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嘯城堡的大廳裡,尤蒙的怪物同伴們正聽著小黑的匯報。
“事情就是這樣的,那片區域是一個意識的世界,血肉生物進入其中會被分解,只有意識可以存在……當然,還有世界的主人,與基恩相關的尤蒙·剛德也存在。”
阿爾卡特聽完,疑惑的看著眼前的紅發女人。
小黑吃下基恩之腦的組織後,知曉了許多的秘密。
首先,目前的尤蒙肯定是沒有死,他所展開的世界實際上是屬於虛境與現世相疊加的一種特殊的空間。
這片空間裡,除了他自己外,只能意識可以存在。
等於說,如果他們想要進入其中救出尤蒙,就得放棄自己的肉身……
“這就麻煩了……如果身體碎裂,即便喚醒了他,我們也是一換一而已……”羅伯摸著下巴,拿著煙鬥的手都顯得很沉重。
氣氛隨著他的話音落下,變得更加的陰鬱。
“你不是可以創造分身?可以利用一下嗎?”阿爾卡特看向小黑。
結果小黑搖了搖頭,說道:“我的分身與自己的鏈接,在進入血色世界後便很弱了,更別說立即就會被分解,根本就堅持不到找到他。”
眾人繼續沉默。
如果小黑的分身不行,那麽阿爾卡特的蝙蝠肯定也不行。
良久後,小黑歎了口氣,終於還是開口了。
“還是我去吧,我和那家夥比較熟……”
“可……你……你會死……”奎克擔心的望著小黑。
小黑微微一笑,看向他:“怎麽說呢……我確實也不能算是一個正常活著的……生靈……失去了寄托物,我就會死。某種程度上,我和那些鏡子裡爬出來的影子沒什麽區別……”
“不!你是……你是同伴!”奎克反駁道,他不希望小黑去送死。
“那麽,我們就得永遠看著剛德,在那片虛無的世界裡沉淪嗎?”小黑這番話,又讓奎克啞口無言。
“就這麽定了吧!放心……我一定會帶他回來的……而且說不定,他重新掌控血色世界後,可以給我一幅新的身體呢?”
小黑笑的很牽強,但是吃掉了基恩大腦的它知道,尤蒙做不到……
即便他用了吉爾吉尼斯的能力,也沒辦法創造一個小黑,只能創造出一個新的“黑水共生體”。
……
城堡外冰天雪地,這樣的風雪永遠都不會停息。
他們再度出發了,來到了血色世界的邊緣。
小黑披著黑色的鬥篷站在最前方,而後方的人們,每一個都心情複雜。
小黑扭頭,紅發在寒風中飛揚,她笑著對大夥說了一句。
“這女孩的身體還活著,剛德不希望她死……所以……拜托你們了……”
說完,小黑張開嘴,自己的本體從夏爾提的口中噴了出去,根本就不給其他人道別的機會,一瞬間就衝進了血色世界之中。
可能,她不想體驗人類對離別的傷悲吧……
隻一瞬間,奎克、蒙多、羅伯、阿爾卡特、點燈人、無面人都愣住了。
因為只有一刹那,小黑的黑水本體,就消失在了血色世界裡……被擠壓得無影無蹤……
所有人都知道這意味著什麽……
小黑已經死了……為了救回他……
……
血色世界裡,一片荒蕪。冰雪在這裡沒有降落而下,剩下的只有孤獨和空寂。
尤蒙站在中央,看著自己躺在地上的身體,卻觸及不到他。
“我這是靈魂出竅了?”
自嘲了一番後,有個聲音從最高處的地方傳了下來。
“遺憾……”
這個聲音帶著一股不容置疑,就如同唯一神說的“要有光”……
尤蒙抬頭看去,上方的血色雲層裡,確實透出了一片光。
“你是……”
他話還沒說完,飄忽不定的身體突然往上飛了上去,直線上升。
他穿過雲層,來到了血色世界的最高處,在那裡有一片奇異的空間。
腳下是一片類似水的模糊鏡面,天空是灰蒙蒙的氣團,而眼前……則是一個全身散發著霧氣的,某種生物形態的……“東西”?
尤蒙下意識的往後退了一步,而那團霧氣居然開口說話了。
“吾乃……基恩……”
很簡單的一句話,讓尤蒙吃驚了一下後,卻又覺得理所當然……
“吾……還有很多的……名字……比如……某個神秘教團稱呼吾為……烏波·薩拉斯……”
尤蒙聽到這個名字,沒有一點感覺,他攤開了手,聳了聳肩。
“好吧!既然見到了你,那麽我應該已經完全被血肉詛咒吞噬了,所以……你想做什麽?”
基恩的氣團晃動了一下,隨後平靜的聲音傳了出來。
“遺憾……吾很……遺憾……”
尤蒙當然知道對方說的遺憾是什麽了。祂的那些包含序列力量的棋子,沒有完成祂的任務,導致基恩無法重新復活了……
“這可不是我的問題,你該去找昆丁……”尤蒙對基恩說道。
灰霧團繼續晃動了下。
隨後,尤蒙腳下的那片水波鏡面竟然散開了,而下方映照著血色世界裡的情況!
尤蒙看見,一團黑色的氣體在朝著未知的地方移動,這種氣體尤蒙見過,那是小黑在基恩之腦夢境裡才出現過的形態!
“小黑?”
尤蒙話音剛落,另一邊的水面也散開了,尤蒙看過去,看到一個紅發的漂亮女人也在迷茫的尋找著通路。
“夏爾提?!”
基恩之腦當初說過,夏爾提的意識被它拖入了基恩的虛境,難道就是這樣?
很巧的是,下方的黑霧團,與摸索著出路的夏爾提,在某處竟然碰面了!
……
小黑的黑霧抖動了下,對夏爾提說道:“你是……夏爾提?”
夏爾提的記憶,似乎還停留在當初在基恩之腦的夢境裡玩遊戲的時候,她看到黑霧後,竟然沒有覺得陌生,反而很親切的說道:“你怎麽……你不是出去了嗎?”
小黑明白了,果然這裡就是生靈們意識的囚牢,無法容納血肉,只有意識……
“你看到剛德了嗎?”
小黑詢問夏爾提,可夏爾提卻是搖了搖頭:“我不知道,我被那個可怕的家夥抓走了……醒來後就一直在這片世界裡,怎麽都走不出去……”
小黑心裡很尷尬,她猶豫了片刻後,才對夏爾提說道:“我……我是來找剛德的。”
“剛德也還沒有出去嗎?”夏爾提顯然被驚到了,一直以來,她都以為只有自己被困在了這裡……
然而就在這時,周圍傳來了可怕的嚎叫,一些影子怪物突然出現在兩人的外圍,準備朝著他們圍過來!
……
天空上,尤蒙盯著下方,知道這是基恩的意思,他看向基恩的灰霧團喝到:“等一下!”
“吾……生氣……”基恩的灰霧團開始抖動,尤蒙知道祂想要指示那些影子怪物去攻擊小黑和夏爾提。
尤蒙沒辦法坐視不管,於是,他立即感受自己的力量,突然發現,自己的超凡序列力量還在!
於是,血色世界裡的那些影子怪物突然停滯住了,沒有撲向兩人,把小黑和夏爾提嚇了一跳。
“你……在阻礙……吾。”基恩的話語顯得無比生氣。
“那麽你可以先弄死我。”尤蒙咬著牙看向基恩,“我不死,他們肯定就不會死……”
此話出口,基恩的灰霧團許久都沒有言語。
尤蒙猜到了,基恩現在沒辦法抹消自己的意識,祂並沒有完全復活!
所以,本身就擁有超凡序列的尤蒙,在虛境裡實際上是與這個基恩殘留意識是旗鼓相當的!
“原來如此……既然你無法奈何我,我也沒辦法奈何你,那麽我們倆就這麽耗下去得了,把他們放走怎樣?”
尤蒙說完,基恩的灰霧才傳出聲音:“你們……沒辦法……完整的……離開……這是……一片……沒有血肉的……世界……”
“你……必須得留下……吾……需要你……”
尤蒙明白了,他看向小黑的黑霧,已經明白了對方是如何進來的了。頓時,他的心裡有種無法言喻的傷心,當然,傷心中竟然還有一份欣慰……
“看來,你做出了一個很傻的決定啊……”尤蒙低下了頭去,他看到了自己的身體還在下方躺著,這是血色世界裡唯一不會被擠壓的血肉……
尤蒙感受自己的力量,他的意識體從天空上沉了下去,出現在了小黑和夏爾提的面前。
“剛德!”
“尤蒙!”
兩人見到尤蒙後,紛紛迎了過來。
然而,當他們看到尤蒙躺在地上的身體時,卻又都僵住了。
“怎麽回事兒?”小黑急忙問。
尤蒙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夏爾提。看到兩人完好,他由衷的高興。
“沒事……這是我的命運,與你們無關,可能我會再待久一些……基恩這個家夥寂寞了,祂不會輕易讓我離開的……”
“啊?”小黑沒有想到,基恩竟然在這裡!
“但是,我可以讓你們離開這裡,夏爾提……好久不見了,你應該回到自己的身體裡去……”
夏爾提明顯沒有聽明白尤蒙說的話,表情有些錯愣。但是,小黑似乎明白了什麽,她吼道:“什麽叫你要留下!剛德!你知道我為了喚醒你,我自己失去了什麽嗎?如果你出不去,那麽……我做的……算什麽呢……”
尤蒙感受著黑霧的顫抖,他知道對方的情緒肯定很激動。
但是,尤蒙確實無法擺脫基恩了……他們這裡三個人,只能出去兩個……因為,只有兩具身體還在……
“記得上一次我們在夢魘世界裡的約定嗎?這一次,我準備履行約定……”尤蒙說著,看向情緒激動的小黑,“還有,我也說過,最終我會送你一件禮物……這也是我兌現諾言的時候了……”
黑霧顫抖著,裡面的小黑聽到後,反應了片刻,才明白尤蒙話裡的意思。
可沒等她繼續說什麽時,尤蒙的意識體就飛快的上升,回到了與基恩所在的那片真正的虛境裡……而血色世界,被尤蒙操控著,開始消散了……
“剛德!!!!”小黑在下方撕心裂肺的對著尤蒙呼喊,然而,她身邊的世界還是散去了,而意識,也朝著最近的地方而去……
許久之後,一聲“剛德”從蘇醒後的尤蒙口裡傳了出來。
小黑猛然坐起,卻突然覺察到了一股熟悉的感覺……
他開始摸自己的臉,然後摸自己的身體,摸到了鳥嘴面具,還有旁邊的醫療手杖……
無聲的淚水從他的眼中滴落,他明白自己現在已經成為了……誰。
血色世界的散去,風雪似乎也跟著停了。
外圍的同伴們走了進來,其中還有一個被奎克攙扶著的,披著鬥篷的紅發女人……
……
虛境之上,尤蒙盤溪坐在淺水鏡面,看著面前的灰霧團。
“好了,我現在永遠的留下來了,已經無法逃離你的手掌心, 那麽,你是要吃了我還是怎麽?”
灰霧團沒有回應,似乎對尤蒙的選擇有些看不懂。
尤蒙歎了口氣:“既然你沒辦法自我復活,我也把身體送人了,那麽現在我們算是相依為命了,哎……這裡實在是無聊透頂……得找點兩個人可以玩的樂子才行……你說是吧……哦對了!”
尤蒙想到了什麽,突然打了個響指,緊接著,一個奇怪的棋盤出現在了雙方的中央。
尤蒙坐在棋盤的一邊,對著灰霧招手。
“過來……”
灰霧沒有動。
尤蒙有些不耐煩的喝到:“過來啊!教你玩飛行棋!”
……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