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疼，頭疼欲裂。

　　漆黑，漆黑一片。

　　意識上想極力的讓自己清醒起來，但大腦卻沒有那樣的工作運作能力。

　　身體想動，卻動彈不得。

　　眼皮想睜開，卻怎麽也睜不開。

　　耳邊忽遠忽近的有聲音傳來。

　　“怎麽樣?大夫，他沒什麽問題吧?”

　　“嗯，應該沒什麽問題的，左臂有輕微骨裂和挫傷，恢復就可以了。

　　就是需要再檢查一下他的眼睛。

　　有可能會是視神經損傷，後期需要觀察損傷程度。

　　他清醒之後，眼睛應該會出現有異物感，眼睛磨痛，怕光怕熱等症狀。

　　到時候及時應對和用藥的話就應該沒什麽問題的。

　　先觀察觀察吧，不要心急也不用過分擔心哈。“

　　“嗯，好的，謝謝你了，大夫。”

　　沉睡。

　　意識上清醒的時候，可以看到漆黑一片的前面，時而有著五彩斑斕的漩渦左右漂移，就好像注視了好久的現代抽象畫。

　　時而就好像飛蚊症患者，有不少的小小飛蟲從黑幕前飛過。

　　口渴，嗓子乾渴。

　　跌落，墜入噩夢。

　　有水送入了嘴邊，普通的白水卻感覺如蜜一般的甘甜。

　　吞咽著水的同時有聲音從耳邊傳來:“李昂，你終於醒了。

　　給大家嚇壞了。醫生說你沒事兒了，再好好休息一段時間就可以了”

　　聽聲音李昂就知道是自己的女朋友安雲了。隨即問道:“額，我這是怎麽了?”

　　安雲:“你不會失憶了吧?

　　車禍啊！你為了躲一個闖紅燈的電動車，撞到了對面的車。你不會不記得了吧?”

　　聽女友這麽一說，李昂就集中精神回想起來。

　　那天是在公司談一個跟進的軟件項目後，深夜的回家路上。

　　天空下著細雨。

　　在過一個十字路口時，有個電動車突然從右側串了出來。

　　為了躲避這個電動車，快速向左打方向盤時隻覺得對面兩道刺眼的黃光。

　　然後就感到劇烈的震顫，之後就不記得了。

　　李昂:“我大概想起來了，那最後怎麽樣了?對方有沒有問題?電動車司機呢?”

　　安雲:“還說呢，嚇死人了，氣囊都彈出來了。

　　都沒有事兒，電動車司機跑了，都沒有停留。

　　對面也只是車損，就你受傷了。

　　你也不看看你撞的是什麽車，你那車撞人家太拖拉，人家能有什麽事兒！”

　　李昂這時候才想起來最後的印象是一個大型太拖拉車。

　　李昂:“哈哈，難怪我感覺那兩個燈那麽大呢！那麽晃眼睛呢！”

　　說到眼睛，李昂突然想到，一直說話，為什麽我眼前一直黑的?

　　然後感覺眼睛好像被蒙了什麽東西，就準備抬手去摸。

　　手卻被人拽住了。

　　安雲:“沒事的，醫生說你是外傷性瞳孔散大，需要休息一段時間不要用眼。

　　眼睛也會怕強光，所以給你用了繃帶。”

　　李昂:“這樣啊！那需要多久呢?”

　　安雲:“醫生說一周到兩周就可以了，你就安心等著吧。”

　　李昂:“好”

　　隨後的一周，李昂的身體逐漸的恢復起來，也可以漸漸的處理一些事務了。

　　公司的合夥人，同事，家人也都陸續的過來慰問。

　　讓他每天都感覺在回歸正軌，就等著眼睛的恢復。

　　每天醫生護士也會來看看，給眼睛進行相應的護理治療。

　　眼睛也從繃帶換成了眼罩。

　　從護理的過程中，也感覺到眼睛漸漸的從模糊，一點點的清晰起來。

　　但，讓他感到奇怪的是，車禍最後的兩束黃光好像一直伴隨著他。

　　在他短暫的眼睛護理過程中看到的事物總是泛著那道黃光，雖然越來越淡。

　　醫生說過兩三天就可以出院了。

　　這些天，隨著眼睛的恢復，很多事情也都能自理了。

　　估計離出院也不遠。

　　憋了好幾天的他，準備出去溜溜。

　　摘掉了兩周來一直伴隨他的眼罩，賣力的眨了眨眼睛，終於一切清晰起來。

　　走出病房，病院的走廊裡散發著輕微的消毒水的味道。

　　他住在9層的9011病房，準備做電梯下樓去看看許久沒看到的街道和陌生人了。

　　對面走廊盡頭的病房裡走出來一個人，遠遠只能看到輪廓。

　　但，讓李昂感到奇怪的是，怎麽感覺這個人有個黃色的輪廓，頭上還有一個黃色的點。

　　是不是眼睛還沒完全恢復，用眼過早了?

　　他往樓層中間的護士站走去，經過那裡會有電梯。

　　隨著離那個人越來越近，他的黃色輪廓越來越淡。

　　頭上的黃點慢慢變大變成了一個長方形的輪廓。

　　就在他集中注意力看那個遠端走近的人時候，從9015病房出來一個人差點和他撞個滿懷。

　　兩人彼此對笑了一下說了抱歉。

　　李昂突然驚奇了，這個人沒有黃色的輪廓卻在頭頂有黃色的一串數字。

　　看著這個人走遠的背影，他頭上的數字正在變化著。

　　這讓他感到驚恐，我看到了什麽?

　　轉身繼續往前走，路過護士站，在裡面坐著的護士也是一樣，頭上有著一串數字。

　　這次他看的更清楚了，就像一個記分牌一樣，上面是一串倒數的數字。

　　護士頭頂上數字顯示著20175:12:45:35。

　　而，35在不斷的倒數，34，33，32，31...

　　這讓他迷茫，死死盯著護士的頭頂，看著這驚奇的一幕。

　　直到聽到護士大聲的喊他的名字:“李昂先生，你有什麽事兒嗎?”

　　李昂:“呃呃，沒事，沒事”

　　護士略帶小脾氣的說:

　　“沒事就不要盯著別人看。

　　醫生不是讓你再帶兩天的眼罩嗎?

　　你怎麽擅自就摘了，你這是要去哪裡?”

　　李昂:“額...我要去衛生間。”

　　護士:“衛生間?你病房裡不就有嗎?”

　　李昂:“額...不不不，我要去吸煙室。”

　　說完，李昂就趕緊逃離了護士站，免得護士的追問，直奔向電梯。

　　在電梯間，看到了那個長廊對面的人，是個中年人，魁梧健壯。

　　互相禮貌性的點點頭。

　　李昂注意到了他身上的黃色輪廓也沒有了。

　　只剩下頭頂那串不停倒數的數字，顯示著:11423:18:34:50...

　　來到一樓，讓李昂更驚愕。

　　他看到的每一個人都在頭頂上有那串數字。

　　每個人的數字都不同，都在不停的倒數。

　　迷茫，驚愕。

　　他就帶著這樣驚恐的臉來到了醫院外的街道上。

　　看到街道上的人來人往，每個人都頂著那段數字。

　　騎車的人，走路的人，開車的人。全都頂著那串數字。

　　不同的是，在他目力所及的范圍內，遠處的人是黃色的輪廓。

　　好像一個人體描邊大師，在人體外描了一個輪廓出來。

　　隨著人離他越來越近，人體外的輪廓漸漸變淡消失。

　　頭頂黃色的點漸漸顯現出來那串數字。

　　就在這樣錯愕驚恐的情緒和表情下，李昂在外面閑逛了20多分鍾。

　　有注意到他的人，一定以為這個人精神上有些問題。

　　再次回到醫院的門前，正趕上一輛救護車急急的駛入醫院大門，停到醫院急救通道口。

　　李昂去住院處正好經過這個急救通道。

　　看到救護車門打開，兩個急救人員往下抬一位年邁老人。

　　這是個面容慈祥，卻已經明顯感覺虛弱到要奄奄一息的老太太。

　　李昂注視了一下老人的頭頂，顯示著00:10...00:9...00:8...

　　這時候擔架經過李昂的身側。

　　老人看到了李昂，突然臉上流露出來了驚恐，瞪大了雙眼。

　　感覺要抬起她的手臂，可惜抬手臂的力量都沒有了。

　　隨後忽然又自然安詳的微笑了一下。

　　00:04...00:03...00:02...00:01...

　　00:00

　　李昂茫然的跟著急救人員，看著他們進入急救處，看到急救人員淡然的搖頭。

　　李昂慢慢從驚愕和驚恐中變得慌亂。

　　腦子裡不斷的問自己，我這是怎麽了?我眼睛怎麽了?

　　我看到了什麽?

　　我看到了死亡，我看到了人生命的倒計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