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鄙無恥的褻神者!”
大祭司杵著枯木拐杖強行支撐著身子沒有倒地,放眼望去蠻神蚩尤的神像化作碎石落地,又被著馬蹄踏下,當馬蹄鐵帶著數噸的重量落到牛首上時,瞬間被被碾成了齏粉,唯獨兩顆黑色的寶石從牛首的眼眶中滾落,又被後續的輕騎碾過陷入泥地中。
“不好,賊子聲東擊西!”
高台之上張元輔看著倒塌的金帳身子擦了擦眼,額頭有冷汗冒出,原本大王都已經追殺那人去了,可目光一轉有好端端的出現在可金帳王庭後方,顯然大王追殺那人是假的。
四周其他高台上十二名侍神者猛然扭頭望去,當看著圖騰柱倒下的那一刻雙目瞬間變得凶戾起來,眼珠隱隱有血絲升起。
“砰——”
有巨響傳來那半丈方圓的鼓面被落下的鼓錘敲碎,有風順著破裂的鼓面湧入發出“嗚嗚”的聲響,周身氣息狂暴的侍神者在無數次洗腦後,對於他們而言侍奉神靈蚩尤便是他們一聲的信仰。
而這一刻他們的信仰被碾到了塵埃中,
被狠狠地踐踏著,
氣血翻湧,
胸間如同風箱一般呼哧呼哧的喘息粗氣,
背後的符文如同小蛇一邊扭動著,那背後紋著的雙翼更是被血氣激蕩開始泛紅。
“我要將這褻神者做成人柱,永埋圖騰中,靈魂萬世將受到魔神的詛咒和拷問!”大祭司用晦澀難懂蠻語念道,一股死氣彌漫在黑色鬥篷的四周。
張元輔細細看去那老祭司渾濁的雙眼中仿佛漩渦一般,對視片刻就要將自己的靈魂吸走,趕忙一咬舌尖吃痛這才清醒過來,往日只是覺得這老頭位高權重只是仗著一幫莽夫侍神者的擁護騙騙頭腦簡單的蠻子罷了,如今才知道這老家夥還是有幾分真本事的,也難怪大王對他忌諱莫深。
“金帳倒了?”
側翼距離最近的蠻兵發現了後方的情況揉了揉眼,難以置信的開口道,往前數上千年蠻族被打成落水狗的場景不止一次出現過,可被推平金帳確是從來沒人有想過。
“敵襲!”
有蠻騎失聲力竭的吼道,對於王庭的戰士而言對於蠻神的信仰隨著王權的崛起已經微弱到了極致,反而是那象征著王權的金帳倒地給了他們心裡極大的衝擊。
顧不得追趕兩翼的涼州鐵騎,
洶湧而來的蠻卒歇斯底裡的大吼著揮刀逼近,眼中全是瘋狂的神色。
“還好殿下來得及時。”
“不過這蠻子還真是人如其名!”
一校尉彎弓搭箭輕易的又收走一條蠻騎的嗤笑出聲,眼下側翼的蠻兵舍棄了追擊左翼涼州鐵騎如同瘋狗一般往金帳的方向衝去。
“引弦!”
校尉引手一壓身後的一千二百余兵卒彎弓射箭一氣呵成。
“給我死死的咬住,這趟非要讓他們掉一層皮不可!”左翼騎兵統領看了一下烏泱泱往王庭湧入的蠻兵當機立斷下令道。
除去戰死的兩千余兵卒,剩下的八千輕騎緊緊的吊在蠻兵身後,彎弓搭箭將那蠻子當做靶子一樣射,輕而易舉的收割著人命,不過倒也沒有盲目的跟進,留下了三十丈的距離,有了這段緩衝距離即便是蠻子陡然回頭也沒有反咬一口的機會。
“呼——”
“殿下!”
隨著側翼的蠻兵往王庭的方向湧去,馬有糧中軍這邊的壓力也陡然減輕許多,揮刀砍下一顆蠻子的腦袋,抹了一把臉長舒了一口氣。
眺望著北邊的動靜馬有糧心中也算有數了,莫約那一句不破金帳勢不還的宣言多半是做到了,想來思緒萬千。
當初如果不是朝廷那邊不允,陛下早就帶著三十萬涼州鐵騎橫掃蠻族了,六鎮人馬掃平區區一個蠻族還不是摧朽拉枯一般容易,不過如今也不遲,殿下帶著一鎮人馬就掃平了蠻族金帳。
這等軍功放到整個涼州也是無人能出其左右的,陛下獨子往後這三十萬涼州鐵騎定然是要交給殿下的,從這北地戈壁回去也算有了接手的資格。
……
涼州大軍後方,
二十余萬人的戰場拉開的縱深是極長的,此刻呼延爾丹相距金帳那邊足足有十裡,自然看不清那邊的形式,戰場上的蠻騎雜亂的吼聲正在如同浪潮一般往這邊湧來,又被涼州鐵騎的震天的衝殺聲所掩蓋。
呼延爾丹的襲殺依舊沒有停止,
拳頭不斷地揮出,屍體宛如破布口袋一般亂飛,二品純粹武夫的體魄被發揮到了極致,片刻的功夫便殺穿了百人騎兵,沒了人牆的阻擋整個人如同炮彈一般彈起,每一步邁出地上都會出現一個淺坑。
“給本王死來!”
呼延爾丹大喝一聲左腳弓步,右腳發力,有氣浪轟然炸開,草地被犁平,有深坑出現,借著巨大的反震力,呼延爾丹騰空而起,帶著破空聲疾馳而來。
半空中右手化掌為擒拿之勢向司空摘星而去。
“莽夫!”
“莽夫!”
司空摘星見狀心頭一顫,人已經到了半空在無借力之處,陡然間有一流矢飛來從亂軍之中飛來,眼前一亮腳尖輕輕點在箭矢上,箭矢微微往下一沉,司空摘星身形再度拔高數丈。
當呼延爾丹握成厲爪的指間與司空摘星擦肩而過時,有一綹頭髮飄落。
“呼——”
單腳立在大纛頂上,
司空摘星後背已經被冷汗打濕。
自己的輕功雖說在三品中都算得上是絕頂的存在,可面對這二品莽夫還是險而又險,那莽夫自然是不會輕功的,也沒有其他二品高人的各種神秘莫測的手段。
可憑借那驚人的肉身體魄,
隱隱已經超過了一個極限,
司空摘星自己曉得當一個人的速度到達一個層次的時候,
就會受到無形的阻擋,
司空摘星把他稱之為界,
空氣中仿佛又一堵無形的牆會阻礙你的前進,自己也嘗試過很多次無論是調整身形還是各種呼吸吐納的功法,又或者是用各種取巧的方式來突破那一堵氣牆。
可迄今為止,
自己也沒有成功過一次,
瞬息一百零二丈就是其中的界限所在,當你超過那個界限的時候你會發現你的速度會比聲音還要快。
自己沒有做到,
可二品巔峰體魄的蠻王卻已經很是接近那個速度,憑借著凶獸一般的體魄能在一瞬間撞破那個界限。
至於一品有多強?
有多快?
司空摘星不曉得,
可想必早已經突破了那個界限,
到了自己難以想象的地步。
司空摘星站在大纛的頂端,有苦難言。
落地帶著風雷之勢,靠著蠻橫的體魄,呼延爾丹再度一步踏出,一拳直直的向著向著司空摘星轟來。
輕功從來都不只是單單比拚速度,
憑借著靈活的身形,不斷地騰轉挪移,
數次堪堪避開,
可僅僅是帶著的拳風就已經讓司空摘星的衣衫碎成了破布,不到半炷香的時間,便已經數次在生死間徘徊。
“呼——”
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
“要了親命了。”
“呆子,你看看老夫是誰?”
一掌拍在額頭,有銀針飛出筋骨位移,人皮面具也被扯下,瞬間從一個清俊的少年郎變成頭髮花白的糟老頭子。
呼延爾丹眉頭緊皺猛然扭頭望去,
果然側翼的蠻卒已經亂成了一鍋粥,
金帳對蠻族的兵卒意味著什麽?
如同行軍打仗戰士衝鋒再前而後方的大本營被敵人攻佔了一般。
“狗賊,給本王死來!”
呼延爾丹微微愣神可很快又做出了決斷,
全身氣血翻湧,
左腳踏下有無數的碎石飛起,右腳凌空掃過,勁風帶起無數的碎石夾雜著風雷之音堵死了所有的退路。
單手支撐著落地,隨即又是一步踏出,
拳頭帶著破空聲而來,
這時,
司空摘星的腳剛剛點在大纛的杆上,整個人的體重從側邊壓了上去,大纛弓起拉成一個滿月的弧度。
“死!”
只看見那人嘴唇輕啟,
還沒聽到聲音傳來,人已經到了身側。
好在拳出之前身子就已經壓彎了木杆,身子還在不斷地下沉偏移,這一拳沒有筆直的轟到司空摘星的腦袋,而是貼著肩膀擦過。
大纛的木杆本就是極其堅韌的木料所製,期間又侵泡過數次桐油,被壓成滿月時已經到了一個臨界點。
像極了蓄力的長弓,
而司空摘星便是弓身上的箭矢。
“嗡……”
木杆繃直發出劇烈的聲響,
司空摘星整個人猛然彈射而出,快要落地時強行扭轉身子用懶驢打滾的姿勢來減輕衝擊,在地上翻滾了數丈才安穩落地,起身時隻覺得發現半邊肩膀都已經血肉模糊,要是打實了這一拳就能要了自己老命。
“風扯,緊呼!”
好在已經拉開了距離,司空摘星顧不得刺痛的身子,強行提起一口氣高呼一聲便頭也不回的往茫茫戈壁中跑去。
蠻兵後方,
春分刀借著馬勢輕松的切開蠻卒的脖頸,鋒利至極的刀刃碰上堅硬的脊椎骨時傳出極其細微的聲響卻沒有半分的停頓。
如同熱刀切黃油,
往往是春分刀揮過,便有人頭飛起,
護衛在身側的燕十三一身黑衣已近沾滿了鮮血變得暗紅,凶戾的劍尖每一次刺出都會帶走一條人命,歸海一刀左手持刀同樣殺人喋血,沒有比其余兩人慢上半分。
“暢快!”
徐閑大喝一聲。
一金帳蠻騎的百夫長嘶吼著揮出手中的彎刀,可剛剛接觸的瞬間刀身便如同紙張一般裂開,半空驚恐的神色還未褪去腦袋就已經飛到了半空中,甚至還能看見坐在馬背上的身子,腦袋在地上不斷的翻滾最後被後來的鐵騎踏下漿水四溢。
蠻族的金帳鐵騎在涼州重甲鐵騎面前如同紙糊的一般一觸即潰,甚至都沒能讓衝鋒的勢減弱半分。
一萬夫長咬牙揮手,蠻族金帳騎兵散開,
湧上來的蠻子步卒越來越多,組成了厚重的人牆,木盾上裹了一層銅皮,木盾的下方呈一個倒三角,高高抬起猛然頓地,深深的嵌入地面如同一道堅牆,上萬蠻族步兵構建了足足三道防線,妄圖把鐵騎擋在外側。
徐閑見狀,引手一揮,
兩翼的輕騎散開掩護,
原本一字排開的重甲鐵騎開始收縮,
最中間的鐵騎開始加速騰出身後的位置,兩側的鐵騎一拉韁繩開始放慢馬速,疊層往中間靠攏,不到百丈的距離一千二百涼州重甲鐵騎便完成了陣型的轉換,化作一杆鋒利的長矛往烏泱泱的蠻兵中刺去。
近了,
距離冰冷的鋼鐵巨獸已經不足三十丈,
有蠻兵強止住顫抖的手彎弓搭箭射出,
盾兵後更有蠻卒奔跑蓄力余下的飛斧猛然甩出。
可這一切都無濟於事,
箭簇落到厚重的黑色鐵甲上隻留下一個淺白色的點,面甲的縫隙同樣不足以讓箭簇穿過可謂是武裝到了牙齒,飛斧從天而降砍在兵卒肩頭除了微微一頓顫外在無他用。
舉盾在最前方的蠻兵甚至能透過面罩的縫隙看清重甲內那不帶一絲感情的眸子,握盾的掌心微微汗漬浸出,眼睛瞪大瞳孔收縮,嘴唇發白。
“轟……”
重甲鐵騎撞上了,木盾轟然炸裂,
數噸重的巨獸疾馳而來,血肉裂開一連串的噗噗聲傳來,斷飛的手臂,破開的胸膛,大量的鮮血殘肢傾灑在地面,滲入土壤。
蠻兵摧朽拉枯一般的崩潰,淒厲的慘叫聲在戰場的後方傳來,和輕騎迂回拉扯不斷消耗敵人的有生力量不同,重甲鐵騎更多的是靠著馬勢橫衝直撞正面衝殺。
“殺!”
望著百十丈之外最近的高台,
春風刀掛在腰間,
驚蟄劍出鞘,
徐閑騰空而起天外飛仙瞬間發動,
狂風平地而起,
這一劍斬落,
高台上的侍神者雙臂擋在身前,
可還是無濟於事,
高台一分為二,
有煙塵卷起,
侍神者的額頭出現了一條血線,
片刻後轟然倒地,
腹中髒器花花綠綠的落了一地。
“裘老前輩,拜托了!”
徐閑站在倒塌半邊的高台上高呼一聲。
當煙塵散盡時,
身穿寬松長袍仙風道骨的裘老前輩,
正凌空而坐半邊高台之上輕撫著長須,
萬千鐵騎衝殺聲作伴,
雲淡風輕的氣質讓人如坐春風,如飲醇釀,
裘老前輩遙遙望著百丈開外的老祭司微微頷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