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下多了二十號波斯奴,沈光買的時候夠爽快,可是出了西南市,他才想到自己還住在高府,那買下的貨棧就是處廢墟,這麽多人該如何安置?
“封兄,那位曹牙郎,可能幫忙購置帳篷被褥等物?”
“開牙儈的,哪有做不了的生意,不過讓他采買,這價格上會貴些。”
“錢財不過身外物,沒了還能再賺,那就請封兄再陪我走一趟。”
封常清自無不可,於是兩人又折回到曹牙郎的牙儈裡,看到封常清時,這位曹牙郎強裝笑臉,“封判官,沈郎君,您二位有何吩咐?”
當沈光說明來意,這位曹牙郎臉上勉強的笑意頓時化作了諂笑,“郎君放心,我這兒隻賺郎君些許跑腿費,不光是那帳篷被褥,便是木材石料,我這兒都能為郎君您辦得妥當。”
“你先將帳篷被褥糧食並那些雜物先買了送去,木料石塊什麽的,某自會讓你采買。”
留了十貫錢後,沈光方和封常清離開,有封常清在,他不怕這曹牙郎敢坑他,除非他以後不想做生意了。
“封兄,那些人會不會逃跑?”
“人生地不熟的,能跑哪去,更何況被沈郎買下,他們還能吃口飽飯,睡個安穩覺。”封常清不以為意道,“沈郎盡管放心使喚他們,若是不放心,派幾個牙兵看著就是。”
離開牙儈後,封常清自回都護府,他陪著沈光逛了大半日,但積壓的公文還得他親自處理。
送走封常清,沈光回到買下的貨棧時,只見那二十個波斯奴都老老實實地在乾活,清理著原先的廢墟。
“見過郎君。”
二十個波斯奴見到沈光後,都停下了手上活計,然後跟著那位漢話說得最好的阿布朝這位郎君行禮。
從安老漢那兒接手這些波斯奴時,沈光聽那位交接的柘羯武士說過,這個叫阿布的波斯奴曾是呼羅珊某個貴族的管家,可以讓他管理那些波斯奴。
“阿布,某能信任你嗎?”
“願為郎君效勞。”
阿布單膝跪地俯身道,邊上的牙兵們見怪不怪,其他波斯奴裡幾個會漢話都是滿臉羨慕,有聰明的也連忙跟著照做起來,“願為郎君效勞。”
看著那些波斯奴有樣學樣地全半跪在地,沈光沒有去做主動攙扶的愚蠢舉動,他要是那麽幹了,邊上牙兵便要瞧不起他,這個時代大唐雖然對異域文化兼容並包,可是大唐人對於外族人依然是當成蠻夷看待的。
“你們都起來吧,今後阿布你就是管事,和他們幾個教剩下的人漢話。”
沈光說話間,土牆外響起了車馬聲,然後只見那圓滾滾的曹牙郎領著兩輛裝滿貨物的馬車進來,莫看他先前隻押了十貫錢,可是用來購買糧食和各種雜貨,已經能買很多東西了。
不需要沈光吩咐,阿布自領著波斯奴們上前搬運貨物,然後搭建帳篷,等到日頭沉下去時,這臨時營地已經頗為像樣,沈光沒有回高府住下,而是興致勃勃地在帳篷裡伏案畫圖。
他買下的這處貨棧佔地差不多有四百米標準跑道的操場那麽大,按著封常清的說法,要不是大唐優渥波斯王室的遺族,原先那貨棧的主人休想佔下這麽大塊地方,如今倒是便宜他了。
羊皮紙上,沈光很快勾勒出了他對這塊地皮的大體規劃,生活區、工作區、休閑區、娛樂區全都齊備,當然最先破土動工的肯定是生活區。
對於自己在大唐即將擁有的豪宅,
沈光報以極大的熱忱。要知道他過去為了套一百多平方的學區房,就得搭進三十年去還房貸,眼下卻輕輕松松有了小區大小的地皮可以隨意營建他想要的房子,多少讓他有種不真實的夢幻感。 當沈光從亢奮中恢復過來時,新的羊皮紙上已然畫好了他想要的豪宅形製,新中式的古風建築,不過加強了采光和通風。
“郎君畫得可真好看。”
多聞在邊上看著墨跡未乾的圖畫,忍不住讚美道,在廟裡的時候他就曾見過郎君畫佛像圖惟妙惟肖,沒想到就連畫出來的房子也好像真的那樣。
“多聞,你去把阿布喊過來,另外讓他帶上懂造房子的人過來。”
放下筆,沈光揉著發酸的手腕說道,多聞聽後連忙鑽出帳篷,去喊那個卷頭髮的阿布了。
沒過多久,阿布便領著兩個大約四十歲的波斯奴進了帳中,“見過郎君。”
“讓他們看看,這樣的宅子,他們能造嗎?”
二十個波斯奴幾乎都是會手藝的,阿布帶來的兩個便是他家鄉幫貴族老爺們造房子的工匠,他接過圖紙便用波斯話詢問起來。
兩個波斯奴不時交談,他們從未見過這麽立體的房屋圖紙,很快阿布便高興地朝沈光道,“郎君,他們說能造,就是郎君急著住的話,咱們的人手不夠。”
“那就先把你們住的地方造起來,你們過來看。”
沈光抽出那張規劃圖,指著上面的分區和阿布講解起來,“看到沒有,某把這塊地分成了六塊,某的宅子日後造在這裡,你們的住所在這邊……”
圖紙上線條勾勒清晰,哪怕阿布不識漢字,也能明白沈光的安排,“郎君,可否讓我在上面用波斯文注釋清楚。”
“可以,但是這圖紙你不能弄丟了。”
“郎君放心,我會像珍惜生命一樣保護這圖紙。”
片刻後,沈光讓阿布帶著圖紙離開了,同時他還讓阿布統計下剩下的人裡各有什麽特長,如果有鐵匠的話,要優先報給他知道。
……
高府,從王宮裡回來的高仙芝在書房裡,聽著封常清稟報沈光今日的行程。
“沈郎在城西拿了地,又買了二十個波斯奴,看起來這是要大乾一場啊!”
高仙芝大笑起來,對於自己看得上的人,他向來大方得很,“說起來當日鬥酒,某還是頭回贏那麽多錢!”
封常清從陳判官那裡也聽了那場鬥酒,同樣笑了起來,”都護打賭,十有九輸,難得賺得盆滿缽滿,怎麽還是散金於眾人?”
“某又不缺那幾個錢,明日你送百金於沈郎,就說是某賞他的。”
高仙芝滿不在乎地說道,封常清聞言挑了挑眉道,“賞自何出?都護賜百金於沈郎,總該有個名頭,不然傳出去,幕中其他同僚怕是會對沈郎有所非議!”
“想不到封二你也會擔心別人?”
高仙芝目光驚訝,他沒想到還真給陳大郎說準了,封二未必會嫉妒沈郎樣貌。
“沈郎風度翩翩,使人如沐春風,某與他雖是初次見面,但仿若相識多年的老友。”
想到白日同沈光出遊,沈光不但說話好聽,而且在外人面前始終讓他半步,叫封常清迎著自家主君的詫異眼神,緩緩答道。
“看起來某是白擔心一場!”
“都護眼裡,封二難不成是善妒小人嗎?”
“是某說錯話,某自罰酒。”
高仙芝喝下杯中酒後道,“賞自何出?若有人說怪話,你便告訴他們,誰能把白大蟲喝趴下,某也賜他百金。”
封常清聞言不由想起那位被沈光直接灌趴下的龜茲小王子,不禁點頭道,“都護這籍口尋得頗妙,白大蟲是無賴兒,旁人避之不及,誰敢去觸他眉頭。”
“你明日見沈郎時,告訴沈郎一聲,就說白大蟲若找他麻煩,無需害怕,叫王神圓他們好生護衛,沈郎若有事,提頭來見。”
想到白孝德那廝,高仙芝不由有些後悔當日撩撥這白大蟲,這廝被沈郎喝趴下後似有尋仇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