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梅金暫時把手指從手機屏幕上移開,雙手交叉著放在桌子上:“好,我聽著呢。”
趙卓林:“我跟您在這說也說不清楚,這樣,我讓小周自己過來說吧。”說完,他掏出手機用微信發了個信號。
很快,已經摘掉假發並且換了衣服的周柏桐,身上背著一個書包從門外走進來。
李梅金滿意而笑:“看來和我猜得一樣,她果然是這麽逃走的。”
周柏桐走到桌邊,這次很客氣地對著李梅金打了招呼:“李醫生,您好,剛才有點冒犯您了,實在對不起。”
李梅金指指座位:“我的工作本來就是會經常被人冒犯的,趙先生最知道了。”
趙卓林笑道:“您還真記仇啊?”
周柏桐重新坐到剛才離開的位置上,李梅金再次仔細地打量了她兩眼:“你這樣比之前的樣子好看多了,為什麽要裝扮成那樣冒充我的學生呢?”
周柏桐偷偷看了一眼趙卓林,趙卓林卻沒有看她,生怕和她產生眼神接觸。
周柏桐也立刻收回眼神,看著李梅金道:“李醫生,是這樣的,不是我自己想做這樣的事情的。我不是本地人,剛剛大學畢業不久。我從小沒有父親,母親又剛好去世。
沒辦法我只能到處拚命地找工作,可現在這工作太難找了,再加上我又是體育專業的,范圍就更窄了。在我住的城市找了很久都沒有結果之後,我就想到相鄰的這裡來試試。
誰知道我剛到這裡,剛在一個小旅館住下,晚上就有人來敲我的門,給我送來一張紙條。上面寫著讓我按照信上的指示去做,只要我完成的好,就給我一大筆錢。”
李梅金眉頭微微皺起:“哦?有這樣的事情?那張紙條你還留著嗎?”
周柏桐怯怯的搖搖頭:“沒有,上面說讓我看完後立刻燒掉,我當時心裡很慌,沒有多想也就真的燒了。
本來我是不想乾這種鬼鬼祟祟的事情的,但是,我看了信上寫的內容,好像也沒有什麽傷天害理的,只是去冒充一個心理系的女學生去給人看病而已。我當時實在是很需要一份收入,於是也就同意了。”
李梅金思索著:“那個送紙條的人,除了讓你冒充我的學生給趙先生治病外,還都讓你做什麽了?”
周柏桐:“一開始,就讓我做那件事而已。我做完之後,也拿到了報酬。之後幾天沒有新的消息,一直到昨天,才來了新的紙條,上面讓我主動去找趙卓林坦白,並且和他演這一出戲來給您看。
說這次無論是否被識破,我的工作都已經結束了,之後他再也不會找我。我也是看了紙條上的內容,發現沒什麽傷害人的事情,就又同意了。”
李梅金轉頭看著趙卓林:“她是生活所迫做這些事情我可以理解,趙先生,你又為什麽要配合她的演出呢?”
趙卓林露出壞笑:“那個……我不是上次在您那兒……後來……它反正……”
李梅金:“我明白了,你一直對我上次給你進行治療的方法很有意見,認為我在騙你的錢。能有這樣一個整整我的機會,你自然是不肯放過了。”
趙卓林:“別說得這麽難聽嘛。”
李梅金:“不過,送紙條的人能如此確定你一定會幫忙,看來他對心理方面研究地也不淺啊。”
周柏桐站起身,深深地鞠了一躬:“李醫生,對不起!”
李梅金和藹的笑道:“沒關系,就像你說的,這件事貌似也沒對我造成什麽不良的影響。
只是我不懂,送紙條的人為什麽要指揮你們讓我去查學校的檔案。” 周柏桐和趙卓林互相看了一眼,全都搖頭:“我們也不知道。”
李梅金:“小周,你確實沒在XX大學念過書嗎?”
周柏桐:“沒有,我是另一個城市的體育大學畢業的。您看,這是我的簡歷,最近由於忙著找工作,所以一直隨身攜帶著。”說著,周柏桐從書包裡掏出了簡歷本和一些證件以及資料。
李梅金接過來看了看:“省大學生運動會長拳亞軍、棍術亞軍、散打第三名?你的成績很好嘛,怎麽會找不到工作?”
周柏桐這時倒是十分真誠的感歎道:“哎,這您就不知道了,搞體育的,沒得過冠軍,拿一萬個亞軍也沒用啊。不信您想想,之前的那些奧運會,您記住了多少銀牌和銅牌的獲得者啊?
我畢業後,實力和時間都不允許我上到職業隊去。想去民間體育組織吧,沒有冠軍頭銜,連健身房都不喜歡要我們。有些人在外國十八流民間比賽拿個拳王的稱號回來,都能開拳館賺大錢。
只要在門口貼出世界拳王的名號,就有人願意花冤枉錢,幾千塊一節課也舍得掏。你要是貼一個運動會亞軍上去,人家就覺得你不行。其他地方有冠軍教,我幹嘛跟你亞軍學啊?
其實,別說亞軍了,我們專業的倒數最後一名教他們都綽綽有余。但沒用啊,現在的人就是這麽個想法。”
李梅金:“如果你的這些資料都是真的,那麽你不可能是XX大學的學生,也就是說,你在XX大學的檔案是假的?”
周柏桐一邊收拾著自己的資料一邊點頭:“對呀,我也不知道我怎麽會出現在XX大學的檔案裡的……”
李梅金思考起來:“那麽,那個送紙條讓你做這些事情的人,到底是什麽用意呢?偽造你的檔案有什麽意義?還是,只是單純的展示實力要向我示威?這實在是有點費解……”
趙卓林趁機插言道:“那個李醫生,現在小周已經把實話都跟您說了,她一個小女孩孤身一人,父母都不在了,也挺不容易的。這事就像您說的,也沒給您帶來什麽損失,我看您就別報警抓她了吧……”
周柏桐也帶著撒嬌的語氣:“是啊,李醫生,實在對不起……我……”
李梅金擺擺手:“我本來就沒打算報警。”
周柏桐立刻感激地再次鞠躬:“謝謝李醫生!”
趙卓林試探著問:“那,李醫生,下一步您打算怎麽辦?”
李梅金想了想:“既然那個送紙條的人說已經沒有你們的事了,那你們也就回去該幹什麽就幹什麽吧。那個人既然是衝我來的,我想他之後還會有其他動作的。之後的事情,我會自己調查。”
周柏桐搶著道:“李醫生,我有個請求!”
李梅金看看她:“什麽請求?”
周柏桐:“您要是找到了那個人,請記得務必通知我。”
李梅金:“為什麽?”
周柏桐:“我這幾天想明白了,我不該聽從他的指示,給您帶來麻煩的。我媽之前總是教育我,做人要坦蕩,誠實。他竟然利用我做出這種事,我一定不會饒了他!所以,如果您查到什麽,請立刻通知我!”
李梅金頓了一秒,笑道:“好,我答應你。”
從咖啡廳回到家裡後,周柏桐坐在客廳裡趙卓林重新買的一架,廉價但是很男人氣的沙發上,喝著冰飲料皺眉道:
“你說那李梅金信了咱們說的那個故事了嗎?我怎麽覺得她最後看我的表情,很明顯是沒有相信我們呢?”
趙卓林一邊用力地擰著剛剛從快遞箱子裡拆出來的組裝家具,一邊道:“不信啊?不信就對了。她要是真信了,她還會努力去查嗎?就因為她不信,她才會去繼續查呢。
我告訴你,她跟我見面的時候,每次都會不止一次的提到‘好奇’兩個字。就是因為我知道她那麽喜歡好奇,才敢編這樣一個故事去找她。目的不是為了讓她信,正相反就是為了讓她起疑心。
你想,她要是起了疑心,她肯定會去查XX大學為什麽會有你的檔案這件事的。如果她查到什麽東西,肯定也會因為好奇而來告訴我們的。到時候,我們就能從中找出你爸的線索了。”
周柏桐聽著聽著,忽然臉色一變,聲音略帶防備的問道:“喂,你現在空歇期已經過了嗎?”
趙卓林用盡吃奶的力氣,終於把一個螺絲給擰上去了,之後喘著粗氣拍拍手:“嗎的,賣家還說什麽極易安裝呢,擰得我手都快斷了,一會非給你個差評不可。對了,你剛才問我什麽?”
周柏桐已經放下了飲料,明顯帶著警惕的神態慢慢接近趙卓林:“我剛才問你,你的間歇期是不是已經過去了。”
趙卓林擦擦汗:“沒有啊?你為什麽會這麽問?”
周柏桐:“因為這個計劃,有點過於老謀深算了,我懷疑這不是你想出來的,是那個趙薇……”
趙卓林不高興地打斷她:“你呀,你是在體育圈裡呆慣了,或許你們體育圈沒這麽多勾心鬥角的事吧。在我們相聲圈裡,怎麽算計人和怎麽防止被人算計,是除了說學逗唱之外的第五門基本功。
下個圍棋,我或許還需要那小子幫忙,想出這樣算計人的計策來,我自己就夠了,還用不著開外掛。
再說了,那個李梅金老奸巨猾,又是專業搞心理的,到最後到底是誰把誰給算計了還不一定呢。 來,跟我把這個櫃子立起來,放到那邊牆角去。”
周柏桐猶豫了一下,還是走過去和他一起抬起了櫃子,擺好後嫌棄道:“這玩意哪有我那粉色的好看嘛,要不還是把我那個搬出來吧,那小屋太小了,那麽多東西放在裡面太擠了。”
趙卓林:“不行,我跟你說啊……”
正說著,就聽樓下傳來響亮的救護車的聲音。
周柏桐立刻好奇地跑到陽台上往下看:“哇,救護車直接停到樓下門口了耶,出什麽事了啊?”
趙卓林用剪刀在拆另一個快遞箱:“沒你的事,又不是來接你的,你管那麽多幹嘛?”
周柏桐沒理他依然在窗口往下看著:“欸?被抬走的是一個老大爺呢,他的身上穿著寫著什麽天什麽的圍棋俱樂部的衣服,他是不是就是上次和你下棋的那個啊?”
趙卓林一聽,先是愣了一下,之後也馬上跑到窗口往下看:“對啊,就是他,他怎麽了啊?我記得他身體一直很棒的啊。
等一下,前幾天我好像在夢裡夢到他了。我記得那個時候,我先是夢到他,可後來卻又變成了趙薇……這老頭得病的事,別再和我有什麽關系吧?”
周柏桐:“你不是只是做了個夢嗎?能有什麽關系?”
趙卓林神色逐漸慌張:“現在我們身上遇到的怪事這麽多,誰知道到底會發生什麽啊?不行,我得下去看看!”
說完,趙卓林轉身就往門口跑,周柏桐立刻追上去:“哎呀,還說我呢,你自己不是比我還愛管閑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