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的目光短暫的在面前的小家夥身上停頓片刻,又若有所思的環視四周。
有人?
……
沒有人。
看到漸晚的天色,元宵放棄對這件事的思考,手心包住桂花放在肩上,忍著起身的暈眩,辨認了一下方向,向一處行去。
“吱吱…”
我們去哪?
“吱吱…”
你還好嗎?
“吱吱吱吱”
要是有什麽神醫或世外高人突然出現就好了。
元宵的耳邊,小家夥虛虛扶著他的頭髮,小嘴巴不停叭叭。
“天色將晚,我們該找尋一處落腳之地。”
“前方有一山洞,暫可容身。”
“…不用擔心,我的身體很好,大概熬一熬就過去了。”
雖然聽不懂肩上小家夥可愛兮兮的說著什麽,元宵還是很努力的集中注意力,邊緩慢的走邊再每一句吱吱後,接上似是而非的回答。
天黑幾乎是在肉眼之間,一點一點漸變顏色,他們趕在太陽完全落盡的最後一點余暉之前,找到了山洞。一人一毛團懷裡不忘抱著路上撿來的枯枝,落葉,摘來的野果,都是一副收獲頗豐的模樣。
將將走進山洞,把東西在中間放下,小家夥跳到一塊石頭上打量四周。
門口一塊天然大石塊半掩,照進洞中的光,剛好打在那鋪滿乾草等柔軟棉絮的石床,石床上有塊方形的石枕和一搭說薄不薄說厚不厚的被子,一個小布包裹。
除此之外,地上石頭凌亂,中央地面被處理過,有明顯起火過的焦灰痕跡,四周用具很少,顯然很久沒人來過。
“嗒噠…”
回頭一看見少年自然而然的將東西放在那凌亂的石頭旁,處理殘灰,熟練的開始圍石圈,放枝杈放草葉助燃,也不知道怎麽搗鼓,似乎在小家夥一轉眼的功夫,煙草燃燒特有的煙霧便繚繞起來,而後很快火光便在少年面無表情的眼下點燃,同時也映亮小家夥崇拜的小眼神。
“吱吱…”
厲害啊,少年。
從來隻用過煤氣灶,電磁灶,活動從沒野炊過的現代男人,發出沒見過世面的感歎。
少年起完火,擔心小家夥貪玩,用手輕輕將它和火堆推遠一點,對上它晶亮的視線不明所以,一本正經的叮囑道:
“小心,這裡太熱不可以碰。”
“吱吱…”
我知道。
元宵點點頭,看小家夥像是聽進去的樣子,又起身打算去把門堵上。
虛弱加上勞累,身子一軟,他搖搖晃晃的跌坐原地,一手險險差點沒按進火裡。
小家夥在一邊看得炸毛,倒吸一口氣,為他狠狠捏了一把汗。
“吱吱!”
你去休息,放著我來!
“???”
元宵被它拽著衣袖向床的方向示意,愣了一下,正要開口,嘴角笑容揚到一半,僵住了。
小家夥拽了幾下少年的衣袖後,自動自發的放開,一溜煙火速衝到洞口,將洞內的另一塊大石頭,輕輕松松一抬爪,推都不帶推,舉起來就是一丟。
“彭一一!”
剛好完美堵住洞口,留著上方天然缺了的一小口透氣。
天色已然完全暗了起來,小家夥的影子在篝火的映照下,顯得非常巨大,像是某種張牙舞爪的山海巨獸,威猛異常。
元宵瞪著眼,陷入沉思。
難道是我燒糊塗,出現了幻覺?
眼睛默默移向被安排得明明白白的石門,
再看向在巨石對比下格外嬌小的一隻毛團。 這麽小一隻,怎麽力氣這麽大?
或者…
少年環視昏暗陰冷的山洞,背脊發麻,默默往方才遠離幾步的火堆旁,又挪近幾步。
“吱吱…?”
做完一切的小家夥有些忐忑,小爪子們乖乖背在身後,睜著清亮的眼睛抬頭去看少年。
少年是什麽反應呢?
會不會把它當怪物,或者神獸什麽的?
是害怕它,還是繼續喜歡它?
哪知它一眼看過去,少年卻是縮在火堆旁,唇色發白,聲音細不可聞的喃喃自語著什麽。
小家夥眼神暗了暗,心往下沉,失落了一下,悄悄靠過去,想知道他在說什麽。
他會說什麽呢?
難道是:
怪物,怪物,竟然是隻怪物,它會不會吃人,太可怕了。
或者是:
天啊,天啊,我究竟撿了一隻什麽東西,我好後悔。
再者是:
騙子,騙子,你竟然欺騙我的感情,為什麽外表要裝作這麽可愛!
咦…似乎混進了奇怪的東西。
小家夥湊到少年身邊,卻聽見…
“阿彌陀佛…無量天尊…媽祖…諸天神佛,邪物退散!”
???
這是把它當邪物了?
元宵平身很少怕什麽,但怕黑,怕鬼,恰好是他的軟肋。
腿邊一暖,是小桂花毛茸茸的觸感,低頭一看,小家夥正眨著可愛的黑豆眼仰頭看他。
元宵松了一口氣,緊繃的神經松了下來,抿著的唇角放軟,將小家夥抱起來,臉往它毛茸茸的身體裡一塞,吸起了白肚皮。
“!!!”
???
幹什麽,幹什麽,放開你爸爸!
孽子!
我呸!
……
吸完肚皮神清氣爽,少年放開了一臉屈辱,仿佛良家婦女被迫營業露出一雙無神雙目的小家夥,開始換衣服。
他將床上的小布包打開,從裡面拿出來了唯一一件的衣服,布條沾了沾靠牆的水石槽,簡單擦洗再換上新衣。
聽見衣物和什麽墜落的聲音, 小家夥回過神,不再在石頭上癱成一張餅,爬起來回頭去看落在地上的衣服。
它倒也不嫌棄,跳過去從衣服堆裡撿出了那把小刀,看向換衣服的少年,被那白·花花的肉體晃了一下眼,注意到了少年身上有許多或細小或誇張的傷痕,有些已經痊愈,有些已結了痂。
小家夥抱著刀輕快的步伐慢了下來,藏著淚的豆豆眼,溢滿了心疼。
天呐,那將近橫貫了半個後背的傷口還有多疼啊!
那疤痕看起來已經很舊了,看起來像是多年前被人從身後狠狠的砍了一刀。
多年前,少年才多大,他現在年紀看起來也很小,是那個喪天良的膿包乾得醃臢事,他還是人嗎!畜生!
“不要看。”
少年微涼的指尖蒙上了小家夥的眼睛。
“羞羞。”
“……”
嗯嗯嗯,行吧,我可不是故意看的,小豆丁也沒什麽好看的,爸爸不是變態。
假裝沒有羨慕少年轉過身時一瞬間露出的小腹肌。
元宵當然發現了小家夥方才愣愣的眼神,那眼中竟然有十分人性化的心疼,令他頭一次感到有一絲對他人關心的羞澀。
溫柔的清冷眉眼,像是被融化的堅冰,又揉了揉小家夥軟乎乎的頭毛,少年收起表情換好了衣服。
將三個野果擦了擦,在小家夥迷惑的注視下,元宵用同樣清洗過的小刀,將其中一顆一分為二,將分成兩人份的果子,往各自的方向推了推。
“一人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