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的天空初露魚白色時。
坐霞山南峰藏武樓大院的小木屋裡,楊旭靜默地站著,看著早前被他放在床上的美人。
李慕寒....李慕寒....你明明在這天刀宗內有著那麽高的地位,為什麽又要戴著面具偷偷跑來這座破落的藏武樓?
楊旭有些不明白這個李慕寒到底為什麽要這樣做,不過能夠在這樣近的距離看著這樣的美人,倒也不算是一件壞事。
幸好昨晚的那一拳沒有出全力,不然這李慕寒李師姐怕是該在我的拳頭下爆體了。
悠悠一聲長歎,楊旭打了個哈欠,轉身往門外走,打算去院子西頭那間燒飯的小屋睡一會。
一夜都沒有合過眼,此刻他早就已經困得不行。
突然,身後床上傳來李慕寒的輕微咳嗽聲。
楊旭趕緊又轉回身子,往床上看過去,李慕寒竟是不知什麽時候已經醒了,此時她在床上微側著頭,一雙秋水碧波般的眸子正凝望著門口穿著灰衣的男人。
“李師姐,你醒了。”
楊旭平靜著開口,面帶笑意走到了床邊。
李慕寒沉默著不言語,只是盯著楊旭沾染著鮮血的左肩靜默地看著。
楊旭注意到了她的眼神,輕笑著說道:“不用擔心我,我好的很。”
“是......是我傷了你?”
李慕寒黛眉微皺,手捂著額前一側,似乎是在極力回想著昨晚發生的一切。
她越是想,就越是覺得頭疼,繼續拚命的想,腦海裡頓時閃過一些畫面,緊接著腦海裡就好像瞬間炸開一樣,劇烈的疼痛刹那間遍布全身。
啊李慕寒一聲悶哼。
楊旭見狀,不由問道:“你還好吧?”
李慕寒沒有回話,艱難地起身下了床,然後又艱難地邁著沉重的步子走過楊旭身邊,朝著門外走。
沒走兩步,噗通一聲倒在了地上。
楊旭趕緊將她從地上攙扶起,說道:“你傷的有點嚴重,不如就先在我這休養一番,這間屋子我還沒有住過。”
李慕寒嫩白如玉的眼皮抬起,不由多看了幾眼,身邊這個看起來比自己還小了些的小男人,他那沉穩從容的神態,他那恰到時宜的言語,他那隱隱透漏出的一種立於人上的氣質。使得她已經明白,這個小男人,怕是遠沒有表面的那樣簡單。
先前腦海中閃過的昨晚記憶裡,自己最後就是被這個小男人打了一拳,才會昏迷過去。
“你....到底是什麽人?”李慕寒不由出聲問詢。
“我是楊旭啊,一個小族的族長,現在是天刀宗的雜役。”楊旭盯著李慕寒的那雙動人心魄的美眸,忽然笑了起來,輕輕地又說道,“李師姐....我能相信你麽?”
在這個時候,李慕寒覺得眼前的這個小男人,那種獨特的氣質愈加的濃烈,在他的身上,似乎承載了悠久的歲月,更有著說不清的滄桑,就好像是,他已經活過了數百年一樣,那是種悠久歲月的沉澱。
“我能相信你麽?”眼前的小男人方才是這樣問的。
只要說相信,他一定會將真實的身份說出來,雖然他沒有那麽說,但他的確就是這個意思。
“不能。”李慕寒卻是搖了搖頭,輕著聲說道,“我與你不過才見了兩面,而且兩次都是以敵人的身份.....你沒有任何道理相信我.....也用不著相信我。”
楊旭點頭,笑著回道:“你說的對,
我沒有道理相信你,也用不著相信你” 李慕寒目光沉沉,凝眉望著楊旭,不由覺得這個小男人實在是與眾不同,他好像吃準了自己,會說出“不能”那兩個字。
在問出剛才那個問題時,他似乎就已經知道,自己會那樣回答。
他的臉上,他的神態,他說話時候的那份從容,都似乎在傳達著這個信息。
這絕不是一個像他這種年紀的人能有的氣質,這個小男人,絕對是立於人上之人,又或者....他有著一個立於雲端的家族。
心念及此,李慕寒不由輕聲問道:“你就不好奇,我是什麽人?”
楊旭卻是長長地一笑,悠然說道:“你是天刀宗的弟子李慕寒,你在靈芝村救了我一次,在天刀宗又救了我一次,你是我的恩人,也是我的同門師姐。”
李慕寒聽了這些,好看的唇角微微揚起,不由輕輕地一笑,眼波流轉間輕著聲道:“現在你救了我一次,這麽算下來,你還欠我一次。”
楊旭點了點頭,笑著道:“以後一定補上。”
他正說著話,李慕寒卻是突然一伸手,一把抓住了他的右手手腕,纖白如玉的大拇指和食指中指緊扣著他的脈搏。
眼下她的身子還非常的虛弱,突然作出這麽迅速的動作,不免身子又是一陣晃蕩,楊旭卻是飛快用已經受了傷的左臂攙住了她。
李慕寒閉上眼似感受了一番,而後輕咳了一聲,微蹙著黛眉問道:“你只有兩階?”
楊旭平靜道:“如果你指的是真氣,在真氣方面,我應該是從兩階。”
“從兩階,就能傷到我.....”李慕寒面色變得異常的嚴肅,直勾勾地瞪著楊旭,眼看著氣氛變得緊張起來,她突然“噗嗤”一聲輕笑,緊接著又說道,“你很不賴嘛。”
此時的李慕寒,儼然就是副鄰家姑娘的樣子了,盡管她的面容仍舊很是清冷,卻是多了些煙火氣。
這樣的年紀,就該有著這樣的青春氣息才對。
楊旭看著眼前鄰家姑娘神態模樣的李慕寒,也跟著笑了起來。
遺憾的是,李慕寒很快就回復了以往的那種清冷之色,她沉住了聲音,輕喚了聲:“楊師弟”
“嗯?”
“你能不能....送我回西峰....”
“非常願意”
朝陽為伴,初晨的陽光灑落大地。
楊旭攙扶著一襲白裙的李慕寒,走出了藏武樓的大院,一路往西,漸行漸遠。
陽光落在二人的身上,將兩道影子拉得很長。
此時的坐霞山,已經有不少弟子在走動,很快,就有弟子看見了結伴同行的楊旭和李慕寒兩人。
“你們看那不是李師姐嗎?怎麽旁邊會跟著個灰衣弟子?”
“你肯定是看錯了....不會吧....真的是李師姐!旁邊的那小子是什麽人啊?竟然能和李師姐走得那麽近?”
“李師姐竟然挽著那小子的胳膊,我沒有看錯吧?那灰衣小子除了有點眉清目秀外,哪點比得上我?我好歹還穿著青袍....”
議論之聲,不絕於耳。
灰衣弟子們的議論聲大多非常小,青袍弟子們則都很是大聲的在討論,言裡話間都是對楊旭的不滿和嫉妒。
這些弟子,平日裡都把李慕寒當成是女神一樣的存在。
此時見到自己的女神竟然會和一個最底層的灰衣弟子走在一起,心裡頓時都變得不平衡起來。
李慕寒清冷如月,臉上沒有表情的靜默走著。
楊旭也是一臉的平靜,他隱隱聽見了一些附近弟子的討論聲,卻是並沒有生起任何不舒服的感覺。
三千年的歲月,已然讓他絕不會因為區區討論聲,就動搖心神。
直到前方出現了一個猶如太陽般耀眼的青年。
較遠的前方,一身青袍的蘇九賢正緩慢著步子迎面走來。
他穿的青袍顯然比其他弟子的青袍要華貴許多,他一頭的長發披肩,俊朗非凡,那雙細長的眸子就好似狐狸的眼,面孔更是俊美到了無暇,無論身形還是氣質,都充斥著一種立於雲端的潛質,就好像他生來就是天地的寵兒一般。
在他身後,跟著兩名同樣穿著華貴青袍的弟子,這兩名弟子本來也是俊朗模樣,可在蘇九賢的面前,立刻就成了陪襯,毫不顯眼。
“蘇師兄,聽說過些日子你要帶隊出去捉那大蛇妖了,師弟在這裡先預祝師兄凱旋歸來。”
“說起來,那烏木城分舵的舵首趙凌峰,真的是個廢物,宗門給他去戴罪立功的機會,他都不中用....讓大蛇又跑了到處作亂不說,還折損了咱們那麽多同門....說到底.....這事還是得咱們蘇師兄出馬才行。”
“沒錯,一旦蘇師兄出馬,管他是什麽大蛇還是小蛇,都得被斬在師兄的幽蓮長刀下,到時候,師兄在宗內的地位定然會進一步高升,用不了多久定會超越李師姐和徐師兄,成為我天刀宗名副其實的天驕第一人!”
“不要亂說,李師姐乃真正天驕,徐師兄更是一心向道,都是蘇某尊敬的同門。”蘇九賢溫和的開口,聲音輕緩,卻又帶著陽剛之氣,低沉且有著厚重的磁性。
“師兄教訓的是,師兄休養非凡,雖貴為天驕卻依舊平易近人,我等當是遠遠不及。”
“是啊,師兄待人一向溫和,天刀宗西峰,誰不念咱們師兄一聲好,人人都打心底裡的敬佩蘇師兄.....”
跟在蘇九賢身後左側的青袍弟子說著話,突然聲音一凜,抬手朝著前方一指,說道:“快看,前面那個....是不是李師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