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校尉,接下來便麻煩你們了。”
情況不明,沈光能做的便是把指揮權交給三個老軍校,而王神圓已經領著牙兵過來,將他護衛起來。
“下馬,披甲。”
隨著陳摩訶的吆喝聲,漢兒們才連忙從代步的馬匹上下來,接著往馱馬去取甲胄,而這時候那些老兵們已經披掛過半,兩兩互相幫忙綁縛皮帶,固定胸甲披膊。
老兵們的沉默有序,讓有些亂糟糟的漢兒們冷靜下來,陳鐵牛更是高聲道,“不要亂,就按著平時練習那樣穿甲。”
這一路上,漢兒們每日都會在老兵的監督下學習如何快速穿戴甲胄,此時靜下心來後,速度雖不及老兵們利落,但是也不算慢。
沈光同樣穿上了他那領明光甲,原本鎏金的地方全都重新塗了黑漆,看上去雖然沒有原先那般華麗威嚴,可是卻多了幾分猙獰可怖。
這時候先前策馬而出的幾騎老兵裡有人回來稟報,“郎君,前方有商隊被馬賊襲擊,賊兵約有五百,離咱們已經不到十箭之地。”
“郎君,救不救?”
陳摩訶把選擇交給了沈光,安西這地方,馬賊強盜什麽的殺也殺不完,那些在曠野裡遊牧的部落,也許上一刻還熱情好客請你喝羊湯,可下一刻就能抽刀子砍你臉上。
“救,咱們是大唐的兵馬,焉能見死不救。”
沈光沒有半分猶豫,五百賊兵,聽著人多,可是陳摩訶說過,烏合之眾,一擊即潰,他這裡有驍勇青壯的漢兒和殺人如麻的老兵兩百余,皆配全甲胄,要是這樣都不敢和那些馬賊交戰,他還想什麽暴打大食,懲膺吐蕃。
“該怎麽打,陳校尉。”
沈光看向陳摩訶,滿臉的躍躍欲試,來大唐這麽久,他終於可以見識下什麽冷兵器時代的戰爭到底是什麽樣子。
“賊兵武備如何?被襲擊的商隊情況如何?”
陳摩訶沒有急著發號施令,而是朝那老兵繼續問了起來,沈光躁動的心平複下來,“知己知彼,百戰不殆。”這句話知易行難,換了是他的話,也許剛才腦子一熱,已經直接讓老兵和漢兒們衝殺過去,哪會像陳摩訶這般問得這麽仔細。”
“賊兵皆無甲,弓箭疲軟,商隊已亂,護衛傷亡逃散甚眾,撐不了多久。”
聽完回復,陳摩訶看向老兵裡隻穿了皮甲的二十多人道,“你等過去接應那商隊撤過來,不可戀戰。”
“喏!”
二十余名老兵同時應喏,隨後就翻身上馬,朝著前方滾滾而去。
沈光在邊上默默看著陳摩訶布置陣地,只見他先將隊伍裡的後勤輜重和馱馬奴隸集中起來,然後又將駱駝圍在外面,接著漢兒們披甲持矛立於前方,老兵們牽馬站在後方,至於從隊伍後方匆匆趕上來的烏鴉等人被安排在了他身邊待著。
在高仙芝府上時,沈光也翻過李衛公兵法,知道唐軍作戰有極其嚴格的規矩,最講究軍陣和紀律,所以他看的那些穿越小說裡,什麽隊列練習,站軍姿等等,放在大唐軍隊,便是最基礎的訓練。
漢兒們在前是戰隊,老兵們在後是駐隊,戰隊打完,駐隊才能上前。
沈光看得出陳摩訶並沒有嚴格按照大唐軍陣布置預設的戰場,不過他知道嶽王爺有句話叫做,“兵無常形,水無常勢,運用之妙,存乎一心。”若是死板地按著兵書來,那就容易犯教條主義的錯誤。
“郎君,賊兵無甲且弓箭疲軟,是以咱們不必布置弩手和弓箭手,
一來是這些賊兵不值得浪費弩矢,二來容易嚇跑他們。” 陳摩訶布置完之後,自是為沈光詳細說起這排兵布陣的門道,“按著大唐軍陣,本該是弩手最前,弓箭手次之,然後才是長槍手,賊兵來襲時,第一通鼓響,弩手距敵一百三十步時放箭,二通鼓響,弓箭手距敵六十步放箭,三通鼓響,弩手弓箭手後撤,長槍手上前迎敵。”
“不過此番賊兵,既無堅甲,也無強弓,最適合給新兵們試手。”
陳摩訶抬頭看向前方不遠處揚起的煙塵,臉上滿是殺氣,漢兒們平日練得再苦,也不如來場真刀真槍的廝殺長本事。
沈光感覺到了腳下的大地正在顫動,這時候他已經能看到倉惶逃竄而來的商隊那亂糟糟的駱駝和馱馬隊伍,而先前離去的老兵們則是盡數歸來。
追逐商隊的賊兵們已經前後脫節,當他們看到前方突然出現的隊伍時,並沒有提高警惕,因為那隊伍沒有打出任何旗幡,反倒是那堵扎眼的駱駝牆讓他們變的越發貪婪。
先前出擊的老兵們下手時並沒有太狠,只是輕松的一輪弓箭攢射,就從賊兵們的包圍圈撕了個口子,讓那支商隊剩下的人馬得以逃出來,跟著老兵們一路後撤。
不過這支逃出來的商隊顯然沒有和沈光他們並肩作戰的想法,反倒是想把追兵引過來,然後好乘機逃走。
死道友不死貧道的做法雖然沒什麽毛病,不過沈光可不是那種以德報怨的聖母,要不是賊兵來得太快,他都想先把這支商隊給截下來。
百余騎賊兵策馬而來,盡管他們的隊形稀疏,可是那滾滾而來的馬蹄聲宛如雷鳴,讓沈光的呼吸也不由急促了幾分,他不知道漢兒們能不能扛住這股騎兵衝鋒而來的撲面壓力。
陳摩訶冷笑著,就這樣的衝鋒隊形,果然是群烏合之眾,這時候對面的賊兵雖然衝近一箭之地,可是卻沒有舍得放箭,直到不到百步距離時,他們才在馬背上射出了一輪箭矢。
不時有稀稀落落的羽箭打在漢兒們的明光甲上,可是卻鮮有能洞穿甲葉縫隙的,一輪箭下來連個受傷的都沒有。
看到賊兵們弓箭這般威力不濟,原本還有些忐忑的漢兒們都是振奮起來,這時候陣中擔任隊頭的陳鐵牛兀自高呼起來,“持矛向前!”
幾乎是條件反射般,漢兒們齊刷刷地向前斜端長矛,頓時如同鐵刺蝟般向外。
本來想要縱馬踩踏過去的賊兵們不得死命地抓住韁繩,防止受驚的戰馬把他們顛下去,因為戰馬可不會傻乎乎地朝前方密集的長矛撞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