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除夕夜，讓洛陽城中顯得有些清冷，不知道為何，天子劉宏今年居然沒有召集百官重臣一同團聚，共慶新春，打破了以往的慣例！

  不知道是節約勤儉也好，還是怎麽樣，這種以示皇恩的舉動在今年突然消失了，只不過是幾個宗室皇親聚在長樂宮中，簡簡單單的吃了一頓久違的家宴！

  相對於酒樽對月，群臣歡聚的熱鬧場面，劉宏想來更喜歡這種平平淡淡的吃上一頓團圓飯，桌上沒有帝王，沒有勳貴，自然也就沒有身份，沒有地位，有的只是一家人說長道短！

  簡簡單單的家常便飯，平平淡淡的互訴衷腸！

  沒了家國天下，沒了權謀詐術，就連陰鬱了好久的宦官也是各個有了些笑顏！

  畢竟，皇帝給他們賜下了不少例子錢，這次他劉宏隻想讓宮中的人，過上一個歡慶年，宮外的子民如何，是否吃得上一頓好的，是否能在寒冬不必挨凍，那不是他考慮的事情！他也不想去考慮，考慮多了又改變不了，免得徒惹人笑話。

  如今劉宏能做的就是先讓自己的家，過的稍微像一個年，以後，他的時間，便要讓整個洛陽城的百姓過上一個好年，甚至有朝一日，我大漢十三州，漢民所屬，皆是人人如龍！

  倘若如此，他劉宏死了，在九泉之下，也能有顏面對天家的列祖列宗，兒孫不曾丟了江山，兒孫麾下社稷堅如磐石！

  所以天子打破了傳統，不再舉國同慶，他劉宏也清楚，能正兒八經有能力過上一個好年的百姓，少之又少！

  放眼洛陽街道，除了朱門紅樓，又有幾家幾戶掛上了紅燈籠?貼上了春聯?

  有那個錢，買點糧食比什麽都強！

  天子如今除夕不曾大肆鋪張浪費，群臣自然也不好大張旗鼓的享樂，上行下效的規矩還是有的！

  華雄府邸之中自然也沒怎麽操辦，只不過閣樓門外掛上了紅燈籠，也算是官宦之家的體面，府中的仆人也都能分到一份例錢，讓眾人有了幾分喜意，這些事情都是華威負責，他華雄則是早早提了數十頭牛羊派人送往鎮撫司軍營之中，如今也有大部分的士卒跟著他華雄賣命，自然回不去千裡之外的家鄉，也見不到至親之人！

  所以這也算是華雄給他們的一點慰藉，吃上一頓好的，軍營之中，太史慈差不多與眾將士一同度過這個除夕了，黃忠則是在家，妻兒在側，自從黃敘病好了，這日子倒也瀟灑美滿！

  至於典韋那個憨貨，早就在華雄府上喝的不省人事，讓人抬去偏房休息去了！

  今夜過後便是光和六年了，時間過的真的挺快的，華雄看著夜空有些感慨道:

  “二弟，去年這個時候還記得我們在幹什麽嗎?”

  華威笑了笑:“怎麽能不記得，去年這個時候還是大兄親自獵了一頭鹿，給小繡兒補身子呢！”

  華雄也是笑了笑，捏了捏一旁華繡的臉蛋道:

  “去年這個時候，咱們的繡繡還是個病秧子，如今也快成小美人了！”

  華繡有些害羞，哼了幾聲，顯示了一下存在感！

  將腳邊火爐上的綠蟻酒舉了起來，趁著溫熱淡淡飲了一口，兄妹三人就這麽看著漫天飛雪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

  “想來前幾年，我們還在涼州山寨挨餓受凍，如今卻來到了這皇城之中，住上了這麽好的宅子，就連繡兒身上穿的都是蜀繡，這都不是以前敢想的。”

  華威看著有些唏噓的華繡道:“別說是你了，我也在夢中一樣，上一秒還是賊，下一秒就成了朝廷命官，人生際遇誰說的清呢?”

  “這轉變的越快，心裡就越沒底，誰又能保證我們三兄妹在這洛陽又能安身立命多久，如今入了官場，才知道朝堂之上有多麽險惡，像你二兄我這樣的市井小民，只能謹小慎微！

  要不是這些年山賊當久了，養成了處處防人之心，什麽時候都把事情，把人往最壞處想，我也活不到今天，想來信奉的這套道理，用在官場倒也能勉強混個自保吧，不至於被人害了，省得到時候死的不明不白！”

  “大兄你說是不是?”

  華雄點點頭道:

  “你我兄弟都不是什麽書香門第，沒讀過什麽書，肚子裡沒二兩墨水，自然比不過那些朝堂之上的老狐狸，百年王朝，千年世家，你現在防著也算不錯了，挺好！”

  “至於以後有最凶狠的風暴，大兄都會妥善解決的，二弟好好做事就行，不必擔憂，要是有人給我等下套使絆子，得先問過我華雄的刀利乎?”

  華威點點頭道:“我自己有多少本事我還是知道的，文不成武不就的，如今能替大兄看好懸鏡司已經是用了全力。”

  華雄自然也是知道自家兄弟的情況，論武藝也不過是廖化周倉之流，也就識得幾個大字，連一本完整的書都沒讀過，何談謀略戰策！

  這麽多年都是跟著他刀口舔血過來的，一想到這裡，華雄就說道:“以後有事沒事多去書房看看書，這些日子著人買了不少，雖然不是什麽珍品孤本，但是也夠你學了。”

  “多讀書，才能開明智，你見過哪個莽夫能算計到讀書人身上的?凡事考慮周全，三思而後行，不懂就多多向人請教，要知道書中自有顏如玉，書中自有黃金屋！”

  “大兄以後還需要靠自家兄弟獨當一面，阿威，我們還算年輕，來日方長，現在學學也不晚！”

  華威點點頭道:“都聽大兄的！”

  “繡兒年紀也不小了， 如今我華府也是官宦門第，也該為繡兒請上一個先生，教導學問，以後也好做一個大家閨秀，免得讓人笑話是野丫頭，”

  華繡看著一臉調笑的大兄，不服氣的道:“繡兒本來就是野丫頭！”

  “哈哈哈哈哈！”

  聽完華繡的話，不由得大笑起:

  “好好好！”

  華雄跟她碰了一杯酒，綠蟻是米酒，所以度數不高，醉不了人，這是華雄讓人特意備下的，所以華繡也都能喝上幾口，府邸中的豪膽酒這個時候早就被典韋喝的乾乾淨淨，如今醉的如同一堆爛泥。

  其實華雄也知道，典韋心裡並沒有表面那麽快樂，只不過他不善表露出來，寧願與獅虎為伴，借酒消愁而已，華雄也不會去追根問底，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心事，更何況孤身一人過節，看著眾人其樂融融，歡聚一堂，自己迥然一身，除了笑笑搖搖頭，心頭多添上幾分哀愁外，別無他用！

  眾人隻羨慕那光鮮亮麗的外表，卻忽略了夜深人靜後的哀傷委屈。

  “大概就是傷心的人最怕過節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