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山書院,
如其名位於北安郡離山之上,青山綠水草木旺盛是涼州少有的風水寶地,這快地距離那涼州中心北涼侯府也不過二百裡之遙。
涼州民風彪悍,百姓偏偏又兜裡沒甚銀子,
用老話來說就是窮橫,窮橫的,
所以山上的學子不多,偌大的涼州最大學府也不過寥寥三兩百人,早在建院之時便訂下規矩山上學子,每月末休假兩日可回家探望雙親,為的便是不讓學子理會山下俗世而耽誤了學業,染了太多的世俗之氣。
平日在山上悠哉悠哉搖頭晃腦學讀聖賢書雖然清苦了些,倒也快活,長此以往下來離山書院在這涼州百姓心中倒是頗有一番名望。
此刻,
那寬大的木屋中,一老邁的教書先生正知乎者也的念著聖人文章,底下上百學子也是跟著搖頭晃腦頗為有趣,細細看去倒也不全是呆子,其中還是有數人細細聽著,不時埋頭苦思。
“碰……”
書屋的大門被推開,
怒氣衝衝的走入一個身影,正是剛剛從北川郡盧家趕回來的溫思齊,長衫上還帶有塵土便迫不及待的來了書屋。
“啪……”
沒有任何言語一份朝廷的海捕文書被拍在木桌之上,陡然所有人的都愣住了,平日風度翩翩的溫院長何曾有過如此氣急的模樣。
“諸位學子,在山上呆了一月有些事情想必還不知道。”溫思齊眉頭緊皺,一副憂心忡忡的模樣。
“不知院長所言何事?”
身旁老邁的教書先生開口詢問道。
“那徐家父子反了,更是在那上京城中一劍刺死了陛下,就在昨日便逃回了涼州,轉瞬之間又屠了咱們涼州素有名望的張家!”
“端是狼子野心,如此不忠不孝不仁不義之人居然還堂而皇之回了那北涼城,就是可惜了那些被賊子蠱惑的涼州百姓!”溫思齊長歎了一口氣,語氣中無比唏噓。
“敢問可是那鎮北侯徐武?”一身穿布衣的學子呐呐的開口我們,眼神中全是難以置信的神色。
“除了那鎮北侯徐家,天下還有誰有那個膽子?”
“可那侯爺素來忠勇,怎會如此?”
布衣學子搖了搖頭還是不信。
“老夫平日也是被那反賊忠勇的表面所蒙蔽,可這證據確鑿,朝廷的海捕文書的下來了,還有何可疑之處?枉費了陛下對那鎮北侯的知遇之恩,到頭來確是養了一條白眼狼!”
溫思齊拿起海捕文書遞了出去口中所言自然隱去了無數細節。
所見之人俱是目瞪口呆,心神震動!
“我張家當真被滅了?”一身穿華服腰佩白玉的年輕人仰頭問道。
“老夫還欺騙爾等不成,那偌大的張家一片火光便是十裡開外也能看得分明!”
溫思齊的話音落下,學堂中數名張家旁系子弟瞬間昏厥了過去,張家的直系子弟都送入了上京城中,余下的旁系在這離山書院只求將來混個功名然後靠著家中勢力做個小官一輩波瀾不驚卻也安穩富貴,如今那天大的靠山沒了,怎能接受?
“那朝廷的大軍怕是不日就要兵臨涼州,可惜那涼州無數百姓被那反賊蠱惑,依舊看不清局勢,真到了那一天怕又是生靈塗炭,不知道多少人死於無辜!”溫思齊癱坐在地仰頭間眼角有濁淚流出。
“可惜,可惜,我乃一介書生如何鬥得過那擁兵三十余萬的反賊!”溫思齊捶胸頓足身上一身長衫早已沾滿了灰塵。
“先生何出此言?”
“我輩讀書人,乃是大慶的風骨!”
“我輩讀書人自當拯救於萬千百姓於水火之中,為大慶朝廷出一份綿薄之力,這等無法無天逆賊我等自當口筆誅伐!”
“即便我等提不起刀劍,也當下山遊歷深入鄉間讓那涼州百姓得知那徐家父子的狼子野心!”
一人氣急站在木桌之上,大吼道,便是脖間都隱隱有青筋冒出。
“對,文兄說的有理!”
“我輩讀書之人怎能看著那賊子猖狂,即便身死也要將那反賊的惡行傳出,讓那涼州百姓,讓那天下人看看我們離山書院學子的風骨!”
情緒是會傳染的何況此刻挑動他們情緒的人是他們平日最為敬重的院長!
“我等今日便下山,便是身死也不足惜,讀了十余年的聖賢書,自當舍生取義!”
場中群情激奮,不多時學堂的動靜便引來了整個書院的人,便是那幾位年邁不堪的老儒生都杵著拐杖走到了門外,聽到場中的言論險些摔倒在地,舉起手中的拐杖便是往那文書中的畫像戳去!
“子曰:志士仁人,無求生以害仁,有殺身以成仁;孟曰:生,亦我所欲也;義,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義者也!”
“先賢有言!”
“我輩文人自當殺生成仁,舍生取義!”一書生一腳踹番木桌,高生呼喊道。
“今日我劉文卓便如那先賢所言,無謂生死,定完將那賊子的醜行傳遍涼州各郡,即便身死,大慶無數文人必將以我等為榜樣,歌功頌德!”
“身死又有何懼也!”
那劉文卓大呼一聲便往門外走去,身後上百學子氣勢洶洶緊隨其後。
一炷香後,偌大的學堂便只有溫思齊和先前的教書先生兩人,便是那顫顫巍巍的老儒生都杵著拐杖去收拾行囊了。
“溫院長,他們這一去怕是要身死在涼州大地上啊,那涼州百姓對那鎮北侯是數十年積累的情份,又怎會因為他們的一腔熱血而有所改變?”
那教習先生出生寒門雖飽讀詩書,卻朝中無人備受排擠,索性辭了官便留在山上做個先生,一待便是二十年有余,平日除了講課甚少言語,頗有些大智若愚的味道在裡邊。
“左兄,此言差矣,那賊子未必有膽屠殺這書院學子。”溫思齊起身拍了拍長衫上的灰塵。
“可若是當真殺了,那又如何?”
“那他們便是仗義死節!”
溫思齊看著左不勝眉頭微皺,一揮衣袖便要出門。
“好個仗義死節,就怕院長是拿了他們做槍使!”
左不勝放下手中的書本長歎了一口氣,有些事情不是自己能改變的,罷了罷了,若真是書院有此劫那自己便留在山上幫他們收屍吧,免得暴屍荒野。
“有趣,有趣!”
“這出大戲,演的還真是精彩至極!”
書院上方一顆參天巨木的丫杈上,一個猴精猴精的老者正叼著毛筆埋頭書寫著什麽,寫完後拍了拍一旁抓在樹枝上的海東青在腿上藏好了紙條後,揉了揉後背,那傷口還隱隱做痛。
“這驢日的的徐家小子,自己傷都沒好又打發自己盯著這離山書院,還真是不當人!”
司空摘星嘴裡罵罵咧咧,想起昨夜徐閑鄭重的叮囑,這涼州的探子早就發現了盧家的異動,便強行給自己喂了幾顆丹藥,讓自己跑去盯梢,本以為是無用之功,還真沒想到釣上了大魚,
這消息傳回去估摸著一個時辰北涼輕騎就能趕到,就是不知道那小子做何打算,這讀書人的事還真是有些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