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南是怎麽找到胡釘鉸的呢,一切都要從半天前說起。
令崔哲等人膽寒的不是的李南砍傷兩個,讓其中傷勢較輕那個跑回去報信救自己同伴,回去了幾乎也就油盡燈枯的狠毒手段。
而是李南審問他們時候所表現出的心智!
李南的用了一個簡單的囚徒困境,把兩人分開關押,分別對倆人說你倆只有一個能活,先說出的那個人可以決定哪個能活,至於剩下的的那個嘛,嘿嘿嘿。
在李南向他們描述了什麽凌遲剝皮還有中美合作所諸如披麻戴孝的之類的酷刑的時候,別說一幫沒有怎麽見過血的士子,就是這些殺人如麻的大盜,都覺得面前這個一臉微笑說出如此恐怖刑罰還有想出這種惡毒詭計的男人簡直就不似人。
這還不算完,為了加大壓力,李南還讓人假扮傳話,故意在盜匪面前說那邊的盜匪已經招了。
本來李南以為一幫盜匪而已,想必這樣一詐就詐出真相了,但是事實上好像一點卵用沒有,唯一得到的消息就是盜匪們聽說這支車隊有寶物,又全是女子,所以才起了心思,現在倆人都只求速死。
不是,你們骨頭這麽硬的嗎?唐代的盜匪都這麽豪橫?
“落在汝這讀書漢手中,耶耶某無話可說,只求速死!”聽著李南詳細描述剝了皮的人是什麽情況的盜匪臉色發白,依然十分嘴硬,帶著大義凜然的目光看著李南,周圍的人都快吐了,看著李南的眼光也變得奇怪起來,仿佛李南才是什麽反派一樣。
講道理嘛,如果你不是親眼見過這等惡毒至極的恐怖刑罰,怎麽會描述得如此仔細,神情還如此淡然。
“寶物麽?”李南越咂摸越覺得有些不對。
於是他行動了,讓人將其中一名盜匪砍成輕傷,然後告訴他你的同伴交代了,現在讓你活命,郎君我也是講信義的人,你趕緊滾吧。
然後他又告訴傷重那個,你的那位同伴已經交代了,現在我已經放他走了。
迎接他的,是那名重傷的盜匪輕蔑的嘲笑。
這就出大問題,看到那名盜賊的反應,李南心中越來越沉重。
這特麽還是盜賊,這麽信任同伴的?
還是——他們根本就不是盜賊?根本就是被人豢養的死士或者家將?
於是雞賊的李南找了春十三娘,派了一個身手最敏捷的小姐姐出去跟蹤那位逃走的盜賊。
果然如他所料,那位盜賊沒有那麽簡單!
似乎害怕有人跟著,被放走的盜賊先是找了個地方給自己做了簡單包扎,在叢林裡繞了幾個圈子後,又回到了女團附近監視著他們,似乎沒有跑回去的打算。
但是這一切都沒有逃過女團小姐姐的眼睛,女團小姐姐們出身山林,回到山林就像是回家一樣,再加上看起來女團小姐姐戰鬥力好像高於這幫盜匪,所以逃走的那位一直沒有發現自己被跟蹤了。
等到小姐姐回來報告了李南情況,並且請示要不要宰了躲在附近的那位的時候,李南的臉色終於變了。
“汝等並非盜匪!乃受某人指使,過來截殺吾等,想必此人所在離此地不遠,或許就在那醴陵城中!“
“還有,汝同伴還在佐近山林藏著,等著救汝呢,若是某重新將其捉來,告訴他是汝為乞命,告知吾等他必定藏在佐近,不知他會作何感想?”看著剩下那名盜匪發白的臉色,李南心中一動,追加一擊。
“若是某再讓其回去報信,
不知汝同伴這次會不會告知汝背後之人否?”李南惡魔般的話語,在這位重傷盜匪頭子的臉色一下子變得雪白,臉上大汗涔涔。 “若是屆時吾等跟著汝同伴找去,屆時再告訴汝背後之人,是汝背叛於他,不知——”李南一邊說,一邊笑得極為開心。
周圍聽到的人俱是不寒而栗!
好一條毒計,這南郎君,心思端的陰狠!堪比那笑裡藏刀李貓爾!
李貓就是李義府,唐高宗李治的太子舍人,是個心思陰毒的大奸臣。史書記載他“貌狀溫恭,與人語必嬉怡微笑,而褊忌陰賊……故時人言義府,笑中有刀,又以其柔而害物,亦謂之‘李貓’。”
於是剩下的那名盜匪為了自證清白不拖累同伴,就高喊著毋寧死咬舌自盡了。
這下,就怕是沒有這麽簡單了。李南苦著臉看著死去的盜匪,這位盜匪用盡全力高喊,也是為了給躲在林中的同伴傳信,告訴他中計了吧。
李南苦笑著,派出那個叫做山感的小姐姐繼續監視那位躲在一邊的盜賊,仔細地上前檢查起盜匪的屍體來。
如果說之前還有一絲懷疑覺得這幫盜匪就是講義氣的話,現在李南百分百肯定,這幫盜匪背後有人指使,而且這個人還很不簡單。
能讓挨了這麽多刀一聲不吭地漢子豁出命去保護的,哪裡會是常人。
不過這樣也好,他可以懷疑的圈子一下子就縮小了不少。
之前那幾名盜匪說的什麽?說是收到消息,這支隊伍有寶物!
李南這才發現,原來是自己不小心,女團的財露了白。
那麽,所謂的寶物究竟是什麽呢?
仔細的想了想,李南突然想到,莫不是表演時充作道具的那顆夜明珠!
是了,就是這個。李南面沉似水。
經過這段時間,李南終於了解了那顆夜明珠的價值,莫說他們手裡這顆鴿子蛋大小的夜明珠,就是珍珠大小的夜明珠,在大唐也可以換一堆同樣大小的珍珠。
遑論那顆鴿蛋大小的夜明珠乎?在此時稱為國之重寶也不為過。
女蠻國雖是小國,但是能鄭重其事拿出來進貢的,想必在她們國家,這也是極為貴重的東西,更不要說在夜明珠奇缺的大唐了。
這樣一來,見過夜明珠又有能力指揮一票人馬來截殺的,無非就是看過南海觀音舞的那幾位了。
李南本來最開始懷疑牛家,以為牛府的人心疼送出去的財物,女團住在他家這麽些天,很難說他們沒有看到女團的其他貢品,所以他們又當又立的想要搶回去。
但是轉念一想,牛百齡都投資打廣告,女團和牛家已經是雙贏了,牛家的嫌疑雖然大,怕是要小於縣令張白塔。
但是他又轉念一想,這縣令張白塔。前腳才把女團作為自己政治清明的引得南海天女至的政績給宣傳了出去,後腳就派人截殺怕是於理不合。他就不怕跑了一兩個,傳了出去對他的官聲有損?
前一刻大加誇讚的女團下一刻就在自己治下被截殺,豈不是赤裸裸打臉,要動手也是等到他們出了醴陵縣動手啊。
況且還有崔家,牛家還有姓李的士子在此啊,還要在大唐混的他們不擔心世家的報復麽?
李南百思不得其解,盜匪選擇動手的地方離醴陵縣城和官道都不遠,一般的盜匪基本上不會蠢到選在這裡動手。牛家和張白塔都有動手的理由但是動機似乎都還不夠,存在自相矛盾的地方,那麽究竟是誰呢?
深信屍體不會騙人的李南,於是查看起死去盜匪的屍體來。
一看之下,李南就皺起了眉頭。
因為他發現這幫盜匪的身高都差不多,明顯是挑選過的。
這就很讓人不寒而栗了。
這就跟釣來的野魚跟養殖的肯定不一樣,前者大大小小不是一邊齊,後者齊齊整整,大小差不多。
能派出這麽一隊人的勢力,背後肯定不小!
於是有些擔心的李南又讓人剖開了死去盜匪的肚子,查看了他們肚子裡的食物,果然,裡面竟是些麵粉糊狀物和肉食。
李南的心一下子涼到了谷底。
這尼瑪不是精兵怎麽會有這種待遇?李南又仔細檢查了他們手中的兵刃,還請教了沙彌尼,得出的結論是這些兵器雖然有不少缺口但是保養的不錯,而且材質比他們手中的都要好。
這下不好跑路了,能養得起這種精兵的隊伍,若是起了心截殺,如果自己不解決這主事人,不知道在後面的路途中,還有什麽埋伏等著他。
可是,究竟是誰呢?
按理說牛家,張家都有嫌疑,但是李南始終對於醴陵城外送別之時,某個人似乎多看了自己幾眼比較在意。
那個人是誰呢?李南仔細回憶,無論怎麽都想不起來。
哎,算了,現在只能寄希望於那人看到派出來的人全滅,要現身回來查看情況吧並且處理屍體罷。
於是李南故意當著全團的面大聲吩咐,盜賊已滅,全團轉到去十七裡鋪休息,還故意派了崔家的仆人回去報信。
希望那幕後之人,能夠忌憚清河崔的名聲,不會截殺崔家報信之人吧。看著崔家仆人騎馬飛奔的身影,李南心中也是有些不忍。
這可是自己讓人派出去送死,自己真是越來越像個唐人了呢。
李南還是派出好幾名小姐姐隱在崔家報信的仆人身後,讓山感小姐姐死盯著躲在一邊的那名盜匪,全團大搖大擺地往官道另一邊走去,做出在十七裡鋪駐扎的假象來。
十七裡鋪不再官道上,而是官道另一邊,跟他們原來的路程不符。
我就不信你不會回去報信我們呆在十七裡鋪,轉過一個山角,李南讓崔家等人帶著沙彌尼雲紈嘉藥娘等人帶著車隊前往十七裡鋪。
自己帶著小姐姐們躲入了山林中,監視著那名盜匪。
2個小時後,崔家的那名仆人騎著快馬前往十七裡鋪。隨行的小姐姐從山林裡竄出並回報,她們果然在路邊發現了截殺的人,都按照李南的吩咐給解決了,順便讓崔家那名仆人放棄報信,直接趕往十七裡鋪。
講道理嘛,若是真的牛家張家所為,這幫人回去報信不就是送菜?李南一開始就沒有讓崔家仆人去醴陵城報信的消息,嘴裡喊的是派一匹快馬,實際上給他挑選的是一匹跑得最慢的駑馬,方便小姐姐們跟上。
看到崔家家仆回轉,那名盜匪依然沒有動靜,呆呆地看著自己同伴剝的精光的屍首曝屍荒野,似乎在想著什麽。
過了半個小時後,那名盜匪小心翼翼地走了出來,仔細看了一眼周圍,面對著同伴一片狼藉的屍體,狠狠地哭了一通,接著用雙手開始挖坑,將同伴的屍體掩埋。
他一直弄到天黑,才將同伴的屍體掩埋,接著又簡單處理了現場,這才對著十七裡鋪的方向望了一眼,一瘸一拐地往醴陵城的方向走去。
“跟上!”李南小心地打著手勢,小姐姐們立刻如同最輕盈地猿猴一般,穿行在山林中,沒有發出一點聲響。
隻留下南雀和另外一個眼睛很大叫做泉的小姐姐,在後面貼身保護著最菜雞的李南。
或是因為心急, 或是因為小姐姐們實在太厲害了,那名盜匪一直都沒有發現背後有人,等到他跟背後那位主事人接頭的時候,李南嚇了一跳。
他終於想起了,當時多看他兩眼的那個人是誰!
此刻在月下長身而立,笑吟吟地將匕首捅入對方心窩的,正是前幾天一起觀舞,好似一個落魄書生一般的胡釘鉸!
竟然是他!李南看到他的時候自己都嚇了一跳,窮書生一樣的他怎麽會有如此勢力?難道,他背後另有其人,他只是中間人?
於是李南並沒有打草驚蛇,跟著胡釘鉸來到了城外的山村。
胡釘鉸回村之後並沒有馬上回屋,而是轉了一圈之後才往村裡西南方唯一一棟不小的房子走去,看到屋中沒有異狀,轉到去河邊洗了手,消除了他手上的血跡。
這就給了李南時間,於是李南大手一揮,讓小姐姐們埋伏在他家周圍,自己則是帶人摸入了他家,先是仔細地搜查了一番,發覺他竟然是一個人住著這麽大的房子,沒有妻子兒女可以當人質,房子裡面還有大通鋪,柴房裡的灶很大。
李南心中終於確定,這想必這就是那幫人的落腳處,不然他一個人用不了這麽多東西。
於是,當處理完身上痕跡的胡釘鉸回家的時候,這才發生了令他驚異的一幕。
但是緊接著,胡釘鉸的話語讓李南張口結舌。
“內衛書手胡釘鉸,見過貴人!”利刃加身的胡釘鉸臉色絲毫未見變化,笑盈盈地對著李南施禮。
仿佛他才是那隻逮住雞的狐狸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