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宅院內,仆人、婢女可不少,只不過都不敢怎麽吭聲,最近自家的大人心情不好,已經有十余名家仆、婢女因犯錯被杖斃了,大家可都不想成為下一個。
“籲——!”
一聲輕呼,就看到宅院門口行來了一騎,馬上一名少年,不過十五六歲,面容端正,翻身下馬之後,個子竟然比坐騎還要高出一大截。
“公子!”
隨著少年走進了宅院,和少年相遇的幾名家仆、婢女都是紛紛躬身行禮。
少年擺了擺手,挑著眉毛問道:“義父可曾回府?”
“回公子!大人已經回府,如今正在後院!”
一名家仆立馬就是低著頭回了少年一句,聽完家仆的話,少年輕輕點了點頭,就徑直朝著宅院後院走去。
很快少年到了後院,還不等他走進院子,就聽到怒喝聲響起,少年眉頭一皺,繼續邁步走進了院子。
直接走進院子裡的房間,剛踏進門檻,哐的一聲,一個瓷瓶就摔在了他的腳邊,直接摔了個粉碎。
“氣煞我也!氣煞我也!”
少年低頭看了一眼地上的碎瓷片,抬起頭,看著屋內穿著一身官袍,揚天怒喝的中年男子,上前了幾步,拱手行禮:“孩兒參見義父!”
“哼!”中年男子吼了幾聲,發泄了心中的不滿,臉上的怒意稍稍消退了一些,看到少年,輕輕點了點頭,哼了一聲。
中年男子不說話,少年也不以為意,上前一步,看著周圍一片狼藉,屋子裡能砸的,幾乎都被砸了個遍,這才對中年男子說:“義父為何如此生氣?可是朝中發生了什麽事?”
“朝中無事!事情出在,宮中!”中年男人猶豫了一下,還是照實說出了自己的煩心事。
“那個賤人已經快要臨盆了!這個孩子要是生下來,只怕將來娘娘的地位,不保啊!”
少年的臉色卻沒有什麽變化,因為他很清楚,盡管中年男子不希望他口中的那個孩子順利生產,但還是會事與願違。不僅如此,那個孩子長大後,還會登基為帝,成為這大漢帝國最後的一位天子!
他眼前的這名中年男子則是何進,沒錯了,正是那位東漢末年的大將軍何進!
不過,現在何進還不是權傾朝野的大將軍。現在是大漢光和四年,去年其妹被立為皇后,何進兄憑妹貴,官拜侍中、將作大匠、河南尹,地位水漲船高,隱約成為朝中新貴。
至於少年,名叫何雲,乃是何進十年前所收養的義子。而事實上,何雲並不屬於這個時代,他來自兩千年後!
十年前,何雲莫名其妙地穿越到了這個年代,而且還變成了一個八九歲的孩童,流落街頭,差點沒餓死。正巧被何進給救了下來,認了何進為義父,就這麽成了這個年代的一份子。
來自未來,自然多多少少知道一些這個著名的年代,也知道按照歷史的發展,何進會落得何等的下場!
無論如何,何進對何雲那是有救命之恩,何雲當然不能眼睜睜看著何進最後落得那樣一個下場。只不過何雲又不可能直接對何進說實話,那樣的話,非但何進不會相信,反倒會把何雲當成妖言惑眾,趕出家門都算是輕的。
這些年來,何雲也是一直在思索著,要如何保住何進的性命,只是到現在都還沒有個頭緒。
歷史上,何進是被十常侍所殺,而現在,皇宮內那些太監也是權勢愈重,別說是何雲了,就連何進,現在也還得仰仗那些太監的幫助。
當然,有了何雲在,日後十常侍之亂,何進當然不會死得那麽憋屈。只不過,逃過了十常侍之亂這一劫又能如何?
董卓!袁紹!曹操!在這樣一個亂世之中,以何進的能力,想要保存性命,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啊!何雲可不會自大到,認為自己能夠和那些梟雄一爭長短!
心裡頭還是一團亂麻,不過臉上卻沒有表露出來。看著何進那煩躁的模樣,何雲連忙寬慰一句。
“義父不必煩憂!史候為皇長子,娘娘為皇后,自古長幼有序,嫡庶有別!就算是王美人生下的是皇子,也難撼史候之位!”
何雲口中的史候,就是何皇后所生的皇長子劉辯。只不過之前天子所生的幾位皇子都夭折了,所以皇后便將皇子送出宮,送到道人史子眇那裡寄養,希望通過道法護佑皇子平安。
也不知道是不是道法厲害,反正劉辯在宮外順順利利長大,如今已經五歲了,長得十分健康。而宮外稱呼劉辯,也不敢直接稱呼皇子,而是稱為“史候”。
“話是這麽說......”何進眉頭稍稍松開了一些,但還是有所顧慮,說道:“天子寵愛那個賤人,難保不會廢長立幼啊!到時候,母憑子貴,只怕是......”
何進的擔心也不是沒有道理的,當初何皇后不就是靠著皇子劉辯,母憑子貴,才一步步把當時的宋皇后給擠下去的嘛!何皇后當年能做到的事情,眼下這位王美人自然也能做到!
何進這麽一說,何雲同樣眉頭微皺,他知道何進肯定動了心思,想要對馬上就要臨盆的王美人下毒手了!而歷史上記載的,王美人在生下皇子劉協之後,很快香消玉損,就有傳聞,是何皇后下毒毒死的王美人!
對一個身懷六甲的女人下毒手,何雲當然不願意,更何況,在何雲看來,這麽做根本毫無意義,甚至會起到完全相反效果。
現在王美人身懷龍種,天子肯定會多加保護,何進和何皇后肯定沒辦法得手。貿然行動,反倒是暴露了自己,到時候更是惹得天子厭惡、憤怒,同樣是得不償失。
歷史上王美人死後,天子不就是更加厭惡何皇后,甚至連帶著何皇后所生的皇子劉辯也是十分不喜,一直到死都還惦記著要立王美人之子劉協為太子。這其中,要說天子有多喜歡王美人和劉協,那倒不一定,只怕更多的,還是王美人之死,讓天子心中更加疼愛劉協罷了。
“義父!此一時彼一時,當初娘娘上位,那是因為天子之前並無龍嗣,只有史候一子,所以娘娘才能母憑子貴,登上皇后之位。可現在,天子已有皇長子,哪怕王美人再生下一個皇子,也不過錦上添花而已,只要娘娘無錯,任誰也無法取代娘娘的位置!”
何雲一番苦口婆心的勸說,也讓何進的臉色稍稍好看了一些,但似乎也沒有完全打消念頭,只是輕輕點了點頭,說道:“嗯!我知道了!你且先退下,我再思量思量!”
“義父!孩兒告退!”
做到這一步,何雲也算是盡力了,至於何進能不能聽從自己的勸說,何雲自己也沒有太大的把握,只能是聽天由命了。
“對了!你如今已經元服,自當出仕,我為你謀了個差事,乃是河東解縣縣令,再過月余,你就可以走馬上任了!”
就在何雲馬上要走出房門的時候,何進這才想起了這件事,立馬喊住了何雲,把事情提了一句。
出仕?何雲愣了一下,倒也沒有太過高興的樣子,畢竟身為何進的義子,舉孝廉那也是輕而易舉的事情。當即何雲立馬轉身朝著何進躬身一禮,說道:“孩兒謝義父提攜!”
“你我父子,何必多說個謝字!去吧!去吧!”
何進倒不怎麽在意,擺了擺手,示意何雲離開,自己則繼續在那裡苦思冥想。
從何進那裡離開了之後,何雲直接就是回到了自己的院子裡,在書房入座之後,便翻開了地圖,開始查找了一些解縣的資料。
不知道為何,一聽到解縣這個名字,何雲總覺得有些耳熟,可一時間也想不起來到底在哪裡聽過。
查閱了一番,也只知道這個解縣是在河東郡, 算不上一個大縣,史書上有記載的,也只有戰國時,秦國在此地大敗過魏國。
何雲眉頭微皺,他可以肯定,自己以前一定聽說過解縣這個名字。
“子葉!子葉!”
這個時候,屋外傳來了一把呼喚,喊的是何雲的表字。聽到這喊聲,何雲也是眉頭一皺,放下手中地圖就是徑直走了出去。
“兄長!喚小弟何事?”
一出門,就看到門外站著一年輕男子,何雲笑了笑,直接拱手一禮。這名年輕男子便是何進的親生兒子何鹹,年紀比何雲大了六歲,所以何雲也是稱呼他為兄長。
見到何雲出來了,何鹹滿臉無奈地笑了笑,說道:“子葉!你還是趕緊走一趟吧!那小子,那小子他......”
何鹹的話說到一半,就只剩下苦笑連連,而看到何鹹的表情,何雲同樣一臉苦笑,不用何鹹說下去,他就知道出什麽事了。
和何鹹說了一句,何雲就直接朝著宅院的另一頭趕去。
何進現在雖然只是區區河南尹,但畢竟是當朝國舅,所住的宅院,比起一般的官員也要奢華不少,在洛陽城內也算得上是豪宅了。從何雲所住的東院,一直走到另一頭的西院,也要不少的路程,好不容易趕到了西院,遠遠就聽得前面傳來了一陣孩童的嬉笑和吵雜。
“不許嬉鬧!不許嬉鬧!安靜!安靜!”
一把沙啞的喊聲響起,可卻壓製不住那些孩童的嬉鬧聲,轉眼就被更大的笑聲所掩蓋。聽得這動靜,何雲不由得腦門掛起了汗珠,趕緊加快腳步往院子裡闖。