行業的共識。

曾經有巨頭，在當時電影票房沒爆炸，不怎麽景氣的年代，提出了“去電影化”的計劃。

這不是口號，它真這樣做了。減少了電影的製作，把錢投入了遊戲、房地產等業務中。

沒幾年，這巨頭垮了，公司直接退市。

前車之鑒，歷歷在目。

所以在發現，今年的電影業務，連連出現虧損之後，盛世決策層再也坐不住。閉門會議，苦思對策之後，終於有人“靈光一閃”，提出了與青紅文化合作的建議。

從開始的否決，怒罵，拍桌子，再到最終的拍板決定，批準了這個建議，至少扯皮了半個月。

之後，就是執行了。

不管怎麽說，這事看起來，進展還算“順利”。

周牧來到了盛世，在參觀了各個部門之後，就抵達了一個豪華的會議室之中。

在這裡，他看到了盛文華。

這應該算是，他第二次見到對方。當年，楊紅出事。許青檸帶著他，一起面見盛文華。那個時候，在盛文華的眼中，他不過是無名小卒，不值得一提。

但是才幾年的時間，周牧取得的成就，談不上讓盛文華仰望，卻足夠讓他正視，給予必要的尊重與禮遇。

所以在周牧邁步，走進會議室的時刻。

盛文華站了起來，白發蒼蒼的面容，卻掩蓋不住曾經的威嚴、霸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