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血肉模糊的場面,經歷過“大世面”李南輕松壓製了心中想要嘔吐的欲望,一邊腹誹著,一邊撿起了笑道人那柄“乘勝萬裡伏”。
這把劍質量真好,經歷了爆炸一點事都沒有,戰利品了。爆到裝備的李南忍著惡心,順便用劍挑開笑道人的屍體,想要看看有沒有武功秘籍什麽的。
可是當他挑開笑道人滿是碎鐵片的屍體,嘲諷地看著他那張再也笑不出來的臉時,他愣住了。
接著,他全身打起擺子來。
“郎——”看到李南的樣子,太平公主追了上來,立刻,兩道身影出現在他們前面,正是修羅和女冠隱,李九亦是拔出劍走了上來。
然後所有人都愣住了。
因為除了笑道人的臉之外,他們看到了另一張臉.......
這張臉和他的主人就埋在笑道人的身體下,似乎天下第一的笑道人,拚死也要護住這位一般。
那是一張年輕而微胖的蒼白臉龐,上面血色全無,帶著震驚和不解的神情。
好巧的是,這張臉他們所有人都認識,李南前幾天還跟他喝過酒,定下了一生的盟約。
正是太平公主最愛的侄兒,她的兒子頗為交好的臨淄王——李隆基!!
什麽特喵的叫驚喜!!
此刻,李南隻覺得全身血液都涼了,雖然殺了一個幽閉的王爺對於在場的人來說,雖然讓人驚駭,但是也不是不可處理的事情,但是對於他來說,卻是大為不同。
那可是未來的唐玄宗啊,自己這一炸,葬送了整個開元盛唐,算是把歷史的馬車真正炸飛了!!
這可怎麽辦?自己算不算民族罪人??李南徹底呆住了,整個人說不出一句話。
“郎且先行,此事交予太平!!”關鍵時刻,見過大世面的太平公主緩了過來,雖然痛心於某個她欣賞的侄兒的性命,但是比起郎來,又算什麽!!
而且,今夜還是太子“清君側”之日!!!他的死也不是“不合理”!!!
一個被幽閉的諸王而已,她又不是沒有殺過!!!
於是在太平公主的一聲令下,叢林裡鑽出大量的太平秘衛,帶著李南和李九等人,秘密前往華清宮側,她的宅邸裡。
講道理,今日天下三大劍客比劍,自己怎麽會放心郎白龍魚服,親身赴險,太平秘衛一直都在。
“郎,兔兔又殺人矣,今夜兔兔定當好好‘請罪’!”聽著手下關於當時馬車異狀的回報,太平公主不僅沒有覺得心冷,反而渾身更加火熱起來,笑得仿佛夜裡盛發的罌粟花。
這才是太平的“郎”,出手天下恐懼的“偉丈夫”“幼文和”!!!
“汝等,自裁罷!”看著將屍首全部燒成灰,處理乾淨現場的太平秘衛,黑夜中的太平公主輕描淡寫地說。
“諾!拜別公主!”除了送信的那位和剩下幾名貼身護衛以外,所有人對著太平公主一拜,立刻拔刀自刎。
當然,送信的那位在送完信之後也自刎了,看著有人將他的屍首拖下去,杜鏡愚站了起來,看著喊殺聲一片的長安城,長歎一聲。
“令下!”杜鏡愚走到院子裡,輕喝一聲。
立刻,就有不少全副武裝的甲士如同嗜血的惡鬼一樣,從暗處走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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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有令,汝等,隨某出城——”最後看了一眼大廳裡擔心的妹妹,杜鏡愚換上了甲胄,帶著人緩緩跳入了後院的一口枯井!
很快,杜鏡愚帶著人,身上帶著血,見到了城外的太平公主。
那是太子府的人的血,也有簪纓之人的血。
因為他接到的命令是:“速往城外二十七裡處山谷,沿途路遇之人,皆斬之!”
噗——僅剩的幾名護衛看到杜鏡愚到來,也拔刀自刎了。
“隨吾前去華清宮,沿途但遇任何人,皆斬之!”太平公主冷冷地下令,騎上了一匹駿馬。
“諾!”焚燒掩埋好剩下的屍首,所有人抽刀出鞘,如同黑夜裡的黑色洪流一般,簇擁著紅裝的太平公主前往華清宮!
於是,山谷恢復了寂靜,就好像沒人來過一般。
過了許久,才有一名錦衣公子才帶著人出現在山谷的某處,看著空寂的山谷,低頭拈了拈沿途的泥土,濃厚的血腥味在他鼻尖縈繞,他俊美的臉上笑得極為開心。
“這一局,石安兄失算矣。”此時正是月圓之時,長安城內火光衝天,喊殺聲不斷,空寂的山谷,銀白的月色,俊俏的公子,越發顯得如空谷幽蘭一般。
哪怕他剛剛從屍山血海一樣的長安城趕來,但是渾身上下,並無半點髒汙之處,仿佛才從學堂下課,出來秋遊的貴公子一般。
“風雲雖至,奈何龍已死,徒呼奈何,可歎,可歎,石安兄手段雖神鬼莫測,可是鬼神尚避君子,縱有鬼神之力,能擋這天地間浩然正氣乎?”
月光下,空月公子如同古之賢人君子一般,回頭看著身後那人。
“君子敬鬼神而遠之,子明以為然否?”一片銀白和血腥味中,看著面無血色的梁櫧,楊施余如同學長看一個犯錯的學弟一般。
“謹遵空月兄教誨!”看著空無一人的山谷,想起了某些可怕的後果,梁櫧臉色如同死人一樣白。
他不是因為李南詭異可怖的“殺生大術”而恐懼,也不是想起了若是被這位“幼文和”得知自己曾經做過什麽後,迎接他的結局而恐懼,更不是這兩位分屬簪纓與山海,一時瑜亮的恐怖謀士,已經逐漸露出獠牙,開始以天下為棋盤,皇室為棄子的“棋局”而恐懼。
他而是為自己,為整個夔牛恐懼。
他突然發現,比起肆無忌憚毒入骨髓的山海化冥,謙謙君子的簪纓銀冠也是一樣的“毒”,只不過一人殺人用“術”,一人殺人“誅心”而已。
夔牛落在這兩位手裡,真的有活路嗎?一時間,梁櫧握住刀柄的手捏的發白。
他渾身顫抖著,似乎有些擇人而噬的東西急切的想要噴薄而出。
他從來沒有這樣一刻痛恨自己的愚蠢,也沒有這麽一刻充滿殺意,想要不顧一切殺死身邊這個濁世佳公子。
要不,殺死自己也好,讓一切都結束在今夜。
但是他停住了。
因為他看到了一個人。
一個滿臉胡須身材矮小的東瀛人,此人腰間懸掛著一柄長長的,略微彎曲的東瀛長刀,看著梁櫧看過來,他咧開嘴,露出了嘲諷和嗜血的笑容,雪白的牙齒似乎想要擇人而噬一般。
如果笑道人在這裡的話,一定會對此人面露厭惡之色,因為此人就是他曾經差點折戟的那位老劍客的兒子,他的八岐之劍有一部分映證於他父親的劍道。
而且那位老劍客的劍道只求殺人,在笑道人看來,已經徹底走入了讓他厭惡的歧途。
汝之劍道已死,吾不取也, 當年的笑道人在劍停在那位老人的喉間,然後收劍,飄然離去。
隨後,那位自稱一心的老人,就在笑道人的背後,用自己的劍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此人姓張,名為柳生,正是那位大名鼎鼎的,跑到日本去的虯髯客的後代,也是這一代的虯髯客!!
看到對方的譏諷笑容,梁櫧用極大地毅力按捺住自己想要自殺的心思,也抑製住了自己對於這位空月公子的殺意。
“今夜月色正好,子明何不與空月同遊乎?”楊施余顯然心情極好,笑著邀請到。
“敢不從命乎?”這一聲邀請,徹底泯滅了梁櫧的念頭,他如同行屍走肉一般,開始跟這位無雙公子,一同遊覽起這血腥味濃厚的山谷來。
原來,吾早已踏入那無間地獄爾,看著前面幽靜得似乎永遠沒有出口的小徑,梁櫧笑得無力。
.........
有沒有終點,誰能知道
在這塵世的無間道
.......
要去到極樂條長路遠
吃苦中苦苦中苦亦永不間斷———《無間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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