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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日月》第56章? 魑魅魍魎
宋佚名五貓圖立軸設色絹本121×73cm保利2010秋拍成交價425.6萬元

作品鑒賞

在宋代,人們稱貓為“狸奴”,深受文人雅士所鍾愛,也是歷代畫家喜好描繪的題材之一。貓諧音為“耄”,指的是七十以上的老人。故狸貓與牡丹合畫一圖有“長壽富貴”之意,如台北故宮博物院藏宋人佚名絹本設色《富貴花狸圖》軸,可堪稱是此類題材的代表作。而將貓與竹子、宮廷院落畫在一起,表明長壽長福之意1,恰與此《五貓圖》創作主題相似,內容相仿佛。

此宋人《五貓圖》原系吳湖帆先生舊藏,上隔水有其親筆所題:“宋人五貓圖。吳湖帆清玩名筆畫貓,甲戌(1934年)。”在下隔水有他另一段長跋:“歷來藝術,畫至兩宋而極盛,及南渡後尤盡能事,寫生逼真,如馬麟、李迪輩出,故世之談藝術者於宋人斷楮碎錦,莫不視為奇秘。余素性喜畜狸奴,內子靜淑尤善飼愛若子女。近歲以收集古人畫為課事,乃及畫貓搜羅數十幅,上自五代以迄清季。此幅雖無款著,審其筆墨、章法,斷為南宋晚季人筆。圖凡五貓,一母四子,頗覺生機躍然,可知活潑為天下至性所賦也。甲戌(1934年)春三月重付潢池題其下,同時付裝者一孫雪居畫,一八大畫,一高且園指畫,皆狸奴戲事也。附記於此吳湖帆識。”2如此大段長跋,足見吳湖帆對此作之喜愛之情。

吳湖帆、潘靜淑夫婦愛貓、養貓、畫貓,也曾不遺余力地收藏了數十幅狸貓圖。吳氏《梅景書屋書畫記》中有如下記載:“余夫婦皆喜蓄貓,以其形威而其性馴也,故於古人畫貓亦複竭力收羅,所藏大小幅不下數十本……”綜上所述,此《五貓圖》是一件珍貴的南宋晚期宮廷畫師的精心之作,能夠流傳數百年而保存完好,與歷代收藏者的精心呵護密不可分。

吳湖帆以其《梅景書屋書畫記》專門記載他的書畫收藏,但沒有記載此幅《五貓圖》。正如《吳湖帆文稿》編校者所言,第二、第七兩卷缺佚,若按其編寫體例所示,這軸南宋晚季的名家畫貓也許會出現在該書已缺失的第二卷中。又如吳氏在後梁李靄之戲貓圖後所記“古人畫貓……所藏大小幅不下數十本”3,現查閱已存的《梅景書屋書畫記》,吳氏錄入的古人畫貓圖自五代至清末只有八件,可見有相當一部分吳氏所藏貓戲圖錄入《梅景書屋書畫記》中,但缺失了。

宋代畫家在儒家理學“格物致知”思想影響下,畫家們努力從自然界中去選取一個局部,一個花瓣、一片羽毛,以此來折射出現實世界。此幅《五貓圖》的創作完全是宋人繪畫的“法度”與“規矩”4,在精細描繪對象的同時,生動地傳達出了大自然的生命活力,同時又具備情切感人的詩情畫意,具有南宋後期宮廷繪畫的時代特征。其全景式構圖,與兩宋流行的折枝花鳥畫不同,這種大幅畫作常被用來裝飾宮廷的屏風粉壁,因其無關政治宏旨的題材在純粹審美之外又能幫助當權者粉飾太平盛世,故備受王室貴族的推崇。

全圖描繪重點主要集中於畫面右下角部位,一棵古柳自右下端土坡向上徑直伸出畫面,這種注重細節描繪而兼顧畫面完整性的構圖,屬於南宋繪畫的典型特征。柳樹周圍畫有一母四小五隻貓兒,母貓毛色精潤,其視眈眈,警覺的佇立於樹後;四隻小貓則顯得天真無邪,盡情在草坡間嬉戲,如此怡情田園的貓戲場面,常出現在南宋畫家筆下,如李迪的《狸奴圖》(現藏台北故宮博物院)、毛益的《戲貓圖》(現藏大阪大和文化館)。

畫中五隻貓的瞳孔豎若一線,這是宋代繪畫的顯著特征,經過宋徽宗的提倡,兩宋畫院都是觀察細致入微,如正午時分,貓眼豎線、孔雀先抬左足等,皆入畫中。而此圖的五貓豎線眼睛,正與圖中的柳蔭低垂,花草茂盛,顯示出這是一個晴朗的正午時分。據宋董逌《廣川畫跋》記載,唐時著名畫家邊鸞尚沒有注意到貓的眼睛會隨早晚時辰不同而發生變化:“(邊)鸞名最顯,而於貓睛中不能為豎線,想餘工決不能然。”5但在精於體察自然萬物的宋代宮廷畫家筆下,貓眼的變化已被精心加以描繪,因為這些細節體現著至關重要的自然之“理”。

柳樹的畫法顯然並非自然的簡單描摹,已融入作者的審美理念,無論是樹洞的描繪還是樹乾上紋理的組織,都極具匠心,畫者熟練地運用色彩的濃淡關系來描繪柳葉的陰陽向背,與現藏台北故宮博物院的宋佚名《楊柳乳雀圖》上的柳葉畫法類似6。圖中花草雙鉤及沒骨兼用,自然灑脫,令人聯想起宋人《百花卷》的文人化傾向,顯示出南宋後期的風格特征。

精心繪製的雕欄被用來作為畫面的背景,上面布滿精美的圖案,其中的龍紋尤其值得注意,龍身矯健雄奇,看似異常迅猛,三趾,龍犄角分叉較早,龍嘴大張,露齒,吐舌,龍發分為幾縷,飄向腦後,與南宋官窯瓷器上的“龍紋”圖案一致。體現了南宋宮廷畫龍的形象特征,暗示了這幅畫的特殊身份。

根據台灣李霖燦先生研究,山石邊上點苔,南宋末才被畫家們所普遍采用。花草所依附的山石,潤澤靈秀,自然灑脫的苔點,反映出南宋後期的繪畫技法特征。一條傾斜的土坡分出了畫面的前景與背景,工細描繪的雕欄之間,嫻熟地用霧氣隔開,這種表現手法常見於南宋山水畫的布置之中,用以統一和協調畫面空間。

畫面布局,采用以少代多,以虛代實的方法。筆墨的使用上更趨精致縱逸,呈現出強調主觀表現的傾向。造型已不僅是勾勒法,留白、渲染、反襯等技法被熟練運用,畫面氣息親切感人,更具詩意化,擺脫了北宋畫院高度成熟之後的僵化造作之風,已有文人畫傾向。

這些畫面特征無不顯示出這是一幅南宋後期的畫院高手所作,印合了吳湖帆先生的判斷。

注釋:

1.吳湖帆先生所藏清代潘恭壽《菊花貓圖軸》後有吳大澄先生一則題跋:“金於五星為太白,《史記·天官書》:五星皆從太白,而聚乎一室。《正義》雲:鎮星有福,太白兵強。《天官書》又雲:北宮元武虛危。《正義》:危為宗廟祀事,主天府、天市、架屋,佔動則有土功,故金危相值,氣勝而財聚。按:五行生克之理,水生於金而克火,北方元武亦屬水。相傳金危危日畫貓能避火災。”所謂的“金危危日”就是指農歷大年初五日,古人有習俗,在此日畫貓,可以避火、生財和鎮鼠。貓也常與蝴蝶合畫,諧音為“耄耋”,寓意為長壽吉祥。但畫貓還另有“驅邪避災”之意,今人已知之甚少。見《吳湖帆文稿》,p533,中國美術學院出版社,2004年9月。

2.據考證,甲戌為民國二十三年,即一九三四年,吳湖帆先生時年四十一歲。在上世紀三四十年代,吳湖帆先生有鑒定“一隻眼”的美譽,黃公望《富春山居圖》的前段《剩山圖》即是吳先生發現並收藏的。 此軸《五貓圖》被他鑒定為南宋晚季人所畫,並與雪泥、八大山人、高其佩指畫貓戲諸圖一並重新進行了裝裱。

3.《吳湖帆文稿》,同上,第368頁。

4.南宋周密所撰寫的《武林舊事》卷六中提到,臨安的手藝人所經營的東西有“貓窩、貓魚、賣貓兒”,也就是說,那個時代就有專門給貓做的貓糧(貓魚),有專門為之設計的貓窩,也有專司買賣小貓小狗的“寵物店”。可見當時宋人對於貓的需求和寵愛達到什麽地步。南宋詩人陳鬱有詩雲:“穿魚新聘一銜蟬,人說狸花量直錢。舊日畜來多不捕,於今得此始安眼。牡丹影晨嬉成畫,薄荷香中醉欲顛。卻是能知在從息,有聲堪恨複堪憐。”貓兒惹人憐愛,有鎮鼠之功,畫貓更俱祝壽、驅邪避災之寓意,由此也不難理解宋代畫家對貓戲這一題材的喜好了。

5.《中國畫論》,p701,安徽美術出版社,1995年。

6.正如宋代郭熙《林泉高致》所說:“學畫花者以一株花置深坑中,臨其上而瞰之,則花之四面得矣。學畫竹者,取一枝竹,因月夜照其影子素壁之上,則竹之真形出矣……。”因此在對大自然的描繪上,宋代畫家達到了中國古典寫實的高峰,留下了很多傳世精品,如黃居采《山鷓棘雀圖》、崔白《雙喜圖》、題為趙佶的《臘梅山禽圖》、《芙蓉錦雞圖》,南宋閻次平《牧牛圖卷》、李迪《雪樹寒禽圖》等。這些畫作不同於元之後文人化的花鳥畫,即使後代精細工謹的宮廷繪畫,由於缺乏宋代這種理性精神的支撐,也只能是徒有形似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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