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卓林把臉往屏幕前更近的湊了湊，並且用手指滑動觸控板，把圖片放得更大了一些，仔細地看了幾秒鍾:“你還別說，這還真的是被誰給撕掉了……”

　　正說著，門一開，何躍風從門外走了進來。趙卓林隨口問道:“回來了?房東找你到底什麽事啊?”

　　何躍風:“嗨，不知道是誰，說我出來進去的老帶著個墨鏡，看上去不像好人，就直接跟房東舉報了。結果弄得我跟那個胖女人解釋了半天，說我有眼部疾病，不能見強光才勉強過關的。你們這樓裡的人怎麽都這樣啊?”

　　趙卓林笑道:“你呀，就克服克服吧，過段時間你就習慣了。這裡是個‘蛇蛇混雜’的地方，大家以前吃過藏在這裡的壞人的虧，所以才有點過度小心了，你就體諒一下吧。

　　何躍風撓撓頭:“不對啊，那個成語不是叫‘龍蛇混雜’嗎?你一個說相聲的能不知道這個詞?怎麽還說什麽‘蛇蛇混雜’?”

　　趙卓林:“廢話，你自己看看這裡它像有龍的地方嗎?誰都變成龍了還住在這種鬼地方啊?可不就是各種蛇在這裡亂舞唄。”

　　周柏桐馬上表示了反對:“你說這話我就不同意了，陳老就不是蛇啊。”

　　趙卓林感歎道:“可是，像陳老那樣的人，世界上有幾個啊?”

　　何躍風有些沒底氣地反駁道:“那……我們也不應該算是蛇吧?”

　　趙卓林:“我們究竟是龍還是蛇，還得看將來的發展。別扯別的了，你過來看看你拍的這張圖片。”

　　何躍風走過來站到二人身後向屏幕上看去:“這張圖片怎麽了嗎?”

　　周柏桐指著圖片的邊緣部分:“你看這是不是被誰撕掉過一頁的痕跡啊?”

　　何躍風湊近仔細盯了一會兒:“你這麽一說，還真是啊，當時我拍的時候沒注意。”

　　趙卓林:“雖然是圖片，沒有直接看到實物，但是好歹我是也對紙張略有研究的人。從這張紙的截面上看，應該是剛剛被撕下去不久。”

　　周柏桐:“喲，你對紙還有研究呢?別是又在吹牛，其實是趙薇在旁邊指揮你呢吧?”

　　一聽周柏桐提到趙薇，何躍風馬上來了精神:“真的嗎?你的能力現在又出現了嗎?我能不能也和那個趙薇說說話?我對你那個隱形的朋友很感興趣。”

　　趙卓林:“趙薇沒出現，是我自己真的對紙有研究。”

　　周柏桐不信:“你閑著沒事研究紙幹嘛?一般人不會有這種愛好的吧?”

　　趙卓林:“你以為我樂意啊?我也想空閑時間去幹點自己喜歡的事情啊，比如好好練練彈吉他什麽的。誰沒事會主動想去研究紙啊?可我不是沒辦法嘛。

　　我們相聲圈裡的人啊，大部分人其實都沒什麽文化，可是卻又都偏偏喜歡把自己弄成一副很有文化的樣子。怎麽裝有文化呢?多看書?和別人掉書袋?可大部分說相聲的都只有很低的學歷，根本看不懂什麽高深的書。

　　就是硬看了，也都是似懂非懂，很容易被人家真有學問的人笑話。你知道前兩年，那XX社的一位著名演員，不就是因為總顯擺自己有學問，結果翻車了。被網友抓住了錯誤，還死不承認，最後成為了大家的笑柄。

　　於是那幫說相聲的，就描上了收藏。這東西不需要什麽太高的文化素養，有幾個騷錢就能玩，還能顯得自己特別的風雅。於是他們平時最喜歡乾的事，就是互相顯擺自己最近又得了一件什麽樣的瓷器啦、舊書啦、古畫什麽的。

　　我雖然本身對這些沒什麽太大的興趣，也沒那個閑錢去鼓搗，可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如果不去學習一下這方面的知識，跟人家就聊不到一塊去兒，人家就會排擠你。所以，我也被迫學了很多這方面的知識。

　　說出來你們還別不信，一般的古玩字畫什麽的，我還真能給鑒定鑒定。要是太高仿的我肯定看不出來，仿得一般的贗品還真就騙不了我。

　　沒事的時候，我也偶爾去本市的古玩市場溜達溜達，雖然不怎麽買，但也認識不少賣這玩意的老板呢。各種和紙張有關的知識，我也聽他們講過一些……”

　　周柏桐露出微微欽佩的表情:“嘿，沒想到你還有這一手呢。”

　　趙卓林:“我還有很多手呢，沒聽人說‘相聲演員的肚是雜貨鋪’啊，我們可以不精，但不能不博啊。”

　　周柏桐嫌棄道:“行了，說你胖你還就喘，趕緊說正事。”

　　趙卓林:“正事就是，既然這份資料是在最近剛剛被人撕掉的，那麽就帶表李醫生認為可疑的檔案很可能就正是這一份。李醫生應該是看到了當時的原始檔案之後，發現了什麽秘密。

　　然後，就被壞蛋給發覺了，壞蛋就想辦法找人害死了李醫生。並且還像我們一樣，潛入了檔案室，把對自己不利的這份資料給撕掉銷毀了。應該就是在李醫生被害之後，到現在的這段時間裡乾的。”

　　周柏桐白了一眼何躍風:“要不是你當時亂耍脾氣，亂抽風，害得我們中間耽誤了兩天，我們或許就能搶在那壞蛋銷毀之前看到這份資料了。”

　　何躍風不服氣道:“怎麽還怪到我頭上了?要不是你們當時不夠坦誠，我能……”

　　趙卓林擺擺手:“行啦，再來一遍是怎麽著啊?現在事情已經這樣了，再吵有什麽意義啊?得想個什麽辦法補救才行。”

　　周柏桐看著屏幕:“這被撕得乾乾淨淨，不仔細看都看不出曾經被撕過，還有什麽辦法補救啊?”

　　何躍風想了想道:“你們不是說，你們當時在咖啡廳和李醫生見面的時候，她說過‘現在都是電子檔案了，查詢時間很快’這樣的話嗎?那代表XX大學的檔案有兩套系統，一套是原始的，一套是存在電腦上的。

　　我們這次是為了怕侵入電子系統會留下痕跡，也是覺得看到最原始的文件能更好的找線索，才選擇控制鍾主任去調閱紙質文件的。現在雖然原始文件被撕了，但說不定電子檔還在。”

　　趙卓林:“我看沒那麽簡單，那壞蛋既然已經都想到去撕掉原始紙質文件了，他自然也會想到還有另一套電子檔案的存在。說不定，他在銷毀原始文件的同時，也已經去修改了電子檔案了。”

　　何躍風:“欸，這個你可就不如我有研究了。這電子數據啊，可不像這紙上寫的東西。這紙上寫的東西吧，你撕掉了，拿走燒了，就真的煙消雲散，什麽都沒有了。這電子數據可是能恢復的，只要有相關方面的知識和技術，硬盤格式化之後都能把數據找回來的。”

　　趙卓林看看他:“哦，這麽神奇啊?那我問你，這個技術你會嗎?”

　　何躍風:“我?我不會啊……”

　　趙卓林又回頭看了看周柏桐，周柏桐立刻搖了一下手指:“別看我啊，我連怎麽重裝系統都不知道。”

　　趙卓林一攤手:“還是的，就算你說的這個在技術上可行，我們也沒人能辦得到啊。難道你認識什麽厲害的電腦高手，能請到他們來幫我們嗎?”

　　何躍風微笑道:“我不認識什麽電腦高手，但我認識你啊。”

　　趙卓林:“認識我管什麽用?我又不會。”

　　何躍風:“你自己不會，不是還有個隱形的捧哏呢嗎?沒準那個趙薇會懂這些啊，你說過，他會很多稀奇古怪的知識的。”

　　趙卓林無奈一笑:“我勸你死了這條心吧，就算他真的會，我們也完全利用不上他。我早就說過了，那貨出現和消失的時機完全不受我的控制。萬一我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終於潛入到子檔案室裡去了，結果不論我怎麽求，趙薇就是不出來怎麽辦?

　　再說了，我們能想到數據可以恢復，那壞蛋未必就也想不到這一層，或許他們早就想好的對策了。現在這年頭，電腦高手可不是什麽稀罕物種，說不定壞蛋也懂這些技術，早就把資料弄得徹底不可恢復了。”

　　何躍風一抱肩膀:“那我就沒轍了。”

　　周柏桐這時提議道:“哎，我倒是有個主意。”

　　趙何二人全都看向他:“什麽主意?”

　　周柏桐:“你們想啊，那李梅金醫生是個什麽樣的人啊?是天下最聰明、思想最縝密，做事最謹慎的人之一吧?她如果真的查到了什麽可疑的情況，會不給自己留個後手嗎?

　　我覺得，很可能李醫生自己也留了一份她認為的可疑資料的備份，就藏在她的遺物中。我們在讓小何施展一下他的能力，去查閱一下李醫生的診所留下的資料，說不定會有收獲。”

　　何躍風立刻為難道:“這個……現在已經知道了此事和神秘組織無關，我不確定我還能不能順利的使用能力……”

　　趙卓林看何躍風如此神情，替他解圍道:“就算小何能正常的使用能力，這個辦法也不可行。”

　　周柏桐:“為什麽啊?”

　　趙卓林:“那個壞蛋既然能設計出那麽巧妙地車禍來，可見絕不是一個笨人。我們能想到的事情，他一定也能想到。說不定，他也像銷毀學校的檔案一樣，把李醫生那裡留下的備份資料給銷毀了。

　　再說就算他還沒銷毀，我們也不可能查得到。你別忘了李醫生之前是幹什麽的，她是心理醫生，她留下的資料都是簽有保密協議的。我估計想查閱那些東西，除非是執法部門的人，還得像電影裡演的那樣，有什麽搜查令之類的玩意才行。我們就是控制了她診所的工作人員，也沒用，他們根本沒有這個權力給我們看。

　　再說了，以我對李醫生的感覺來判斷，她不是一個會在自己的地方留下任何備份證據的人。反正要是換了我，發現了什麽十分可疑的信息的話，我才不會冒著被誰發現的危險去搞什麽備份呢，我一定是牢牢的記在腦子裡就夠了。”

　　周柏桐:“欸?你這可就是說瞎話了，不然你頭盔裡那張紙條怎麽解釋?”

　　何躍風馬上問道:“什麽紙條?你們是不是還有什麽事情在瞞著我?”

　　趙卓林解釋道:“我們不是瞞著你，是這事沒必要和你說，因為你當初也在場啊。”

　　何躍風不解:“什麽啊我還在場?”

　　趙卓林怕他在鬧脾氣，就把一直裝在身上的那張紙條從懷裡掏了出來遞給何躍風:

　　“你看，這是前段時間我收拾屋子的時候找到的。看紙筆的痕跡應該是我在西部的時候寫的，可就是怎麽也想不起來我當時是在什麽情況下寫的這個，又是為什麽而寫的了。”

　　何躍風接過紙條仔細地看了看:“哦，原來你也記不清很多西部的事情了啊，我還以為只有我自己呢。說來奇怪，我記憶力一直是很不錯的，才三年過去，那次旅行又很曲折難忘。我應該記憶猶新才對，可是卻就是很多細節都想不起來了……”

　　這時周柏桐忽然一拍巴掌:“哎！我想起來了，趙卓林提到過，當時有個喜歡拿著個相機到處亂拍的攝影狂，三年前那會兒是剛畢業的大學生，應該就是你沒錯吧?”

　　何躍風點點頭:“對啊，那個時候我也不知道怎麽了，突然喜歡上了攝影和旅行，所以才去參加騎行隊的。不過我這個人啊，做什麽事都很難堅持長久，再加上在西部受了點磨難，回來之後我就不喜歡攝影，也不喜歡騎車了。”

　　周柏桐:“那你之前拍攝的那些照片還能找得到嗎?如果能找到的話，那裡面說不定會有重要的線索呢！”

　　趙卓林一聽，也激動起來:“對啊，照片是最直觀的記錄，如果能再次看到那些照片，沒準能刺激一下我們的記憶，讓我們會想起些什麽來。”

　　何躍風仰起頭看著天花板，努力地思索著:“額……這個嘛，也不能說就一定沒了，只是……”

　　周柏桐焦急道:“只是什麽?”

　　何躍風:“只是三年前我還跟父母一起住呢，我自己一個人搬出來住的時候，已經不喜歡攝影了，之前的那些相機啊記憶卡什麽的就都留在了父母的家裡。所以，現在那些東西還在不在我也不太確定。

　　我父母倒是挺喜歡收藏著我小時候玩過的玩具什麽的……只是……這相機畢竟不是玩具，又是我長大後才買的東西了，我爸媽是不是還收藏著我也不能肯定……”

　　周柏桐:“那簡單啊，你回家一趟去看看啊！”

　　何躍風皺眉道:“說得輕巧，我爸媽住的地方可是在南方，路程很遠的……”

　　周柏桐:“現在一不是春運，二不是國慶黃金周，你還怕什麽路程遠啊?現在交通這麽發達，無論多遠，坐火車坐飛機的，都用不了多久就能到吧……”

　　何躍風還是一臉不想去的樣子，趙卓林看了之後，已經猜到了什麽，笑道:“我看，他不想回去不是怕路遠，而是怕再次見到自己的父母吧。你是不是和你爸你媽有點什麽矛盾啊?”

　　何躍風尷尬道:“這個嘛……我……”

　　周柏桐急了:“哎呀，我最煩你們這種人了，親父母和親兒子之間有什麽矛盾不可調和啊?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我這從小沒見過我爹長什麽樣子的人，長大了都來相認了，你和你父母的矛盾能有我深啊?

　　那些照片可能是目前我們能找到的最重要的線索了，我們必須得找到它們才行！”

　　何躍風聽到周柏桐這麽說，猶豫了片刻，終於下了決心，用力一跺腳:“好，我也想開了，我之前連死都不怕了，還怕去見爹媽嗎?我就回去一趟！那你們……?”

　　趙卓林笑道:“怎麽?這麽大個子了，還害怕一個人旅行啊?”

　　何躍風:“不是，我是說，我走之後你們這邊還要不要繼續查啊?畢竟我走了，如果有什麽事的話，你們少個人幫忙……”

　　周柏桐:“不是都確定了嘛，這次李醫生的事件和神秘組織無關，也就是說沒有超能力者參與其中了。普通的壞蛋我就完全可以對付了，用不著你多操心。你現在最重要的任務，就是回去把那些照片給我找回來！”

　　何躍風想了想，最終點點頭:“好，我見識過你的功夫，知道你沒吹牛。如果確實沒有超能力者的話， 你們倆應該是沒什麽問題的。

　　那我就回老家去一趟了，至少也要一個禮拜左右才能回來，還可能更長，這期間你們要小心啊。對了，每天記得幫我給我樓下房間裡的金魚喂食換水。”

　　周柏桐嫌棄道:“你這人，這種時候了，怎麽還有這心思?你還養什麽金魚啊?”

　　何躍風委屈道:“不是我想養的，我又不缺心眼，明知道搬過來這裡是要和你們一起調查組織的，幹嘛還要去養寵物浪費時間和精力啊?是我剛才回樓下解釋墨鏡問題的時候，房東抱著一缸金魚非要讓我養。

　　她說她覺得我還是很可疑，很不像好人，除非我幫她把那幾條金魚給照顧好。還說什麽能養好小動物的人，都是十分善良且有愛心的人，她才會相信我不是個壞人。你說我能怎麽辦?為了能繼續住在你們樓下，我只有把魚缸抱到家裡去了。”

　　趙卓林笑道:“我看啊，或許根本就沒人舉報你，就是房東自己不想養金魚了，又舍不得扔，故意找個借口把魚轉給你而已。”

　　何躍風垂頭:“我也覺得是這樣，哎，你說我多倒霉啊！”

　　趙卓林:“你知足吧，你只是幫她養養魚而已，我當年可是給她溜了很長時間的狗呢。”

　　何躍風:“我寧願幫她去遛狗，起碼狗還算挺有意思的動物，我一點都不喜歡金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