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皆知,天下修行境界分九品!”
“九品初窺門徑,五品登堂入室,”
“三品立於山巔,二品超凡脫俗,”
“至於傳說中的一品則和古之聖人無異,廣闊天地間山河湖海,山川百嶽無不可去之地,下至尋常百姓家,上至帝王將相府,皆是來去自如。”
“當初劍仙徐九在世時,便是我遠在邊陲之地西陵郡的爛柯寺也停止了諸多宗教儀式,唯恐那劍仙往西邊走上一遭,一品之威,可震懾一國九邊,昔日拒鹿郡外一劍破甲六千余的遺址爛柯寺也曾派僧人前往,隻余下一句一品之境,人力不可敵也,劍仙之一品,天下不可敵也……”
說道此處,老僧也是感慨頗多,
“如徐九這般劍仙,總歸而言是千年來最風流人物,可塵世間諸多人卡在修行各個境界的門檻之前,終其一生無法往前邁出一步,而秘宗修行法門可以讓小友身臨其境提前體驗各個境界的玄妙,讓小友跨過修為門檻如履平地。”
“這樣一來便可以縮短這個過程,破除了修煉的瓶頸,從某種意義上而言這是一條通天大道,用我佛門之法來說便是如同轉世大能一般擁有前世心境,所有的境界都是已經經歷過的,跨鏡自然勢如破竹。”
“如同老僧前三十載一般。”
“平日苦苦修行,”
“可破鏡……”
說道這老僧頓了頓,笑容有些複雜,
“破鏡和世人吃飯喝水無異,時常翻閱佛門,坐看典籍,體內蘊養的氣夠了,水到渠成,自然而然便突破了。”
“老僧入三品的時候在閱經,老僧入二品的時候在念經,老僧入半步一品的時候在打坐,睜眼時便入了半步一品。”
老僧話音落下,場中眾人俱是面面相覷,無言以對,只是覺得驚豔,不過倒也沒有多少人羨慕,場中無論是燕十三還是西門吹雪,葉孤城,歸海一刀他們都有自己道,同樣他們破鏡不存在什麽門檻之說,而是心結,而且必須自己斬斷才行。
“如此只要內力足夠下一個境界所需。”
“隻管高歌猛進一往直前便是,無需滯留。”
老僧望著那身穿蟒袍正在沉思的少年郎很是詳細的解釋道。
“隱患何在?”
少年郎沉聲道。
天下沒有白來的午餐,這份天大的機緣同樣不會如此輕易的獲取,要知道便是這方俠以武亂禁的世界,入品級依舊是其中的一小撮人,何況傳說中的一品之境。
“在蓮華生大士創造這門秘法後,我爛柯寺也曾有無數僧人嘗試用秘法破鏡,其中不乏大毅力者,可最終的結果無一人成功,皆是入魔,乃至於一生無法寸進!”
“沒有親身去體會無法想象其中的恐怖之處!”
“其中扭曲的除了心境外還有靈魂!”
“所以這門秘法,也被例為禁忌!”
“而其中的大多都是在那玄奧的境界中迷失,產生一種虛無感,乃至於當前的境界都無法掌控,患得患失,最後瘋癲成魔。”
“最大的隱患便是心境的改變,以及對力量的掌控,幻境之中你擁有傳說中一品之力,能乘風禦劍,能搬山填海,能一劍破其六千甲,是天底下最風流的人物,可回歸現實你依舊是那個你,那個浩瀚登天階上微不足道的你!”
“修行中人的執念遠遠勝過常人。”
“而那種天與地的落差,”
“那種無力感足夠讓人瘋魔。”
老僧突兀的歎了一口氣,跨境在無瓶頸之說的誘惑實在太大了些,這一千五百年來爛柯寺不知多少人嘗試過這方秘法,可直至今日依舊沒有一人成功,只是今日自己看到這少年郎的那一刻心底突兀的想起了那門秘法,而且似乎這門秘法就像是為此人量身打造的一般。
“那上師為何又斷定我能成功?”
少年郎開口道。
“小友沒有修為,不是修行中人!”
少年郎也是怔怔的有些出神,自己很早之前便召喚出裘千丈,而裘老前輩給自己提供的技能便是神鬼莫測,一個看似雞肋,卻無視境界,無視修為的技能,可以屏蔽他人的感知,摸不清自己的深淺,可如今被這老僧一眼看破了,又或者說自己在秘境中的表現被老僧看出,從某些方面來看這老僧即便失去了諸多秘法可還是不凡。
“於境界而言,沒有那麽多的執念。”
“小友不是修行中人,自然也無法想象心魔的恐怖!”
老僧望著少年郎輕笑道,目光緩慢的略過少年郎落到了身後的幾人上,繼續開口道“小友,若是不信老僧,那他們的過往種種小友應當是知道的。”
話音落下,
場中安靜良久,
“那為何不用普通僧人去修行秘法?”
少年郎再度出聲。
“他們會死!”
“他們思想,又或者說靈魂的強度太弱。”
“若是有大毅力的修行者還有一絲可能。”
“那麽尋常人便是十死無生!”
“何況即便尋常人能夠過了秘境,也不能保證他能夠踏上修行之路,即便踏上修行之路,即便沒有瓶頸,可哪裡有那麽多的天材地寶堆砌,哪裡去尋內力精純者給他灌頂傳功?”
“小友,靈魂的凝實程度,舉世難尋,千年難遇,又偏偏尚未踏入修行,如此諸多苛刻的條件小友剛好滿足,此乃天意!”
老僧目光灼灼道,那如同看待稀世珍寶的眼神讓少年郎微微皺眉,實在太過別扭了些,至於眼前這老僧是否包藏禍心,其實從幻境中走出來的時候就已經打消了這個疑惑。
他已然瘋魔,想要滅佛,可僅僅肉身成佛是不夠的,所以他需要借助自己的力量,不論是出發點還是目的都極為明確。
“秘法往後,”
“老僧頃畢生所學為小友打磨肉身,定當讓小友肉身能夠承載那身內力。”
老僧篤定道,不過說來也是一品純粹武夫的肉身,單單肉身這一塊老僧已經足夠傲視天下所有人了。
“接下武當山老天師的一身精純內力後,”
“便可半步一品,真真切切的半步一品。”
“而非老僧這般的斷頭路!”
老僧隨即又自嘲一笑。
“上師又為何斷定那武當山老天師願意將一生修行的功力,贈與我?”
“武當山不喜爭鬥,天下皆知。”
“老天師更是心性平和之人,有靈隱寺覆滅再前,帶朝廷大軍東進,以殿下的身份上山,他沒有拒絕的余地。”
“亂世之中的安寧,難能可貴。”
老僧的目光落到這身蟒袍上看著蛟蟒利爪張揚輕聲道。
“慶朝無此製式,更不可能滅佛!”
“想來如今山外的天下已經早朝更迭,如今殿下攜兵鋒之盛,那一百九十二精純內力,唾手可得!”
老僧也不在揣著明白裝糊塗直接點破了少年郎的身份,同樣若是換個人來自己也不必如此大費周章去解釋去周全。
“哦?”
“原來,一切皆在上師算計之中。”
少年郎望著那枯瘦的寂上僧人輕聲道。
“還請殿下見諒,此中乾系太大,為蓮華生大士遺願,也可是說是前世的執念,老僧不敢有絲毫懈怠。”
老僧此刻態度放得極低。
“秘法何時可以施展?”
“這方地界中有秘法所需的物件還差了一些。”
“一些靜心寧神的奇物還需殿下差遣準備。”
“同樣此次秘法並非有十足的把握,還需要一個最低二品修行清靜法門的高人,為殿下護道,即便出現意外也能讓殿下余下一條性命。”
老僧坦誠道。
“若是失敗又當如何?”
少年郎朗聲道。
“有人護道的情況下!”
“輕則,斷盡修行路,此生無望。”
“重則,神魂受損一生癡傻。”
“非大毅力者,便是嘗試可能都沒有,不過老僧觀殿下先前在幻境中的反應,想來此生也曾經歷過常人不能想,不能為之事,心志堅定至極,定然無憂。”
“修行,修行……”
少年郎喃喃出聲,系統的製約實在太多,
自己也是時候踏出一條路了。
至於其中凶險,是必經之路!
“那便定在月底吧!”
“老僧還需要準備一番,殿下也還需要調整一番心境,若是殿下願意,那麽最好還是往武當山開啟秘法,畢竟武當山眾人修行的清靜無為的無上大道,在山上開啟也多了一成把握,即便出現什麽意外也盡可能的保住殿下。”
老僧誠摯道,說完後扯下身上的破舊袈裟寫下需要的珍寶遞出,細細看去解是一些安神的天材地寶,看著老僧鄭重的模樣也知道其中凶險。
“謝過,上師!”
少年郎望著對面那絲毫不曾逾越那三丈距離的老僧鄭重一禮。
“百指揮使,何在?”
“臣在!”
百曉生也是猛然驚醒單膝跪倒在地。
“月底之前,尋齊方子中的東西。”
“諾!”
百曉生接過布條眼中是毫不掩飾的火熱,可片刻之後又熄滅下去,講到底此中數道先提條件,這通天之路哪裡又那麽容易,默默地閉眼將布匹,分成七份,貼身放到懷中,這才起身。
“場中寶物價值千萬余,也不要浪費了,出去之派遣本殿親衛將地宮中的珍寶押送回上京,充實內庫,想來老爹的日子也能過得富裕許多。”
少年郎的目光落到滿地的珍寶上並沒有絲毫的留戀只是揮了揮手吩咐下去便不在多言。
“上師,下山之日,便是兵出西陵之時!”
安排好後續後少年郎抱拳道。
“謝過,殿下!”
寂上老僧鄭重一禮!
“上京如今還余有三鎮涼州鐵騎。”
“攏共十八萬人!”
“白起將軍如今還在大營操練郡兵便不啟用了。”
“便抽調一鎮鐵騎征兵備戰!”
少年郎擲地有聲道。
“六萬天下第一等的涼州鐵騎。”
“已經很給爛柯寺面子了。”
百曉生喃喃出聲。
“余下的兩鎮鐵騎也做好征戰準備,這趟西行之路並非尋常江湖宗門,而是底蘊深厚的不可知之地,背後還有西域五十三國,無數信徒,免不了再起波瀾!”
少年郎回想起幻境中那虔誠拜佛的西域貴族,國主,還有無數瘋狂的信徒,他們可以如同飛蛾撲火一般湧向那未知的火蓮,同樣也可以不畏生死的湧向鐵騎,他們並不畏懼死亡。
“殿下,老僧最後還有一問!”
“若是西域各國施加壓力,殿下如何處之?”
老僧沉思了片刻後開口道,要知道西域之地雖然大多小國,可還是有三兩個大國的,雖然日日理佛,控弦之士不多,可不論怎麽看都是極其廣闊之地力量的匯聚,不容小覷,這也是自己選擇徐閑最重要的原因。
一品可以滅寺,卻不能滅佛!
“上師,可曾聽聞涼州鐵騎?”
少年郎並不回答反問道。
“不曾,老僧入境之前尚未聽聞。”
老僧搖頭道。
“上師,可曾聽聞大魏武卒?”
“素有過萬不可敵之說的魏武卒?”
老僧詫異道。
“若是殿下麾下兵卒有魏武卒一半精銳,”
“想來也夠了。”
老僧思量片刻後開口道。
“夠嗎?”
少年郎在場中渡步道。
“不夠!”
少年郎朗聲道。
“我北涼鐵騎甲天下!”
“曾北拒百萬蠻族南下飲馬揚州河畔!”
“曾深入北地戈壁大漠黃沙封狼居胥!”
“曾於魏國國境南川郡大破七萬武卒!”
“也曾在上黨郡一役葬敵四十五萬余!”
“鐵騎說過之處皆是乾境,想來區區西域五十三國,一路橫推便是,佛門扎根已久,信徒遍地,那便殺得屍橫遍野,殺得西域無人信佛!”
少年郎輕聲道,可言語中的冷冽便是肉身成佛的老僧也是下意識的打了個寒顫。
踏過萬千台階,
走到洞穴門口少年郎停下了腳步,
“其實沒有這份入一品的機緣,沒有上師。”
“本殿也會滅佛的。”
少年郎回身望著身後的老僧輕聲道。
“老僧知曉。”
“只是老僧要做的事情剛好和殿下說想剛好吻合罷了, 並不意味著老僧可以安然受下,又或者說並不為此付出。”
“世上之事,我等方外之人只求念頭通達!”
老僧笑道,
那枯瘦如鬼的面容上竟給人如沐春風之感。
“滅寺之後上師何去何從?”
少年郎伸手推開重重疊疊的藤蔓,午後熾熱的陽光絲絲縷縷的落下,余下斑駁光影,說來也是奇怪,回身在看這靈隱寺的禁忌之地竟無之前的陰森和詭異。
“老僧往極西之地而去……”
“此去滅佛,也是證心中之佛!”
老僧清澈通透的眼眸對上那刺目的陽光雙手合十輕聲念叨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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