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他娘的…”
早朝上,魏公公的宣讀聲已經結束,一眾朝臣目瞪口呆的看著前方,那個冷汗直流的周禦史,秦老尚書氣不過,過去又一腳將他踹倒在地,這次沒有人再攔住他。
“李愛卿。”
“臣在。”
“去將那真的周松帶到殿前,今日朕要親自審案。”
看著癱倒在地的周禦史,不用審理,此案已經一目了然,老皇帝只是想再看看那位曾經的狀元郎如今怎樣了。
大魏取狀元是不用經過殿試的,會試便可將文章策論最優秀者定為狀元,將最後的策論交由陛下查看後,就可直接宣布。
老皇帝還依稀記得,當年有位叫做周松的狀元郎,所書之策論竟令兩位宰相都極為推崇,言其或有宰輔之才,自己本想當日便見一見這周狀元,可是侍衛稟報其早已同胞弟慶賀,不在京城內。
可惜那位自己寄予厚望的狀元郎,之後的表現卻平平無奇,本以為其不過是僥幸寫了一篇優秀的策論,不曾想那位周狀元已經被人暗害頂替了。
念及至此,老皇帝怒意更甚,因一狀元之位便對自己長兄下此狠手,令心中勾起某些回憶的老皇帝內心煩躁異常。
未及,禦前侍衛便將那乞丐與醜兒帶到殿前,老尚書敏感的察覺到陛下的情緒有些不對勁,將孫兒拉到自己身後。
“狀元郎,抬起頭,讓朕好好看看你。”
乞丐抬起頭,面容滄桑,眼中一片濁氣,再無一絲當年高中狀元時的一絲意氣,張嘴本欲些什麽,忽又閉上嘴沒有言語,目光平靜地看向一旁的周禦史,眼中浮現出一抹複雜。
看到當年的狀元郎如此模樣,再看看一旁衣著光鮮的周禦史,老皇帝心中煩躁更甚,卻又強忍住。
“周松,你先退下吧,朕會幫你主持公道的。”
周松愣愣的看了一眼不敢直視他的胞弟,忽然跪地向老皇帝一叩首,張了張嘴又一言不發的向殿外走去,醜兒本想跟上卻被老尚書拉住。
滿朝文武就這麽看著周松離開,不少人心中暗歎了一口氣,這周松已經廢了,陛下想必是不願見此場景才令其離去的吧?
想那周家不過一鄉間貧戶,連寒門都算不上,周松更是連寒窗都不曾讀過幾年,年二十五高中狀元,本應是魚躍龍門之時,卻因不識人心落得如此下場,惜哉!悲哉!
再看那周禦史,此刻也不再是之前那副模樣,向著周松離開的方向拜倒在地。
“周柏,你可還有何話?”
“周柏,認罪!”
見他那副模樣,老皇帝卻感到煩躁之氣更重,令人將其先打入死牢,之後再行處置,便一甩衣袖憤而離去。
“屏退左右,不得令人打擾朕,你也留在外面!”
一處寢宮前,魏公公將宮女宦官都趕走,自己留在不遠處靜靜侯著,未及,寢宮內傳來一陣打雜東西的聲音,久久才得停歇。
見寢宮內安靜了許久,魏公公凝神傾聽,只聽到裡面似乎傳來了老皇帝的喃喃自語聲,喊的似乎是……師兄…
李太離開皇宮的時候,發現已經接近午時,自己還從來沒有上過如此久的早朝呢。
沒有前往縣衙,李太徑直朝一個方向走去,果然在一出街角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周狀元,留步。”
前方的跛腿乞丐,聞言停下轉身,躬身一禮,道:“李…青,多、謝。”
聲音模糊,李太隻得費力傾聽再加自己的猜測才能與之交流。
“分內之事,不必言謝,李某家距此不遠,周狀元可願前往寒舍一坐?”
周松看了看自己一身破舊的衣服,沒有言語,李太卻很清楚他的意思,當即上前拉住周松的手。
“李某也不過是農戶出身,比不得狀元郎大才,周狀元若是光臨寒舍,實乃我李府蓬蓽生輝也。”
這周松雖然衣衫破爛,身上卻沒有什麽難聞的氣味。
“周某、如今只是一乞丐,當不得、狀元之名。”
“那我便稱你先生如何?周先生,請。”
老仆栓柱早早回到了李府,不久後見老爺帶了一個乞丐回來,正是今日見過的那個攔路的乞丐,聽到坊間傳言,當下也能大體猜到這乞丐的身份,心中有些明了,老爺令自己回府溫水,原來是因為這個,連忙將之迎進門。
“先生與李某身形相似,若不嫌棄,洗漱後換上李某一身衣物,隨我拜見家母如何?”
想了想又道:“李某衣物還是家母手縫,絕無看輕先生之意。”
周松躬身謝過,慈母手縫的衣服,哪個上了年紀的人不視如珍寶,這份情誼比一身新衣更加珍重。
沒過多久,周松便洗漱完換了新衣,李太的衣服穿在其身上非常合身,若其不言不動,倒也看得出氣度不凡。
“先生是十二年前的狀元,如今算來可是三十有七?”
周松點頭,李太又道:“倒是比李某還要上兩歲,李某中榜之時年方十四,今已三十有九了。”
知曉周松言語不便,李太執手引他來到內宅,老仆栓柱早就按照吩咐,將那周松的事盡數告訴李母,此刻見到兒子拉著一個年紀相仿卻更顯滄桑的人進門, 念及兒子當年求學之艱難,周母忍不住淚流而下。
“多好的孩子,真是老不公也!”
見李母拉住自己的手,默默垂淚的樣子,年幼失母的周松竟有些不知所措,飽經人情冷暖的他忽然開始鼻酸。
人活七十古來稀,李母已過花甲之年,牽著一個與兒子年歲相仿的人,並無任何不妥,只是念及兒子當年求學辛苦,看到一個比兒子還要艱辛卻同樣驚才豔豔之人,忍不住勾起了回憶,好在很快平複了下來。
感受著手中余溫,周松忍不住記起了腦海中那個早就模糊的母親,在李太邀請他在李府暫住之時,條件反射般的點頭應下。
人上了年紀不宜經歷大悲大喜,李太很快將母親勸好,周松在一旁站著,看著李太像哄孩一樣哄著母親,心底暗暗羨慕,再想到自己孑然一身,世間似無牽掛,茫然不知所措。
有個書生萬戶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