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水陂湖上,駛來一艘小船,船上那人青衣白面打著一個燈籠,站在船頭。
和他一起的還有一個人蔣藥沒,黎影推斷這白面書生應該就是權萬紀。
他們走到黎影跟前,蔣藥沒忙介紹道:“權大人!這位就是忠武將軍,京兆門少門主。”
權萬紀微微行禮道:“齊王府長史權萬紀見過忠武將軍。”
黎影忙回禮道:“權長史不必多禮,客氣了。”
接著黎影又把張恬和阿部由美介紹給權萬紀認識,結果權萬紀看見阿部由美,原來他兩認識。
在來見黎影之前他們已經去見過權萬紀了。
介紹完之後本來打算讓張恬和由美他們避嫌,權萬紀卻說,不礙事都是自己人。
本來由美也是知道關於齊王的事,張恬又是黎影的妻子,總不能隻讓張恬回避吧。
“權長史這次找我不知道是為何事?”
權萬紀背對著黎影看著靜靜的湖面道:“這段時間,將軍在齊州做的事情,我也全都知道到,我自然是從齊王和昝君蕃他們那裡偷聽到的。
那齊王不懂將軍的意思,我權萬紀是看的明明白白,將軍是希望齊王能懸崖勒馬,給了他一個機會。我說的沒錯吧,”
能說出這樣的話,這權萬紀確實不簡單,難怪陛下會把他安插在齊王身邊,黎影點點頭表示認可。
“但是將軍可能要失望了。”
“怎麽回事?”黎影有些吃驚的看著權萬紀。
權萬紀接著道:“當知道將軍做的這一切後,我以為齊王會就此收手,因為將軍身後可是陛下。將軍出手意味著陛下可能已經知道齊王的事。
誰知道齊王在昝君蕃和梁猛彪的蠱惑下,變得變本加厲。前段時間高句麗特使自稱叫金有成的人,在齊王舅舅陰弘智的引薦下與齊王會面。
對車家糧草被燒,車中智被殺,林家和花郎道被伏擊一事做出分析,認為是陛下授意將軍如此做的,為了不被陛下先發製人,所以建議齊王盡快謀動。
目前車家島上的人已經全部轉移到了齊州郊外,秘密組成了百家軍。冉家堡提供的兵器充足,故大量招兵買馬,幾天時間已經突破四萬多人。
這些大多都是練武之人,腿腳功夫了得,如果舉事成功,將是朝廷之害,今天齊王以外出狩獵為名,其實是去郊外檢閱這支隊伍。”
黎影搖搖頭惋惜道:“沒想到這齊王居然如此糊塗。區區幾萬人能做得了什麽。目前朝廷民心所向,就算齊王舉事成功,恐怕也會無人響應,高興的還是周邊的蠻夷。”
“可不是嘛!這高麗特使還獻給了齊王一份大禮,目前高句麗在遼東和我大唐接壤處屯兵十萬,已向齊王許諾只要齊王起兵,這十萬棒子兵將踏入中原,共齊王驅使。”
聽到高句麗居然窺視我中原沃土,想挑起戰端從中漁利,不覺義憤填膺的道:“我看他齊王是請神容易送神難,不過我覺得也不必擔心,山雨欲來風滿樓。只要他棒子兵敢來,來多少我大唐鐵騎一定會讓他死多少。”
權萬紀點點頭,“朝廷能有將軍這樣的年輕才俊國之幸事。目前陛下仍對齊王抱有一絲慈意,畢竟虎毒不食子。
高句麗的事情,營州都督張儉向陛下稟報,並把泉蓋蘇文如何殺死高句麗的武王,擁立藏為新王的經過一同上奏陛下。
請求討伐高句麗,卻被陛下以山東雕弊為借口沒有同意。還冊封藏為遼東郡王。
做出讓步以此平息高句麗屯在邊關的十萬棒子兵。” 黎影歎息道:“這下可能就要苦了邊關的老百姓了,這樣一來高句麗更是夜郎自大,有事沒事都會出兵茲擾老百姓了。”
權萬紀忙為皇帝辯解道:“這也不能怪陛下,陛下也有他的考慮。”
黎影憤憤不平道:“考慮!什麽考慮,為了他一個人的兒子,就要犧牲那麽多個無辜家庭,值得嗎?難怪權長史今天大白天會打著一個白燈籠了。”
“將軍!陛下之事我等臣子不可妄議,沒有教好齊王是我失職,就算賠上我這半條性命,我也會做最後一博,希望齊王迷途知返!”
聽到這裡黎影淡淡的道:“權長史今天邀我來此不會只是為了讓我來聽你發牢騷的吧。”
權萬紀老臉一紅,低聲道:“今天見將軍來是有要事相托。這次回到齊王府後,我會和齊王開誠布公的談談,我是陛下的人,如果齊王要反,必定會先拿我祭旗。
齊王若反,這齊州城天高皇帝遠,等陛下大軍到來恐怕局勢已經發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所以我希望將軍到時候可以率先遲滯齊王的兵馬,讓我大唐少些戰亂,百姓多些安定。”
說著從衝口袋裡掏出一個信封遞給黎影,“將軍!這裡面裝的是齊王的兵力部署,如果我有什麽不測,這些應該對你有用。”
黎影接過信封揣在了懷裡。“權長史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將軍請講!”
“齊王有沒有得罪什麽人呀?”
權萬紀不解的看著黎影,“將軍是何意?”
黎影想想道:“之前打水坵發生瘟疫,我懷疑是人為的。而且我還猜測這人應該不希望齊王造反,如果瘟疫大爆發,不但可以拖垮齊王而且整個齊州附近都將變成一片死寂。”
權萬紀沉默不語,思量再三道:“我到有一個合適的懷疑對象,就是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但說無妨。”
“我覺得當朝太子李承乾比較符合條件。”
“這話怎麽說?”黎影聽到是太子時也是比較吃驚。
權萬紀接著說:“齊王想反,向來已久,陛下念及父子情意總是給他機會,以前齊王府的長史是薛大鼎,陛下認為是他教導無方,所以又認命我為長史。
現在齊王在我的督導下,今非昔比,人變得比以前沉穩多了,這恰恰又對太子增加了威脅,太子可是正統,怎麽容得下他。
而恰巧就在瘟疫發生前,我看到一個人在齊州出現,這人叫紇乾承基是太子的人,深得太子信任。
現在他歸順了齊王,可能也是太子故意安插的,在和他一次喝酒中,我無意聽他說漏嘴了一句話,說是太子派他到齊州來乾一件人神共憤的大事。”
說到此處時他情緒激動的道:“是這樣的的,肯定是這樣的,你想想,什麽事會是人神共憤,那肯定是散播這瘟疫病毒。
不行!我要上奏陛下,這事簡直天怒人怨,草菅人命,我非要彈劾太子不可。”
黎影無語的搖搖頭,看權萬紀這個樣子,可能是長期在齊王府,我陛下給他的重托,也有齊王給他的壓力,人可能這會都快精神分裂了。
“權長史!請你控制一下你的情緒,這太子的事沒有確鑿證據前,我覺得還是不要輕舉妄動的好。
畢竟茲事體大,冤枉了太子,那可是整個朝廷都會動蕩的。”
權萬紀臉色微變,在他心中,他可不認為黎影說的是對的,這些年他就是這麽過來的。官場上他眼裡就是容不得半粒沙子,眾人不理解他,但他相信歷史會給他一個公正的看法。
權萬紀走了,黎影看著他的背影,心裡不是滋味,通過隻言片語,黎影清晰感覺到,權萬紀可能大限將至。
本來想好意提醒,但是就憑權萬紀的性格,恐怕就算黎影讓他趕快離開齊王府,他也不會走,這可能就是文人的尊嚴吧。
黎影走出亭子,看著寧靜的湖面,一絲陽光照在他的臉上, 讓原本陽光的臉,卻也沒有了往日的燦爛。
“有心事?”張恬走到黎影的身邊。
“沒有!”黎影牽強的回答著,不敢多看張恬的眼睛,而是拉著她一起坐在了草坪上,就這樣靜靜地看著。
按目前權萬紀說的,李佑應該是反定了,這將成為無法改變的事實,好不容易瘟疫過了,老百姓可以安心的生活,卻又要卷入這另一場戰爭。
不知又有多少人又要因此流離失所無家可歸。那時他們如自己這般欣賞湖景可能都是奢侈吧。
“恬兒!你看這歷水陂清得像一塊玻璃,綠得像一塊翡翠!是不是很美?”
張恬點點頭撿起一塊石子扔向了湖裡道:“再平靜的湖面也經不住一塊石子,石子雖小也可以讓它泛起波瀾。
不過沒有關系,波瀾之後依然會恢復平靜,有些事情我們阻止不了,何不坦然面對。”
張恬說的沒錯,家有家的小問題,國有國的大事情,它永遠也不會如湖面一樣平靜,也許平靜下面早已暗流湧動。
看來自己真的要回去好好準備一下了,如果齊王造反,目前齊州這裡能抗衡的武裝力量可能只有同恆分舵這幾千人了。
面對上萬的軍隊,真的不值一提,到時候要拖住齊王的軍隊,等到朝廷大軍到來,簡直癡人說夢。
不過對於京兆黎家來說,方法永遠都比問題多,這也是他娘給他說的最多的一句話。
既來之則安之,都到齊州城下了,過年了也該帶三位女士去買買年貨,讓大家好好放松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